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晚吟》北岛鹤子

18、小嘉与阿芜终

　　「你...希望我嫁人吗？」小嘉捧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杯，眼帘垂的很低，有些犹豫的开口。
　　阿芜沉默地笑了一下，她别过脸，避开了小嘉的视线，「长安苏氏，阿爹和他们也有生意往来，说是清清白白的正经人家，家规严明，十分尊重女眷，你不是爱看些医书杂本吗？嫁过去学些东西总是好的，那..公子」
　　她终归是说不下去了。
　　被藤蔓束缚住的心本开出几缕春晖，妄想盛放，终归又被浇灭枯萎。

　　阿芜也是凡俗之人，被伤透的心也是自己藏着掖着不愿给旁人瞧上一二的珍宝；盼望与所念之人念着，所想之人想着。
　　阿芜一字一句像刀子一般，伤着自己的心，「我不希望又能怎样？你能不嫁人吗？」
　　顾清嘉一副好相貌，鼻梁高高的，娇唇如冬日初生的腊梅一般鲜艳好看，最好看还是那双掺杂着星星的眼睛，便是处在暗处，都能看到日月山川闪耀其中。
　　正如她这个人，一站在那儿，便让人挪不开眼睛，一见着，便难以忘记。
　　曲芜从第一次见她就忘不了她的模样。
　　想守护她的心，便持续了好些年。
　　可是，她说完之后，又多了几分丧气，她不希望又能怎样呢？
　　她和小嘉皆为女子，区区一个行商人家怎能带着官宦家的小姐一同离经叛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儿。这些年的相处陪伴已是修来的福分，怎还贪心的想求的更多？
　　曲芜心里觉得苦涩，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如此无力的局面，如此卑微的坦白与放纵。
　　摇摇头，手捧起茶杯一饮而尽，冷淡的说，「顾小姐请回吧。」当她要起身去书房将就一晚上清醒清醒时，被人轻轻拽了一把。
　　这只手很冷，带着几分颤抖和怯意，气力没有几分，轻轻一挣脱便可以离开，还未等人反应，便一点点下坠，停在了曲芜的指尾。
　　「我最恨的是我只是个女儿身...又庆幸我是女儿身，才能遇见你。」
　　顾清嘉的声音带着哽咽，这小半辈子下来，唯一开心的事情就是遇到曲芜。
　　她想起和她一起的时候，一切正好，月亮圆了又缺，桂花开了又谢，安心的是身边的人一直都在，同历风雨。
　　「奶奶需要我，需要苏家；顾家，需要苏家的帮衬。」顾清嘉的手终归是放下了，捂住脸，大片水泽从指缝中流出，滴落在单薄的寝衣上染出点点痕迹。
　　曲芜愣愣地看着顾清嘉埋着头哭泣，缓缓蹲下想安抚一二，伸出的手又停在半空中犹豫，最后无奈的放下，就静静的陪着她坐了一整夜。
　　记得那晚哭的累了，小嘉迷迷糊糊的靠在她身上，喊着她的名字半梦半醒，手里死死拽着她的衣服一角。
　　曲芜拂去她脸上的水泽，低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亲额头，悄声在她耳边说道，「小嘉，就此别过。」
　　等顾清嘉再次清醒的时候 ，只见铺天盖地的红色和站在她面前带着喜色的顾家宗亲妇人，她便明白，此生与曲芜是再无缘分。

　　那日送亲的时候，曲芜站在人群中望着那顶红轿子，风吹起了喜轿的帘子，里面的新嫁娘自己已经揭掉了红盖头，直勾勾的看着帘子外面，两人目光对接，曲芜突然笑了。
　　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曲芜议亲，母亲问有何要求，中意谁家的公子。曲芜只是在那些名册上随意翻看了一下，对着顾字愣神，看了看那人的画像，边说「就他了」
　　母亲问起原因，她说「这人的眉眼像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