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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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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悦原本也不想说这么扎人心的话。
从见到余天瑶开始,余悦就一直在克制着自己。
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那些名为不甘、愤恨、嫉妒、委屈……等等的负面情绪,在碰上余天瑶后几度要爆发,但是她都将它们给一一压了下来。
可有的时候,情绪,不是说能控制,她就能控制得住的。
更别说,还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起它们,最终,就导致了那些负面情绪越压越多,直到现在再也压不住。
看着余天瑶的小脸因她的这句话,而再度变得苍白无血色,不可否认的,余悦从中感觉到了一丝的快感。
状似无事般,余悦拿起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送入口时,茶已经凉透了。
“姐,你今天就不该来这里。”
更加不该遇到她。
“我……”
余天瑶此时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鸟,眼睛里满是慌乱,“阿悦,我只是……只是想来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过得很不好,非常的不好,你打算如何?”余悦直接打断她。
余天瑶显然没有想到,先前对她态度和询疏离的妹妹,为什么一下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这么具有攻击性。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阿悦……你,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我会受不了的。”
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受不了?
余悦冷眼看着余天瑶,表情漠然。
这才到什么程度,她就已经开始受不了了。
若是,让她体验下自己几年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那她是不是得绝望?
不想在装下去,余悦“呵”得冷笑一声,撕破脸皮:“姐,不用跟我绕弯子,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
好似声音被夺,余天瑶这回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早在余天瑶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余悦其实就已经猜到,她这个姐姐,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的。
而她唯一的目标,就是她这个亲妹妹。
余悦不傻。
余天瑶嘴上说是来给奶奶扫墓的,可为什么她今天在山上呆了一天,却始终没有看见余天瑶的半分身影?
她甚至两手空空,连扫墓最基本的香烛纸钱都没有准备。
可偏偏,在她回家时,小平房内却突然响起了钢琴声,还是她们姐妹俩儿时最喜欢的那首《致爱丽丝》。
余悦虽然瞎了一只左眼,但是她仍旧还是看得见。
不论是奶奶留下来的小平房,还是奶奶的墓地,里里外外都透着许久没有人来过的迹象。
既然,之前的那些年,都没有人来给奶奶扫墓,那为什么今年,余天瑶却来了,还正正好撞上了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余悦,不是巧合,而是故意制造的姐妹重逢。
一想到这,余悦嘴边的笑蓦然又冷上了几分:“文易兰和余志华,现在就住在镇上吧?”
文易兰和余志华,她血缘上的亲生父母。
可余悦有的时候却觉得,他们不像是她的父母,更像是一对陌生人。
或许,陌生人都比这所谓的父母,要来的对她好。
余天瑶咬着下唇,眼泪要掉不掉的挂在眼角处,她仍旧还在否认着:“阿悦,你别这样,如果是姐姐那里做错了惹你生气,你直接跟我说,冲我发脾气都没关系,但你……但你不要这样说爸妈。”
爸妈?
余悦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还真是新鲜。
“余天瑶,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阿悦……”
“我最讨厌你总是摆着一副无辜的嘴脸,好像这一切丑恶的事情都是文易兰和余志华做的,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但实际上,那些事情,全部都因你而起。”
“你,余天瑶”余悦双眼冷冷的盯着余天瑶,语调降至冰点,“才是这些事情背后的罪魁祸首。”
……
余悦在被司明渊带出深山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根本没办法适应城市的生活。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她近乎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哪怕偶尔靠着安眠药睡着了,也总是会在半夜被噩梦所惊醒。
后来,司明渊发现了她这一状况。
在他的强制手段下,对医院充满恐惧的余悦被迫去看了医生。
最终,医院开出来的精神检测报告上写着:MDD。
重度抑郁症。
余悦当时看完检测报告后,还笑着同司明渊说道:“别紧张,我没什么寻/死的想法,我现在只想好好的活着。”
听完她这句话后,以往总是笑得不着调的司明渊,生平第一次,脸上出现了极其严肃的表情。
他沉声冲她说:“余悦,你,只许死在我的后头!若是你敢死在我前头,你信不信,我……”
事实上,当时的司明渊手里,根本就没有能威胁余悦的东西。
可偏偏,余悦还真就把他的话给全部听了进去,开始积极地配合医生的治疗,并按时吃药做检查。
知道余悦怕去医院,司明渊不惜花重金,特地从国外请了位抑郁症方面的专家医师回来,专门给余悦看病。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余悦的病情有了好转,可有的时候,还是会不稳定的发作几回。
刚开始病发的时候,余悦没打扰司明渊,就自己一个人傻傻的坐在床上发呆,要不,就是拿着笔,在白纸上一圈一圈的瞎画着,直到天亮。
几次下来后,余悦的精神又开始变得萎靡不振,司明渊最终也发现了她的异样。
看着那些被余悦画麻的白纸,司明渊灵机一动,开始教余悦画画。
从最基础的素描开始,他手把手教着余悦,让她把心里的那些负面情绪一点一点的,全部画到纸上。
这种方法,确实让余悦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可她仍旧还是失眠做噩梦。
再后来,每当余悦失眠的夜里,司明渊都会在客厅里摆满一桌子的零食,拉着余悦一起,坐在客厅里吃着零食看电影。
电影一部接着一部放,直到她闭上眼,倒在他的肩头沉沉的睡去。
如果不是司明渊,余悦想,她现在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更不可能再有勇气,重新踏进海城,回到这个她儿时记忆里最喜欢的小渔村。
在来落霞村之前,她本已做好了打算。
这次回来,就想好好的看看奶奶,然后,同过去的那一切做个告别,从今以后,绝口不提从前事。
可偏偏,事与愿违。
茶壶里的茶早已冰冷。
可余悦就像是没感觉到一般,仍旧一杯接着一杯的倒入口中。
她需要接着这冷意,压制心里燃烧的雄火。
等到一壶茶尽,她这才重新抬眼看向身边的余天瑶,音调已然恢复了平和:“那颗肾……已经不能用了是吗?”
余天瑶沉默的低着头,没有说话。
余悦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所以,你现在想要我的肾,是么?”
余天瑶仍旧沉默。
“呵。”
又是一声冷笑,余悦将空了的茶杯倒扣在桌子上,“啪”,瓷器撞击木质桌面,那清脆的声响吓得余天瑶周身猛地一抖。
“余天瑶,我凭什么给你?”
“阿……阿悦,我,我……我想活着,我真的很想活着!阿悦!求你了,我不能死,我也不想死!”终于,余天瑶哭着喊出了声。
不想死?
谁都不想死。
她余悦,也不想死。
“你不想死,所以就来找我,想要拿我的命,换你余天瑶的命,是么?”
“不!不是这样的!阿悦,我没有这个意思!”
余天瑶直接扑到余悦的身边,一声声的哀求着她:“阿悦,我不要多,只要你的一个肾就够了!就像原来崔姨说的那样,人的身上是有两个肾,少了一个,是不会怎么样的!”
“我只要一个!就一个肾!阿悦……我求求你,你就把它……把它给我吧!求你了!”
看着下方哭成泪人一般的余天瑶,余悦心里没有任何的怜惜感,有的只是身上一阵接着一阵的凉意。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自私的人,是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他们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他们自己。
就好比她的那对父母。
心长偏了,想要将它给掰正回来,那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从小到大……余天瑶,从小到大我给你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余悦缓缓抬手,摸着余天瑶被泪打湿的小脸。
确切点说,应该是摸着她的左侧眼睛。
“每一次,只要是你看上的,你想要的,文易兰总会想方设法的,从我这里拿给你。”
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余天瑶的脸颊,瞬间就引起她阵阵颤栗。
余天瑶想要躲开,可她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给冻结住了,任凭她用尽气力,始终也无法动弹分毫。
“十岁那年,你的左眼突发病变,为了不让你成为瞎子,文易兰在我懵懂无知时,强行拿走了我的眼角、膜。”
“五年前,因为你肾衰竭急需要换肾,为了不让我受到伤害,奶奶挡在了我的面前,临走前。把自己的肾给了你。”
……
“余天瑶,做人,不能太自私。”
手指逐渐向下,余悦轻挑起余天瑶的下颌,视线蓦然变得发狠:“肾,五年前已经给了你一个。想要第二个,除非……你拿东西出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