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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成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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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遮大婚的那一日,苏织月不在,苏家人找遍了苏宅里里外外,都没见人影,苏老爷急得大汗淋漓,苏慕遮倒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安慰到,准是贪玩,随她去吧。
苏织月的确是去玩了,听说环采阁新来了一个姑娘,有倾城之貌,弹得一手好琴,她便要瞧瞧。
她第一次来环采阁是和苏慕遮一起,在小院里碰巧听到来家里谈生意的老爷们的对话,说到那教坊里的女子如何曼妙多姿,能歌善舞,多才多艺。她便跑去缠苏慕遮,哥哥,我想去环采阁。
苏慕遮剑眉一皱,倏尔失笑,为什么想去啊?
听说那里的女子很美,色艺双全,我想见识一下。
不过是些附庸风雅的女子。
好哇,哥哥显然已经去过了,不然怎知附庸风雅!苏织月扑到苏幕遮身上要挠他,却被他轻易地缚住,苏幕遮点了点她的额头,小月不要冤枉我,你要去我陪你便是了。
若是寻常男子听到这大家闺秀没头没闹地说出这番话,定是大惊失色,要把她好好说教一翻。但是苏幕遮不同,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年少有为,做事更是严丝合缝。可在苏织月这里他就只是一个最疼她的哥哥,在她面前他从不束于礼节,她想去做的事,他总是陪着她。
可如今苏幕遮要成亲了,以后这些“伤风败俗”之事再没有人陪她做。
苏织月换了男装,化名苏至越,早已是环采阁的常客。她要了壶酒,撒了大把银两,要了最前排的位子。
新来的姑娘长得可真好看,一双丹凤眼眼波流转,一颦一笑皆含情,虽罩了面纱,却挡不住容颜的光彩,让人迷了眼,更别说一手琵琶弹得如诉如泣,要是能听听她能唱唱曲就好了,应该像莺啼一般美妙吧。
她突然想起自己,做啥啥不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刺绣都只会一点皮毛,这女儿家的东西不在行,那做个女中豪杰有一身好功夫也行啊,可她也只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可以骗骗外行。她常常闯祸惹事,要苏幕遮给他收拾烂摊子,她老爹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地训斥她,她嘴硬说自己巾帼不让须眉。
呸,女孩子家学了一身流氓习气!你大哥这么优秀,你看看你,也不知跟谁学的!
她还嘴,跟你学的!气得苏老爷拿鸡毛掸子撵她,可还没落到她身上,就被苏幕遮拦下,爹,小月这样挺好的啊,不像寻常女子多愁善感,喜乐平安便是福气,更何况,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有我在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她的哥哥总是对她说,有我在的。苏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少爷最疼小姐,小姐在他眼里那是千般好万般好,别人不能说一个不字。以至于她以为他们一家人就可以这样不离不弃地在一起过一辈子。
可是呢,她的好哥哥神不知鬼不觉地和阮宰相的二女儿相好了,她这个妹妹一无所知,直到他三茶六礼去宰相府下聘,聘礼之丰厚整个云城人尽皆知,她才迟迟晓得。
她是有些生气的,除了生气她最后一个知道,更生气那宰相家的小姐是出了名的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在说书人口中那是娴静时如皎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哪像她,粗枝大叶,根本不像个大家闺秀,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哥哥平常总说她千般好万般好,结果自己还不是娶了个心性和她完全相反的女子,男人都一样,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骨子里都喜欢娇滴滴的女子。
“让她给我唱曲,怎么只弹琴啊?是个哑巴吗!”一个粗鲁油腻的男声响起,不用回头看,苏织月都知道一定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她想着不理他,他自然会消停,没想到一股酒气从身后涌来,还没等苏织月反应过来,她就被那醉酒闹事的大胖子撞飞了出去,一股清淡的香气在苏织月鼻尖荡漾,不似一般的脂粉香味,她一抬头,发现自己被撞进了歌妓的怀里,女子向下睥睨着她,嘴角挂笑,神色冷清,吓得苏织月一激灵,跳起来连连道歉,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没想到那死胖子还不善罢甘休,跌跌撞撞要上前非礼那歌妓,虽有龟奴上前牵制,谁想他实在体量庞大,几个大汉也奈何不了他,被他摔了出去。眼看胖子就要靠近那歌妓了,苏织月跃身一起,挡在歌妓面前,她屏气凝神,使出一招猴子偷桃,只见那胖子瞬间神色大变,一张肥脸变成了猪肝色,五官扭曲地摔倒在地上,龟奴趁机一拥而上把他绑了起来。这时席间有人拍手称快,也有人悄然离场。苏织月拱手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察看歌妓的情况,只见那姑娘仍怀抱琵琶端坐着,神色凝重的望着门口的方向。
这时突然有一众人着玄服鱼贯而入,清退了场上的看客,苏织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等回过头那歌妓站了起来,身姿颀长,苏织月还不及她肩膀,她扯了面纱居高临下望着苏织月,美目流转,朱唇轻启。
这位公子,今日多谢了。
是一把慵懒迷人的…男子嗓音!
苏织月吓得一哆嗦,不禁脱口而出,你是个阉人吗?离她脸颊只一寸,男子肌肤胜雪,脸上竟看不到一个毛孔,若不是阉人,怎会生得这般连女子都自叹不如的绝色容颜。
只见眼前的美人脸色铁青,嘴角仍挂着笑,他逼近苏织月,纤长洁白的手指划过苏织月脸颊,指尖冰凉,最后他捏住苏织月的嘴,俯身在苏织月耳边用不容置疑的冰冷声音说道,你再敢乱说,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这人,不好好感谢她就算了,还威胁她。回家的路上苏织月脑袋乱糟糟的,不过阉人怎么会去环采阁卖艺呢?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发现手里有丝丝血迹,不会吧,开始被胖子撞飞出去好像撞到了琴桌,自己当时也没在意,本来小时候受伤就留了一个疤痕,不会又添新伤吧。苏织月郁闷地想到,哎,本来是去找找乐子的,结果反倒心情更差了。
苏织月蹑手蹑脚地从后院的小门进去,下房里几个婆子正在聊夜话。
“诶,听说是这少奶奶先前差点被贼人所害,少爷挺身而出救了她,她对咱少爷一见钟情闹着要以身相许的。”
“难怪这少爷前些日子说是去西州谈生意一去就是大半个月,回来的时候我看着他左手是有些不对劲呢,应该是养了大半个月伤好得差不多才回来的。而且我还听说这一开始宰相大人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后来这少奶奶是有了身孕才着急忙慌地嫁了的呢。”
“不会吧,我们少爷可不像干这种行径之人吧。”
“什么不会,虽说蒙着盖头,我可看到了少奶奶拜堂的时候都害喜了,她用帕子捂了好一阵……”
苏织月贴着墙角站着,感觉头脑发昏,可能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无从思考,她没知没觉的走到了自己的房前,望着对面哥哥的婚房,那两盏灯笼火红的喜字映入眼帘,房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入秋了,夜风很凉,她闻了闻自己,那胖子的酒臭味还在,成亲的时候她不在,她的哥哥有没有着急呢,想到今日遭遇的委屈她有一点想落泪,要是换做平时,哥哥一定会像天神一样降临在她面前帮她消灾解难。大喜的日子他至亲的妹妹没有为他见证,他会不会生气了?她发现好像根本不明白哥哥的心思,她突然觉得哥哥有一点点陌生。
“少奶奶是有了身孕…”
那他们还会不会洞房呢?苏织月拍拍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快回去睡觉!她命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