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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事故 ...


  •   白择到达梵城机场的时候天下起了大雨,张叔来机场接他的时候在路上堵了好久。迟迟未到。他在机场出口踱来踱去,手里的手机一刻没停,却是怎么都联系不上李易戈。
      他已经消失三天了。
      白择急得不行。
      李易戈出事是在半个月前,白择那个时候跟老师去山区做一个医疗项目,与外界断绝了联系,并不知晓。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梵城的新闻上每天都在大肆宣扬着这件事——交通事故导致一死两伤,本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轰动。只是这次事件的主人公是南城著名企业家独子——姜漓。
      一直以来,有关富商的新闻纠纷总是格外的引人注目。再加上被有心人有一炒作,所以事件爆出的当天就上了当地的新闻头条。不知是否有人在背后操盘,随后的案件审查、判决一切都进行的很快。
      案件判决的那天,也就是在跟李易戈失联了18天之后,白择终于找到了他。
      苏与欢打电话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不太相信,毕竟跟小混混打架这种事他是不相信李易戈会去做的。但苏与欢语气非常肯定。
      当他驱车赶到梵大后面巷子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只是看到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他顿时慌了神,忙往李易戈家里赶,车子刚在小区门口停下,就从他身边过去一辆救护车。
      小区门口聚集了不少人,他往里面赶的时候听到邻居议论纷纷的声音。
      “真是造孽呀,这爸爸刚死,妈妈又出了事。”
      “啧啧啧,报应!”
      “这小孩还挺惨的,不知道以后咋办……”
      “……”
      他愣了一下,立马停住脚步,回身去开车。
      他刚停下车,就忙往抢救室跑,直到看到紧闭的抢救室大门和蜷缩在墙角处的少年,长久皱紧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一些,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心疼。
      脑海中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年仿佛已经是好久之前的模样了,此时的他褪去一身自信和光芒,靠在墙边身子缩成一团,头深深的埋在两膝盖间。
      四月的天已经很暖了,但昼夜温差比较大,夜里还是很凉,但他只着一件浅色外套,衣服皱皱巴巴的,有着星星点点的痕迹,白择远远的站着,看不清是什么。
      他想不出在找不到李易戈的这几天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敢上前去问。
      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让他不敢相信。
      如果李叔叔之死是真,如果李易戈伤人是真,如果他现在成为众矢之的是真……
      他只是在站在远处看了好久。身边人群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有医生,有患者,有家属。命令声,呻吟声,哭喊声,一点一点撞进他的耳朵里。
      他看到少年的身体无助的抽动着。
      终于抬脚走过去。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静静的蹲下身,唤了一声“阿易”他把手轻轻放到少年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少年终于抬起头来望向对方,眼睫微颤,此刻的他就像一颗被摔在泥里的玻璃珠,浑身脏污,可怜又无助,好像随时要破碎了一样。白择忽然觉得心里好难受,他不敢再看,缓缓拥住对方颤抖的身体。
      *
      宿阳
      虽说还没到盛夏,但六月的天已经很热了,好在山林间徐徐有风吹过,扫过树叶,沙沙声不断。路上行人不多,两个人也并不着急,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到了南坪镇上。
      此时已经七点多,天有点暗下来了。不像大城市晚上的灯红酒绿,像南坪镇这样的偏远小地方,再晚一点街道上是没有人的,小商贩们大都也会在天黑之前收摊回家。
      李易戈从兜里拿出手机,点了两次屏幕都没亮,他烦闷地拍了两下,还是没反应,真该换手机了。他把手机扔进兜里,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七点多一刻。
      “白爷爷,已经到镇上了,要休息会吗”他望向身边的老人。
      老人身形较他略低,但身姿挺拔,此时左手正被身边的人搀扶着,右手拄着拐杖,一下一下戳在地上,声音湮灭在土地里,没有一丝声响。
      而身边的男人正放慢着步子,适应着老人的步伐,男人的身影被月光投在地上,颀长无比。而他被月光照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用,咱们先到了地方再说。”
      这是李易戈陪白爷爷来到南坪镇的第一天。
      那天,处理好医院的事情后白择让他暂时住在了了自己家中。
      为了方便,
      也为了……安全。
      随后,白择赶回B市完成导师项目,而李易戈由于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暂时办理了休学,学校也表示理解给了很长的假期。
      六月中,白爷爷说要带他去散心,来宿阳见个老朋友,他欣然而往。
      镇子比较偏远,交通不太方便,而他们的车子就不幸在山路上抛锚,想着离得也不太远了,只留下开车的小林处理这件事,他就和白爷爷先走去了镇上。
      他们来看望的老先生算是白爷爷的恩人,白爷爷年轻时是军人,有一次在这边出任务时发生过一次意外,当时就是这位老先生救了他,老先生夫妻俩照顾了他半个月才有所好转,俩人很是投缘。
      老人是在镇边上的一个村子里住着,膝下无子,妻子也在前几年去世了,所以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所以得知白爷爷要来时也是激动了好一阵。如果不是李易戈提醒着一点时间,俩人当晚还打算彻夜长谈。
      *
      清晨。
      宋校是被窗外的雷声惊醒的。“轰隆”一声巨响将她猛地从梦里拉出来,额头竟已泛出冷汗,她深呼了几口气,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
      其实她原先是不害怕打雷的,一个半夜里看伽椰子的人怎么会害怕打雷这种东西?许是现在身在异处,来宿阳这些天太过孤独了吧。
      她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五点多。
      她记得昨天月光挺亮的,天上没有什么云彩,照例说应该是个好天气的吧。怎么这会就下起了大雨呢。
      又轰隆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不再想这个无聊的问题,不过这会儿她也确实睡不着了,睁着大眼睛躺在床上听着雨声。
      这次雨下的似乎有点大,噼里啪啦的砸在窗玻璃上,她这个屋的窗户关不严实,靠近床的那条缝时不时的有雨潲进来。她又掩了掩被子,把露出去的那条细白的腿收回来。
      她本来今天要和秦老师一起去镇上运她们学校的新课本呢。下了这场大雨村口的路恐怕又要好几天不能通行了。新书运不回来接下来几天的课程又要拖着讲了,她撇嘴有点不太高兴。
      又过了一会儿,雨还在下,她点开手机看了一眼,害!仍旧没有一点信号。
      她关掉手机,从床上跳下来,换好衣服之后随意的扎起头发,然后又回到床边坐下,两手撑在床上,整个人恹恹的。
      想了想从桌子上拿起了那本《泰戈尔诗歌集》,这是李央送她看的书,说让她在山里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用。
      李央是跟她同一批来的支教老师,俩人主要管理这个校区。她大学读的专业是英语,方向是欧美文学鉴赏,所以这本书也是纯英文的 ,她看起来有些吃力,所以读的很慢。
      她把书搭在了桌子边上,翻到了上次夹着的那个地方。身子也随着往桌边挪了挪。
      窗户还在啪啪作响,她的思绪却渐渐偏离了书。
      她想起那天夜晚的满天星空下少年与她谈及未来,她看着他第一次有了方向,默默地在心底定下一个目标。
      而如今他不见了……
      呵!
      她想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就像林萧然说的,或许选择来支教真的是有点逃避现实的意思。她自嘲的想着。
      那么李易戈呢?
      她忽然想起一个月前的新闻报道。他现在也是在逃避现实吗?
      宋校神色蓦然起来,有些出了神。
      一直到小铁门猛地被风吹开,雨水撒到她身上,她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书被她不小心丢到了地上,她低头去捡,才发现书被打湿了一个边角,粘上一些泥土。她抽出一张纸巾去擦拭,然后站起身来将书拿到一旁晾。
      雨声渐熄。
      她伸了个懒腰,径直走到门口,从旁边的架子上拉起毛巾挂在肩膀上,再拿起自己的脸盆跨门往外走。
      支教老师住的地方是秦老师一早就给安排好的,看着破破烂烂,但相比秦老师自己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院子里有个压水井,学校里所有用到的水都要从这里面取。刚下的大雨,院子里的水淅淅沥沥的淌着,还在往外排。
      她往那条用碎石板铺成的路走去。心里盘算着上课的时间,去不了镇上了就不用让李央帮自己代课了,一会儿要提前跟她说一声才好。
      洗漱完了之后她正准备往回走,想着拿自己的换洗衣服来洗一下,然后就看到李央就着急忙慌的往院子里跑,看到她了急忙转个弯儿跑向她。
      李央这边还没站稳就喘着粗气朝她说。“宋校,你们班木达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怎么回事?”宋校放下脸盆看向她询问道。
      “刚在校门口被另外两个学生扶到学校来的,一条腿上都是血,看着可吓人了。”李央面色很是紧张。“八成是路上给摔着了。”
      木达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跟爷爷在一起生活,家里很困难,一直都是靠政府资助生活。他们住的离学校很远,但是爷爷年纪大了需要照顾,所以他不愿意住校,宁愿每天需要多走两个小时的山路上下学。
      她一边给宋校解释情况一边拉着宋校往外走“那孩子看着挺严重的,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李央满脸愁容,宋校也是担心得不得了。
      山里下雨出事的几率本就很大的,她竟完全忘了叮嘱。宋校很是自责,一点没心情去安慰李央的情绪,俩人快步往门口走。
      刚下完暴雨的地不好走,一脚一个泥坑,俩人互相搀着往学校走,深一脚浅一脚,到教学楼的时候宋校的运动鞋已经被泥给浸染成了土黄色,她也没管,就朝木达跑了过去。
      木达此时正坐在教室门口的一个小马夹上,一条腿绷得很直,腿上泥和血混在了一起,自膝盖往下都隐隐可见血痕。
      看到宋校之后低低的喊了一声宋老师。然后又垂下了脑袋,看得出来小孩子很疼,但硬是没哭,只是绷着小脸,面部有些扭曲。
      宋校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然后想试着帮他把裤子慢慢揭开一点,看看伤口如何,刚动了一点,木达就“嘶”了一声,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她不敢再动了。
      李央在一旁也很是着急“怎么办呀,下雨了去不了镇上呀。”镇上有附近几十里唯一的医院,但是下这么大雨铁定是出不去了。宋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知道肯定不能拖下去。
      宋校想到什么,扭头对一旁的李央说“我去喊一下刘叔吧,不知道村里有没有稍微懂一点的老人。”村里他比较了解,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李央明显也不知所措,只应着“好”。宋校马上起身去喊隔壁刘叔。
      刘叔赶来看到这情况脸色也是很难看。又生气又不舍得骂“唉!这孩子”纵使很忧心,但现在紧要的是要先处理伤口。
      刘叔眉毛拧成一团。叹了口气:“先送去村东头的王老头那吧,他年轻时候帮人扎过针,懂点中医。”
      宋校连忙应声。
      现下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如此。
      几个人说着就一起去,让秦老师留下照看剩下的学生,刘叔帮忙送孩子过去,两个女孩子毕竟也不过20岁,下了雨的地上更是泥泞,哪里背得了这个十多岁的孩子。
      几个人匆匆赶到,刘叔说明来意之后王老头眉头也皱起来,伤口不深,但是面积过大,恐怕会有感染的风险。
      他取来一壶白酒给他的腿简单地做了消毒,血流的有点多,看起来吓人,他用干净的白巾布将他的腿绕了好几圈,又看他的脚踝,脚应该是崴到脱臼了,所以整个脚踝肿的很高,虽然王爷爷帮他矫正了回来,但是一时消不了肿,看着还是怪吓人的。
      王爷爷嘱咐我们回去用冰水敷一下脚踝处消肿,晚上注意一下膝盖下面的伤口,伤口感染可能会导致发热。但由于不确定骨头有没有伤到,他还是建议有条件的话还是去镇上做个检查。
      大家都不说话了。
      宋校忽然想起刘叔跟她讲过的小木旦,才六岁,不小心从坡上滚了下来,腿撞到了石头上,家里没钱看病,本来好好的一个孩子硬生生的成了一个瘸子。
      像他们这样的大山里医疗条件一直很差,孩子大病小病也都几乎得不到什么医治,只是小病小伤在家里养养就好,大病的话……就看运气了。
      这里就是这样,贫穷是原始之罪,但是他们依旧守护着这片土地,不去争不去抢。可灾难还是会降临,他们却没有办法。
      回去之后宋校拿出来之前带着的药,剥开几粒消炎药喂他吃下。夜里和李央轮流守着他,幸好没有再发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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