《与君同》杳杳一客

16、第 16 章

　　南清以往用瞬行术法，也只在仙界里面使用。

　　第一次用这个术法去往另一个界，南清虽说闭上眼睛之前信心满满，但一睁开眼睛，还是吓了一跳。

　　真不巧，我们的龙渊上仙，瞬行到了人界江州的集市上。

　　这便是人界？

　　南清十六年来，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集市上的人穿着人界的衣服，来来往往，摩肩接踵地从南清身旁经过。南清愣在原地，被撞得东倒西歪。

　　“白菜白菜，新鲜的白菜！买白菜免费看运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这时，不同旁边大爷大妈嘈杂的叫卖声，这声吆喝是清凉凉的少年音色，南清听到后，竟鬼使神差的挪了挪步子。

　　“这位先生。”南清不知怎么的，直直的走到那年轻人的摊子前。

　　“啊？”云翌正低头摆弄着自己的白菜。

　　今日来的有些晚了，都抢不到好位置了，赶紧摆好，能卖一点是一点。

　　“你叫我啊？”

　　突然有个低沉的声音，仿佛离自己很近，云翌不明所以的抬起了头。

　　南清在看到云翌的脸时，突然愣住了。

　　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好看之人。

　　面前之人皮肤有些黑，头发高高的绑了个马尾，前额有几缕头发被汗打湿，粘在脸旁，却不显得凌乱，倒平添几分少年气。

　　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亮晶晶的，高挺的鼻子上蒙了一层薄汗，嘴巴红彤彤的，因为茫然而微微张着，稍稍漏出两个门牙。

　　“这位爷？”

　　云翌见这个长得有些俊俏，穿得有些过于富贵的人蹲在自己面前，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咳，我听闻兄台说道，你可以看运势？”

　　南清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啊，对，但是你要先买白菜。”

　　“这个好说。不过我不看运势，向你打听一点事。”

　　南清从钱袋里掏出一块银锭子。

　　云翌看到那一锭银子，眼都有些发直，但还是忍住了，故作镇定的问他。

　　“我不收无功之禄，你先说什么事，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南清听到他这样说，挑了挑眉。

　　“听闻江州一带有魔族作乱，你可知它们常出没在哪里？”

　　“魔族？似乎是听说过，就在断魂岭那边有人见过，但没听说过魔界作乱啊。”

　　云翌眨巴着眼睛回答，南清似乎又有些看愣了。

　　“没有魔界作乱？”

　　若是如此，那为何会有大批信徒向仙界请求驱魔？

　　南清抿了抿嘴。“那你知道断魂岭在哪吗？”

　　“嗯？知道啊，断魂岭离我家很近，就隔了一条大河。你很急吗，要不你等我卖完白菜，我带你去？”

　　云翌一边低头整理白菜，一边回答。

　　“方便吗？”
　　“方便啊，有什么不方便的。”

　　云翌抬头粲然一笑，正午的阳光洒在云翌的脸上，葡萄似的眼睛弯弯的。

　　南清觉得这个凡人虽然没有灵力傍身，但他身上在发光，直直地晃进自己眼底。

　　“那再好不过，谢过小兄弟。”南清很自觉地走进云翌的小摊，找了块干净些的地方，席地而坐。

　　“诶，兄台，你这干净的衣服，这样坐就坐脏了。”
　　“无碍，我不在乎这些。”

　　云翌语塞，刚想说给他找个东西垫着，他这样说，那便算了。

　　云翌会看运势，如此一来白菜卖得很快，没一会便一扫而空。

　　南清就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云翌，只觉得这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背影，也有些赏心悦目。

　　“你为何问起魔界？你是哪门的高人啊？”

　　南清帮云翌一同收拾着板车，云翌随口问起。

　　“我无门无派，江湖之人，行侠仗义罢了。”

　　“原来如此，我未曾听过魔界作恶。它们在断魂岭，我家在莽荒地那边，就隔了条不舟渡，要是害人，我早活不了了吧。”

　　“言之有理。兄台怎么称呼？”

　　云翌推着空板车，南清跟在云翌旁边，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云翌，云步崖。你呢？”
　　“南清，南祭羽。”

　　“祭羽，好名字。”
　　“步崖也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你多大了？”
　　“我今年十六了。”

　　南清这幅乖乖的样子，让他师父师兄还有喻竹看见，怕是要吐血吧。

　　“十六？我比你大一岁，你方才叫我小兄弟，可是叫错了。”

　　“是，云哥哥看起来显小。”

　　云翌听到这个称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妹妹都没这样肉麻地叫过我。

　　“太客气了，不必这样叫。”

　　“云兄。这般可好？”

　　云翌要不是腾不出手，真想挠挠头。

　　这人怎么叫什么都觉得那么奇怪啊。

　　“都好都好。”

　　二人沉默了。就这样走了许久，期间南清多次想要帮云翌推车，都被云翌拒绝了。

　　就在这样尴尬又礼貌的氛围中，二人到了莽荒地。

　　“这就是我们莽荒地了，比不上城里，就是个小村，但也不算太破。”

　　云翌把车停了下来，用手背擦了擦汗。

　　南清看着这片村庄，确实没有城里的房子建的漂亮，但街道干净，路上也不乏有小商铺，虽不比城里的商铺街，但也几乎样样俱全。

　　“很好的村庄，与地名不太相符。”

　　“嗐，一个名字而已，叫了几百年了，也懒得改了。你要不先上我家吃个饭？”

　　南清惦记着魔族的事情，抿了抿唇。

　　云翌看出来南清的勉强，随即说道，“你若是有事，等回来……”

　　“好。”

　　云翌倒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人还真是奇怪。

　　“那你跟我来吧。”

　　云翌推着车，绕过繁华的商铺街，几乎穿过了整个莽荒地，来到了一处小院。

　　“阿娘，川儿，我回来咯！”云翌一边将车推进小院，一边喊着。

　　南清四处打量着这个院子，一共有三间小平房，都是用木头和泥土混合起来建成的；院里种着几排白菜，还有些绿绿的菜，叫不出名字。

　　小院旁边是条河，据云翌所说，应是叫做不舟渡，过了河，便是断魂岭了。

　　南清冰冷的眸子静静的扫视着那片山脉。

　　并无魔气，奇怪。

　　“翌儿，你回来啦。”
　　“哥哥！可给我带桃酥了？”

　　从屋里出来两个女人，一个妇人白纱覆眼，一身素衣，身姿卓越。漏出的半张脸同云翌极像，但多了女人独有的柔和。嘴角噙着笑，漏出浅浅的梨涡。

　　应该是云翌的母亲，看起来很温柔。

　　另一个女孩扎着一头垂挂髻，头上带着粉色的头饰，与一身粉衣相应，女孩蹦蹦跳跳的，尽显少女气息。

　　方才听女孩称呼云翌为哥哥，想来是云翌的妹妹。

　　这妹妹，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南清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我回来了阿娘，今天的白菜又卖完了，我厉害吧。啊对了，桃酥！”

　　云翌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看向云寻川。

　　“哼。”小丫头把头一别，但眼睛总是瞟向南清。

　　“翌儿，你带朋友回来了?”

　　聂风歌虽然眼盲，但其余感官灵敏，很快发觉了南清的存在。

　　“哦对，阿娘，这位是南祭羽，是来断魂岭驱魔的。”

　　“驱魔？魔族不是都被仙界那帮人模狗样的东西灭了吗？呵，我在此生活十几年，怎没有听过断魂岭有魔？”

　　嗯？？？我娘生哪门子气？？？

　　云翌有些摸不着头脑，阿娘的语气怎么听着那么不善啊。

　　“在下也是道听途说，前来一看，若是没有的话自然是最好的。”南清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是何人？修仙的？”

　　“阿娘，他……”

　　“回这位夫人，在下的确是修道者，但一无师父，二无门派，只是个江湖混子罢了。”

　　云翌见聂风歌的眉头还皱着，赶紧转移话题。

　　“呃，寻川啊，这位兄台比你大，按理你该喊声哥哥。这位是家妹云寻川，今年十五了。”

　　“姑娘有礼。”

　　南清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在身前，微微低了低头，端的是一个儒雅斯文。

　　“南哥哥好。”云寻川这边也回了个礼，但表情看起来还是很不爽。

　　完了，忘了给川儿带桃酥不说，怎么还忘了阿娘最讨厌修道者呢。这下两个人都得罪了，搞不好还会是三个。

　　云翌瞥了一眼南清，用手捂了捂眼。

　　云翌也没想到，随口的一句客套，南清就真的跟一个相识不过两个时辰的人，回家里吃饭。

　　“进来吧，杵着干什么。”

　　聂风歌丢下这一句话，就回过身进了屋子。

　　没有仙界的气息。一个人界的修道者而已，既是翌儿的朋友，罢了。

　　聂风歌叹了口气。

　　“好嘞！走吧南兄，我娘喊我们进去。”

　　南清看着云翌如释重负的样子，弯了弯嘴角。

　　好吧，人果然不能凭第一印象来判断。有些人可能只是看起来温柔罢了。

　　“川儿，好妹妹，别生气了，哥哥明天给你买好多好多桃酥，你就原谅哥哥这一次吧。”

　　云翌揽过云寻川，一边晃着一边说。

　　“你说的啊，明天我要双倍。不，三倍。”

　　“好，我保证。”云翌伸了三个指头，认真说道。

　　“行吧，你再忘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去帮阿娘做饭。”

　　云寻川看了眼南清，行了个礼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呼——”云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南清站在旁边，看着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