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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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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危哑巴吃黄连,连推辞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被迫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来到皇宫,席危跟在一个老太监后面,七拐八绕地到了御书房。
老太监吊着嗓子大喊了声“中书侍郎嫡子席危求见——”
书房内里传来一个声音,
“宣。”
老太监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双眼睛弯着,笑意却不达眼底,黝黑的眼仁直愣愣地看着席危,让他毛骨悚然。
不像是个好人。
席危一进去,就看见一个黄色的“圆球”艰难地向自己滚来。
这是皇帝?未免也太胖了吧?
席危刚想跪下行礼,那个“圆球”就托住了他的手臂。
“欸,爱卿跟朕这么多礼干嘛,快免礼快免礼。”
“圆球”也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和善,没有一丝王霸之气。
这样的相貌,不去当一个专权的宦官真是可惜了。席危边这样想着,边在皇帝的安排下坐在了一个圆桌前。
原本站在一旁的侍从端上来几盘小菜,具是色香味俱全。
“席小公子想必还没吃饭,朕特地叫御膳房多备了几样小菜,咱们边吃边谈。不要跟朕客气,就当是在自家屋里,多吃点哈。”
皇帝点头哈腰的样子像极了饭馆里的店小二,席危心下生疑,偏又说不出推脱的话来,只好半推半就地勉强吃下两三口。
这个世界的皇帝如此奇怪,即便席危已经饿的不行了,也不敢随便吃喝。
皇帝见席危没过一会儿就停下了筷子,心下了然。也放弃了继续跟席危客套,径直坐在了席危身旁,大吐苦水。
“爱卿啊,朕真的是,害,这皇宫,害……”
还什么都没有说,皇帝就用粗短的手指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水。凄凄惨惨的样子,像极了被逼为娼的良家妇女。
“都不知道那宰相怎么想的,明明知道朕是个草包,还逼朕天天上朝。朕每天五更起床,三更睡下,还要批复繁多的奏折。你看看朕这皮肤,都暗淡发黄了,哪还有脸去见后宫嫔妃们……”
席危看着皇帝雪白且富有弹性的大圆脸,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他现在明白自己进宫的原因了:身为哑巴,就要有成为贴心树洞的觉悟!
皇帝又罗里吧嗦地讲了一大通,其中心内容无非是谴责当朝宰相不把皇帝当人看,日日把皇帝从昏君往明君的道路上带。
讲着讲着,皇帝忽然停下,拎起茶壶倒了杯茶。
“不知爱卿这几日身体怎样啊?朕听闻有个从南边来的神医,不知小公子见过没有。听说那是个顶厉害的人物,各种疑难杂症都可以治。若是那神医在,说不定连小公子不能说话的毛病都能治好。”
席危心下一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答复,只能先含糊地点点头。
皇帝也不在意席危的回答,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茶,就准备继续讲下去。
正想开口,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听声音似乎还离这越来越近。
外头那老太监迈着碎步进来,躬下身道:“三皇子在外头求见。”
“看来朕今天只能跟爱卿聊这么多了,唉,席小公子,咱们只好他日相见了。”
说着,皇帝摆摆手让老太监带他离开,等席危走到门口,又改变主意,
“诶,你带席小公子去御花园逛逛吧,牡丹花开得正盛,错过了以后就难见到了。”
老太监弯着腰,嗻了一声,领着他走开。
门外是一个身着紫色衣裳的男子,席危没抬头看,只是瞟了眼他腰间的玉坠,龙纹镶金,然后擦身而过。
这应该就是三皇子,席危想。
老太监带着他又七拐八拐,最后到湖边一个亭子里,那上面已经摆好了点心茶水,棋子和笔墨。
席危带着满腹疑虑入座,老太监把他带到这里就走了,什么话都没说。
明明心理治疗师的工作也做了,还把他留在这干嘛,席危觉得心里毛毛的,桌上的点心也不敢吃。
思虑再三,他还是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撕下来,放进袖兜里。
正是春季,湖岸种着一排柳树,随风渐渐舞动柳枝,说不出的宁静祥和。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都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被湖面的波光闪瞎了,终于有人来了。
是三皇子。
他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模样有些俊俏得过分了,不像是那皇帝能生出来的样子,一双桃花眼落在席危身上,说跟他走,皇帝让他带席危出去。
席危始终在他后半步的位置,御花园里安静得有点过头了,只能听到时不时的一声鸟啼。
石子铺成的小路左边是一丛丛牡丹,大红大紫的开得鲜艳,恨不得夺取每一个来园子的人的目光。
三皇子也不说话,后脑勺对着席危,把他当空气一样对待,只管自己走自己的。
突然,三皇子听见后面的脚步声骤停,随即是扑通一声,他猛一回头,只能看到人落下去的水花,和脚边的一个小纸团。
这是……?
三皇子眯了眯眼,捡起纸团展开看了眼,放进自己的袖兜里,就这么维持原来的姿势站着,看着湖面水花渐渐消失,冒出来一些泡泡,随之又恢复平静。
过了三五分钟,就在他以为事情结束,要转身离去时,湖里突然传出一声响,席危的头钻出水面,眼睛虽然紧闭着,但能看出张大的嘴在努力地呼吸。
打湿的的头发结成一缕一缕贴在他的颊边,脸白的吓人,嘴唇却又是不正常的鲜艳的红。席危像湖里的女妖,方聿怀想,这是他认识席危十五年来,第一次仔细观察席危的脸。
三皇子方聿怀环顾四周,又等了两三秒,没有人出来,他嗤笑一声,跳下水,把在水里泡了许久的席危捞出来。
席危好像疯了,一夜之间,他变成了一个只会自言自语的疯子,无法和他人交流,对别人视若无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着在病床上的席危,无力充满了崔荣的全身,如果知道他说出口的话,他决绝的离开会造成这种后果,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有了几天的缓冲,崔荣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医生给出的是保守治疗的方案,言下之意要想席危好起来,只能祈祷神明显灵。
席危不会再离开他,也不会再用冷冰冰的沉默对待他,可那双充满哀伤爱意的眼睛也不会再注视着他。
崔荣好像面对的是一具空洞的人偶,席危的灵魂已经弃他而去,而他只能环抱住还有余温的□□,麻痹自己。
一星期后,在半梦半醒间,崔荣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声音。
【检测到用户求生欲望弱,是否封存用户记忆,强制唤起用户求生欲?】
崔荣无端由地觉得这是在说席危,“是”字脱口而出。
他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像被鬼压身,还处在迷迷瞪瞪的状态之中,直到叮咚一声响,那个声音说:
【已封存用户记忆。检测到新用户登录,登陆成功。】
他砰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身边的人,平稳的呼吸让他放下心来,他看见枕边的手机一闪,是一个空白名字空白图标的app给他发消息。
【用户可以在每天夜晚入睡时登录,白天天亮时会强制登出,睡眠时间的长短不会影响用户的游玩体验。为避免不同系统间的冲突,将在游玩途中抹去用户关于其他用户的记忆,如已知悉并同意,可点击同意按钮并开始游戏。】
崔荣匆匆扫了一眼,凭着直觉打开app点击确认,随而倒在床上。
“老爷!老爷!不好了!”
秦夫人匆匆忙忙地搀着侍女进书房,席常熙还在对着棋盘上的残局思索,已经到了最后关头,黑子围追堵截,他手执一枚白子,退无可退。
“大少爷掉进御花园的湖里,被捞出来的时候呼吸微弱,现在生死不明啊!”
秦夫人嘴里带着哭腔,跪倒在席常熙身旁。
席常熙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席危人在哪?”
“刚,刚送到府上,在后院!”
席常熙没顾得上秦夫人,直接冲了出去。
他匆匆赶到时,方聿怀和一个太医正在门外商议,里头还有一个太医再给席危把脉,气氛凝重。
方聿怀向席常熙行礼,他身上还是湿的,没来得及换衣服,
“席大人,是我照顾不周,父皇让我带席小公子出宫,没想到他失足掉进湖里。”
席常熙哪好说什么,两个人又客套一番,他频频瞟向床上的儿子,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席小公子高烧不退,太医开的药只是略微缓解,不过席大人别担心,刚才我已让太医去请荣大夫了,他是出了名的神医,您放宽心。”
方聿怀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席常熙把心放到肚子里,终于冷静下来,他问方聿怀席危怎么会掉进湖里。
“昨日落雨,想来是岸边湿滑,小公子失足掉进的吧。”方聿怀说的风轻云淡,“还好我没离小公子太远,才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席危感觉自己的脑子要被蒸熟了,身体却仿佛被塞进了一桶冰里,止不住地颤抖,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想大吼一声“让我去死!”
这不对吧老天爷,上一秒他还在物理课上打瞌睡,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居然就发现自己被关进了水里,还好他会游泳,才不至于没了命。
在水里起起伏伏,就在他感觉不行了,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锁住他,把他拖到岸边。
这人帮他把胃里的水全都吐了出来,按在他下巴和背部的手掌没有感情,全是对他生命的尊重,这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闻到一股药香,淡淡的,很好闻,并且越来越近,他感觉到有人掰开他的下巴,把两根手指塞进他的嘴里,留下一颗药丸,冰冰凉凉的,一下子就缓解了他的痛苦,他终于可以陷入沉睡。
席危无意识地做吞咽动作,舌尖不小心舔了一下那个人正在退出的指尖,荣枯的动作些许停顿了一下,然后偷偷把蹭到的口水抹到席危的衣服上,面色毫无波澜。
他站起身,提着他的药箱走向门口,两位大人物正在门边等着,“席小公子服下我的药后已无大碍,保险起见,我会在荣府多住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