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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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的暑假闷热无比，已经连续三个多星期没有下雨的萨里郡就像一只高温炙烤的大烤箱，热烘烘地妄图榨干人们最后一丝水份和活力。
西尔维亚老宅的大车库里，两个年纪相仿、满头大汗的孩子正对着一口熬制中的坩埚忙碌个不停。
“接下来要加蜀葵根吗？”雪莉扫了眼一旁摊开的《魔药大全》，手里迅速处理着要用到的材料。
西弗勒斯发出一个“唔”的声音，然后小心地加入一撮干燥的蜀葵根。
“天，这鬼天气真有够热的。”雪莉抹去额角滴下的汗珠，递给他一个装有牛至粉末的陶瓷杯，“西弗，你得歇会儿。”
双颊被热蒸汽熏出两抹晕红的斯内普伸出手，拿过杯子不甚在意地道：“我没事，快好了。”说着，他将混合了藜芦香精的牛至粉末，仔细地倒在液体混合物中。
他半长的黑发用皮筋随意地扎在脑后，额前油腻的碎发由于汗水而凌乱地贴伏在脸上，眉毛因过于专注而微微蹙起，纯黑色的眼睛锐利明亮，两瓣薄唇用力抿紧，凝肃审慎之余，更比平时多了几分认真的严苛。
雪莉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但看着他骨节凸起的苍白手腕稳定地停留在坩埚上方，细细的手指微动，缓慢均匀地洒下一层药粉……到嘴的抗议话语吞了回去，变成了：“好吧，还需要什么？”
西弗勒斯将一根长柄勺伸进坩埚里搅拌了几下，舀了些药液出来，把勺子举到鼻子下边嗅了嗅。接着他满意地“嗯”了一声，放下勺子露出一个放松的表情：“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得熬煮十五分钟。”
但是，一秒钟后，他又沉思起来：“嗯……不过，或许我应该把揉鼠毛和淋巴块茎再拧紧一点。还有，蟾蜍液也需要稀释一下……啧，我刚才得再晚一点放牛膝草的，这样效果会更好些……”
“西弗……西弗……”雪莉忍耐地开口，想打断他令人着恼地苦苦思索，可陷入心爱魔药世界的男孩显然并没有注意到。
“住嘴，西弗勒斯！你得休息！”耐心终于告罄，雪莉恼火地提高音量，给刚刚醒过神来的小斯内普一个极凶狠地瞪视，“你已经连续十二个小时没有合眼了！还有，你永远不可能凡事做到完美！”
她说着，抢过他手里的玻璃容器放到一边，强硬地作出决定：“我来照看魔药。你！”她的右手在空中短促地划了道弧线，伸长的食指笔直地停顿在大门的方向，“去给我洗澡，然后睡觉！”
“不然我就把你的魔药全部倒掉！”见斯内普张了张嘴，一副还想争辩什么的样子，她飞快地掷下最后一句话，语气是不容辩驳地铿锵有力，声音大到即使男孩说了些什么反对的话语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片刻沉默后，拧着眉头的斯内普不悦道：“……我讨厌受人威胁。”
“哼哼，是吗？那刚好。”雪莉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推着他往外走去，“我也拒绝和一个在大夏天连续三天没洗澡的人共处一室。”
“而且，我亲爱的西弗……你给我记好了，要是又随便窝在什么沙发躺椅里凑合着睡上一会儿，你将会有荣幸知道……”她顿了顿，危险地放缓了语调，“什么是，真正的‘讨厌’！”
用半强迫地力道将臭烘烘、脏兮兮、疲倦不已的男孩丢出临时用来充当魔药制作间的车库，雪莉拍了拍手，满意地落下卷门，漏看了男孩因为什么而突然涨红的脸蛋。
——好了，稍稍猜测一下，我们的小西弗是为了什么而闹了个大红脸呢？
是屋外袭人的热浪？
还是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邋遢狼狈？
抑或……某人的一句小小称呼呢？
唔……嗯……嘻嘻，天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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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去对角巷购买开学用品的日子。雪莉征得艾琳的同意，准备带小斯内普一起去伦敦，而莉莉则在家中等待霍格沃兹老师的前来。听说伊万斯夫妇特地买了几套隆重的衣服，希望能给小女儿的未来老师留下个好印象。
“西弗，莉莉打电话来说，佩妮明天打算一个人留在家里。”雪莉咬着苹果，踢掉拖鞋，随意地坐到书房的地板上。
斯内普背靠凉枕坐在地上，舒适地卷曲着身体，一只手指夹在书页里，静静感受纸张的质感。听到声音，他抬头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女孩，及膝的浅绿色碎裙落在深褐色的地板上，清新的像一片盛夏初展的新鲜荷叶。
“嗯。”他没什么表情地低应一声，目光重新落回书上。
“嗨——什么‘嗯’，没诚意！”雪莉好笑又好气地白了一眼那个一脸兴趣缺缺的男孩，他就差在脸上写明“她的事与我无关”几个大字了。
“好歹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你啊，是不是差不多也该改改态度了？”雪莉叨念着咬完最后一口果肉，将果核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毕竟，以后几年能见面的时间也不多……呃！”正准备起身寻找的纸巾盒突然漂浮到眼前，她稍愣了一下，伸手抽出一张，洁白的纸巾触感柔软，她攥在手里，又看着盒子晃晃悠悠地飞回原来的地方……然后，嘴角一丝温柔的笑意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谢谢！”她低头擦拭着手指，放缓声音轻轻地开口。
“咳，没什么……”耳边传来小斯内普不自在地清嗓子的声音，还有几句急速而含糊地解释：“……不是……我只是……要知道，我正好在做练习……”
——呵……
——嗯……是不是稍微长大点了呢？
雪莉含笑着悄悄地想。
她半掀起眼帘，自眼角瞥见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轮廓线条愈发清晰的侧脸。十一岁的男孩褪去了大半稚气，已经开始显现出一种少年人特有的英气与挺拔，配上他深邃肃沉的双眸与倔强冷峻的薄唇，又比同龄的孩子多了几分历经岁月打磨后地沉淀与内蕴。
辞不达意地混乱话语猛然中断，斯内普挫败地闭上嘴巴，眼睛牢牢地盯在了摊开的书页上，仿佛那里突然长出了一株值得研究的曼德拉草。
努力压下心中喜悦的泡泡和想要逗弄男孩的恶劣因子，雪莉语气轻快地率先打破沉默，“看来你的无杖魔法进展不错。西弗，干得漂亮！”
小斯内普略收紧的肩背放松下来，似乎对于能够迅速摆脱尴尬境地感到格外轻松。他拔出了几乎粘在书上的视线，眉宇间有难掩的愉悦与兴奋：“只是最简单的‘飞来咒’。雪莉，比起你能做到的，我还差得很远……你给我的笔记中有初级变形咒的无杖运用要点，这可困难许多。还有迟缓咒、大脑封闭术、缴械咒……”斯内普一脸跃跃欲试地细数着雪莉笔记上提到过得魔法——那是她送给他的开学礼物，也是她这两年来学习的心得。
“嘿，嘿！停下。先生，容我提醒一句，你现在还只是名霍格沃兹未入学的新生！”雪莉叹息着摇摇头，语气颇为无奈，“而且，像大脑封闭术这种高深的魔法我也仅仅因为好奇而去查了些资料，从来没有练习过，更别提掌握……”
“……不过，我有个疑问，雪莉，你的魔药并不差，可为什么笔记上会有那么多次失败记录？”
——很好，完全地鸡同鸭讲！他根本没有在听……
雪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因为我恰好认识了一个装模作样的混蛋！托他的福，我这两年的魔药课简直就是‘灾难’的代名词！”
“他？”斯内普思索着蹙起眉头，“……他是谁？你好像从来没有提起过。”
“怎么会？我应该跟你……”
——等等！
雪莉微张着嘴巴，正要否定的话语蓦然消音。她忽然间意识到：两年来，她给他写了无数封信，甚至寒暑假有半数时间一起度过，而她竟然真的一次都没有提到过亚历山大• 里德尔……
这种完全地下意识行为，甚至在她的头脑认识到以前就做出了。
……只是，她不明白，若她的直觉一直告诉自己：尽可能地将与伏地魔相关的事物和西弗勒斯隔开！那么现在脱口而出的话语，是不是意味着经过两年相处，她已经渐渐信任里德尔了，或者起码，没有了最初的戒备与试探？
就在雪莉脑中急速翻转着各种念头的时候，欣然轻松的表情逐渐从斯内普那张年少的脸庞上褪去，他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眼帘半阖，上扬的薄唇渐渐收拢，惯性地抿成一线，乌黑浓密的头发垂落下来，慢慢盖住脸上的表情……
“西弗……”片刻后，察觉到男孩突然得沉寂，雪莉疑惑地轻唤一声，“怎么了？”
斯内普微摇了下头，平板而冷淡地答道：“没什么。”他的注意力似乎再一次回到了书上，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里带着不想多谈的抗拒以及不太明显的气管受到挤压后那种轻微的闷涩感。
房间里安静下来……
而随着这种安静时间地拉长，他的坐姿也渐渐僵硬起来，毫无表情的脸上苍白、空洞，远远看去，就像静止的雕塑，生硬而缺乏生机。
然后，他听到女孩轻轻地叹息一声，说：“……西弗勒斯，你真顽固！”
“……”
“愚蠢顽固又疑心重重！”
“……”
“还任性刻薄！胆小如鼠！简直笨得像头大犀牛！不，不对，那是对犀牛的侮辱，应该是比犀牛还要蠢！”
斯内普蓦然抬起头，怒瞪着眼前越说越离谱的女孩，纯黑的眼眸中闪耀着漂亮的怒火，比起刚才那副索然无味、木然无趣的样子，强了不止一倍。
“嘿，小子！”雪莉挪近他，无视他冷冽与愤怒的目光，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着说，“告诉我，你在不安什么，焦躁什么，又为了什么混乱到想要逃避？”
她直直地看着再一次无措地低头想要躲开对视的男孩，瘦削的脸颊线条僵硬，努力抿紧的薄唇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唉——这傻瓜！
心头一软，雪莉的目光放柔，语气温和地开口：“西弗，但愿我能完全懂你！可是，你也应该清楚，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有些时候，你不说，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高兴，为什么悲伤，讨厌什么，喜欢什么，又有什么是你真正想要的？……你不说，没人清楚……”
耳畔絮絮地低语和肩头手掌传来的温热触感有效地安抚了男孩起伏的情绪，斯内普的神情渐渐平和下来，眼神也不再飘忽闪躲。
“我不……”低沉的声音意外地有些干涩，他住嘴，快速地吞咽一下后，才用一种缓慢慎重的语气说道，“我并不以为会有谁想知道我的想法，也不认为像个傻瓜一样把自己的思想暴露在别人面前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他顿了顿，将雪莉的手从肩膀上移开，黑色的瞳孔一左一右，清晰地倒映着女孩柔和小巧的脸庞。
雪莉的注意力被搭在手腕上的那几根苍白细长的手指吸引住了。斯内普从不习惯和人亲近，天性里的自闭谨慎以及后天缺乏温情抚慰的现实令他排斥一切不必要的肢体接触，即使亲密如雪莉，他也通常是被动接受的那个人。但如今，他轻轻握着她的手，似乎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不清楚你想知道些什么，雪莉……”斯内普尴尬地撇开脸，眼睑半垂，环在雪莉手腕上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旋即握得更紧了些，“……事实上，我同你一样困惑……我，我不懂。我们是朋友。……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靠近我，远超乎我能想象的。——这很完美，而且应该完全足够！可为什么……我不明白，似乎有什么仍不够……”
男孩低涩的话语断断续续、语焉不详，然而雪莉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仿佛那是这世间最显而易见的。西弗勒斯想要保证。他需要保证——在一个让他孤独漂泊，仿佛沧海一粟的世界里，他需要一件事物，能够牢牢地抓住，能够让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非自己不可，视自己最重，那样稳定的，持久的，让自己看不到变量的，那样安心的特别。
这种心绪也许刚刚破土萌芽，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当然无法很好地用言语表述出来，却是很久以前便深埋心底，随着每一眼专注地凝视、每一缕轻松地微笑、每一封简短的信件、每一次宽容地接纳以及努力地回应……趁着谁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偷溜出来，又在下一瞬消失不见，杳无踪影……虽然从未捕捉到，却真实存在……
“西弗，你……”雪莉轻声喊出他的名字，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个仍蹙着眉心，正努力尝试剖析自己的男孩身上，他的孤僻他的自我，他的骄傲他的凉薄，她非常清楚，但正因为清楚，眼前这个轻易地对她敞开心扉，逼迫自己做些不擅长的事情，磕磕绊绊诉说自己思想的人……让她吃惊、怜惜，更多地则是感动。她温柔地挣开手腕，反手回握住他因为炎热和紧张而微微汗湿的手掌，“不用勉强……”
西弗勒斯的呼吸微微一窒，扭头看了她一眼后，缓缓闭上嘴巴，轻呼出一口气……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雪莉，我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着，阖上眼帘，眉头微展，露出一个些许放松的表情。
——如果你问了，我会说。
雪莉咬住下唇，吞下了到嘴的叹息，这句多年前他说过的话，年幼的他铭记在心，那她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33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