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有点软》饮酒灭烛

13、老宅

　　晚餐准备的很精致，茯苓冬瓜鸭汤炖的火候刚刚好，老鸭去了皮，炖出来一点都不会显得油腻，西芹炒虾仁色香味俱全，看起来既清淡又美味，再加上一道蚝油杏鲍菇，色泽鲜润又营养均衡。

　　两人回来的突然，黄姨来不及准备太多，好在这几道菜都是大小姐喜欢的，冰箱里还有前两天准备下的新鲜食材，不然真的不知道今天要怎么应付过去。

　　黄姨满眼都是温柔的笑意，看着端坐吃饭的两人，大小姐出落得愈发端庄温柔，小澈也更加出挑了，最难得的是这两个孩子又像以前一样这样形影不离的，就好像旧时光一下子又填满了那些年失落的日子。“真好，看到你们俩还像小时候那么好，老老爷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

　　“不一定，他比较喜欢我跟云年交好”萧澈毫不在意的泼冷水，身边原本坐的挺直小口小口细嚼慢咽的萧云舒听了，瞥了萧澈一眼，然后夹了一片蘑菇到她的碗里“好好吃饭。”

　　“喔”萧澈从杠精变回人形，继续安安静静的吃饭。

　　这几年关于萧澈的日渐锋芒和种种传闻黄姨听了也见了不少，可是从心底她总是有些不信的，老老爷高标准的要求她，家里的长辈肆无忌惮的诋毁她，到最后还让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人承担了整个萧家最阴暗的一面，她却还想着把粉饰后的太平还给萧家……

　　“唉”不觉间，黄姨叹了一口气。

　　许是意识到了什么，萧澈不再一心盯着碗中的大米饭，好像要记住每一颗被她吃掉的粮食的模样“黄姨，萧爷书房收拾出来了吗？一会儿想去查点以前的资料。”

　　黄姨猛地一惊，嘴里的话没经过思考就直接反驳了起来“你还去书房干什么，”然后抬头对上萧澈那凛冽的目光，心里一寒，从小带大的孩子在此刻变得有些陌生一般，或许那些传闻中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后起之秀，说的也是轻描淡写了，是了……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想到这里，黄姨有些怅然“上次你说过之后就有打扫的，每天也都换换空气……”

　　黄姨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努力阻止她一下，萧云舒却看向萧澈“我陪你。”萧澈点了点头。

　　晚饭后，萧云舒去二楼原来自己住过的房间，萧澈帮着黄姨收拾餐桌“你也去休息会，或者陪大小姐聊聊天，这里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黄姨从来都是当她是萧家的孩子，客气中带着恭敬。

　　“黄姨，我最近来过这里的事情尽量在与大小姐交谈时避一下”萧澈淡淡的说到“我不想她觉得什么都是我刻意安排的。”萧澈随手拿了盘子在水下冲刷，哗哗的水声盖住了她略显低沉的嗓音。

　　黄姨似乎没太听清，也有可能是没太听懂“什么？”然后想了想，“这几样菜就算你不准备，家里难道还一点都不准备了？”萧澈看着水池笑了笑，大家庭里的一个阿姨都这么会打马虎眼。

　　萧老爷的书房在一楼客厅的东南面，六七十平的房间里除了中间摆着一个大书桌，三面都是从底起到顶的书架，东边一排的窗子正对着花园，夏天的时候阳光晃得整个书房金灿灿的，看起书来有些刺眼，但看向窗外那生机盎然的一片翠绿，却让人不禁赞叹生命的美好。
　　只是后来书桌被推倒靠紧书架一角，或许是时间匆忙，或许是推得人漫不经心，大片的书和文件被震倒下来，零碎的堆在书桌和周围的地上，有的折了页，有的还被踩上几脚，腐臭味渐渐弥漫在整个书房，慌乱、愤怒、丑陋、恶臭……

　　“怎么不开灯也不拉开窗帘？”温柔的声音响起，把萧澈的思绪从那个混乱的记忆中拉回，夕阳下橙黄光芒打在萧云舒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神的衣裳，那长长的影子刚好投射到自己的身上，萧澈伸出手就好像牵住了通往极乐的指引神祇。

　　萧澈回过神，眼前依旧是摆放整齐的书架，大叶紫檀木桌依旧霸占整个书房的C位，地上曾经划过的拖拽痕迹被打蜡修复得淡淡的，好像伤口结了疤掉了痂，只剩下淡淡的银色提示曾经有过伤痕。

　　萧云舒见萧澈不言不语，心中一窒，走到她身侧环抱住那瘦削的肩膀，头轻轻靠在萧澈的颈边，“我宁愿违背爷爷的意愿不走的……”眼中是浓浓的化不开的心疼“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你还那么小。”

　　杂乱的脚步声，愤怒而急躁的叫骂声，扭曲的脸，时不时传来物件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砰”“哗啦”“啪”萧澈跪在萧老爷的棺木前，各种声音不绝于耳，那些为自己殉葬了的东西知不知道自己只是个替罪羊？萧澈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的棺木，这是一块上好的木头，纹理细密，色泽匀净，要不是长得这么硕大，让人觊觎做了棺椁长埋地下，其实完全可以在匠人手中大放异彩，不过也来不及了，已经过了亡者的气息，就算从地下起出来也晦气，就像槐树蕴鬼一说，有生命无生魂的木科总让人觉得阴气过盛……

　　萧澈脑中胡思乱想，周遭的一切渐渐如同一场默剧，又或者自己置身事外，看人间烟火与自己无关。

　　“老爷子不就喜欢让她陪着么，那就陪着吧，谁也别进来，小兔崽子也别出来了。”萧澈听着秦家老二气急败坏的声音，没人劝，也没法劝，一个个嘴上不说，心里都满意这个建议。谁让老爷子去世的时候只留下了自己和律师，这群等着登基继承皇位的太子竟然被就地解散，确实不能忍。

　　不能对自己动手，还不能让自己守孝了，收养的孙女守孝感天动地。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一个迟疑的脚步声去而又返，萧澈用后脑勺似乎看到了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没说出口就被人架走，然后被人门被重重的带上，应运而生的铁链，“咔哒”一声，尘埃落定。窗外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映射出了一点月光，萧澈起身揉了揉膝盖，然后撑着身子去开灯。

　　被拉了电闸。
　　但好在月亮不用电。
　　第二天，不用电的太阳被窗外的木板与遮盖物挡在世界的另一端。
　　第三天，萧老爷有点臭了，老头不洗澡
　　第四天，应该是第四天吧，萧澈把散落的书一本一本按照记忆的位置放好
　　第五天，苍蝇进不来该怎么完成大自然的轮回，或许自己也快轮回了，竟然还在有心情担心大自然
　　第六天，果然第一个进来的是萧家老大，林律师的第一道圣旨省下了，蛮开心，毕竟自己比较喜欢第二道圣旨下萧家一众吃了死苍蝇的表情，还有两天，自己的这幅身体应该可以恢复过来。

　　萧云舒怜惜的抱着眼前的人不松手，光洁瓷白的手臂明晃晃的就在嘴边，萧澈想舔一口看看是不是比冰淇淋更甜滋滋，但侧头看到大小姐不容亵渎的容颜后，食欲不在“你当时一定怕极了……”萧云舒皱着眉，心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心疼。

　　“嗯，”萧澈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怕鬼的”第一天不怕，但第二天晚上小车就意识到，萧老爷似乎完成了从人到鬼的转化，一身白冒汗陪着她湿了干干了湿的，最后在花洒下东流入海或者入下水道。

　　“如果当年，你陪我，你会害怕吗？”萧澈不带任何情感的问道

　　萧云舒张嘴刚要回答，然后面色忧伤，仿佛怜悯众生之苦，一张嘴却是“我怕爷爷。”

　　卖萌可耻，卖萌不自知更可耻。

　　萧澈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然后默默拿了书架上的材料“这是萧老爷当年带我看过的中茂最辉煌时期做的产品技术参数详解，已经做到亚洲领先了”大概是十来年前的老材料了，即便是当时用了铜版纸印刷却也因为时间的痕迹变得发黄。

　　“十多年前……”萧云舒也走了过来，接过萧澈手中的材料，“那时候爷爷最喜欢你，走到哪带到哪，连萧氏集团的内部高层会议都是带着你一起去的，我都不知道被云年和婠婠缠着听他们的抱怨多少次了”萧云舒面露微笑。

　　萧澈看着萧云舒记忆里都是平淡的小幸福，觉得自己藏得再累再辛苦也都值得，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因为自己而干净纯洁的如同天边的皓月啊。

　　“你可以看看其他的，那时候很多技术参数我们也都是按照国际最尖端的标准做的，只是遗憾，这么多年过去了，并没有很大突破。”萧澈看向另一排的外文技术资料向萧云舒说道。

　　萧云舒不忍拒绝，拿出那些自己不曾翻过的属于萧家的辉煌过去，“正好最近也需要接手公司的事务，我拿回去慢慢研究。”

　　萧澈好似不在意似的点了点头又继续翻看别的东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