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而独立》段枭枭

5、第五章

　　“哇！这红烧牛肉，味儿真绝了！奶奶真棒！”戈观一口蛋糕一口菜，吃得津津有味。
　　戈荣用勺子把上层的奶油平整地推到一边，只吃了几口下面的蛋糕就放下了。然后专心致志地往嘴里扒拉饭菜，埋头一声不吭。
　　“好吃就多吃点儿，不许剩菜啊今天。”奶奶的语气和所有老年人一样──慈祥、缓慢，让人听起来倍感亲切，“小鹿是做什么工作的？”奶奶问。
　　戈荣也留心听着，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鹿令的职业，只知道他姓鹿名令而已。
　　“奶奶，我在明朝中学任教，化学老师，见笑了。”鹿令一番话显得他彬彬有礼。
　　奶奶赞道，“老师好啊，老师好，培育国家栋梁，报答社会。还是个铁饭碗，不愁失业，现在哪儿还有孩子不念书呢………”奶奶又唠叨起来。
　　一顿饭吃了足足两个时辰，又在戈荣家解决了晚饭。两人回到医院时已是傍晚，所幸没人发现鹿令不见了半天，戈荣松了口气。
　　鹿令翻找着什么，他皱着眉道，“诶？我眼药水呢？”
　　戈荣走到窗台前，拿起一个小瓶子，“这个？”
　　鹿令“嗯”了一声，便朝后一仰躺在床上，“你帮我滴。”
　　戈荣:“自己滴。”
　　鹿令白他一眼，“我身上有伤。”虽然两者间并没有什么联系，戈荣还是受到了良心的谴责，默默走上前去。
　　其实鹿令这个姿势让人很难配合──他四仰八叉半个身子躺在床上，垂下修长的小腿，不安分的一下一下晃着。
　　戈荣:“………别晃了。”
　　鹿令脸上浮现笑意，停止晃动，却没有任何要坐起来的意思。短暂的心理挣扎后，戈荣叹了口气，半跪在床上，宽大的肩背严严实实遮住了刺眼的白炽灯光，把鹿令笼罩在自己身下的阴影中。
　　他单手撑在鹿令身侧，滴举着眼药水的手微微发颤:“我……没给人滴过。”
　　鹿令长长的眼睫轻轻颤抖，温热的呼吸喷到戈荣脸上，眸底透着一丝轻挑，直勾勾盯着戈荣。
　　…………………………
　　鹿令突然笑了，他看到戈荣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回。
　　“没关系，”鹿令的嘴一张一合，“我也没让人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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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晚了，鹿令裹了裹被子，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缓慢的滴水声，一滴、两滴、三滴，接着便是婴儿的啼哭声，稚嫩又刺耳；女人的笑声，尖锐又诡异。
　　鹿令皱了皱眉头，挥手划了个听觉屏障，把自己包在里面，继续睡。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接着黑暗中渐渐亮起了无数细碎的光点，明明灭灭闪着金光，光点自行移动，组成了一个人形轮廓。
　　漫天光点涌入轮廓中，竟密密实实组成了实体，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形稳稳浮在半空，将房间照得金碧辉煌。
　　鹿令用手遮住眼，粗暴地将身上被子一挥，一股不羁之风便将空中小人扫出了门外，还带上了门。
　　鹿令刚合上眼就感到被子又盖到了自己身上，身侧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太子殿下。”
　　鹿令困的要命，咬牙切齿道，“滚！”身侧没有回话。
　　过了一会儿，鹿令呼出一口气，费力地睁开眼睛。
　　一个小姑娘单膝跪地，右手捂左胸，肩背笔直，微微垂头，视线极地。
　　这是鹿族皇室标准的行见礼。
　　小姑娘约莫五六岁，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光洁的额头被整整齐齐的刘海覆盖住，耳侧碎发也很齐整，是标准的公主切。乍看很乖巧，但细看她眼角眉梢，竟与鹿令有八分相似。
　　小姑娘学着鹿令的样子，眨了眨她的小型凤眼。
　　鹿令:“…………”
　　她每次做这个动作，鹿令心就软了一半，他叹了口气，“起来。”
　　“以后出来正常一点。”鹿令又躺了下去。
　　小姑娘立即眉开眼笑，麻利地掀开鹿令的被子钻了进去。
　　鹿令一出生就带着护身灵。
　　鹿王鹿后极其爱子，除了这个小不点，他们耗费半生修为又为鹿令炼造了一个护身零──是个男孩儿，鹿令管他叫鹿大，小女孩儿就叫鹿二。
　　由于鹿二是根据鹿令本体幻化而生的，因此外貌、行为等方面或多或少随鹿令。相比之下，鹿大就显得比较个性了。
　　鹿大。
　　鹿令目光突然黯淡下来。
　　护身灵，顾名思义，护主人之身。替主人担下所有来自身体上的伤害，甚至以己命抵主命──这是护身灵的使命。
　　鹿令似乎已经习惯了鹿二的行为，她小小的身子窝在鹿令身上，冰冰凉凉、绵绵软软。
　　“太子殿下。”鹿二的声音软软糯糯。鹿令早已困意全无，在黑暗中一下一下抚摸着鹿二的头发，除了眼睛，鹿令最喜欢鹿二的头发，柔软光滑，很有韧性。
　　在阳光下，头顶会出现一个小小的反光环，格外漂亮。灵动的马尾辫随手一甩都是生命。
　　鹿令把发梢绕在手指上玩，他呼出一口气，“以后别叫太子殿下了，早就不是了，叫……叫哥吧。”鹿二觉得很新奇，连着叫了几声。
　　她的手不安分的揪鹿令的耳朵，”哥哥哥哥，坏人找到了吗？”
　　鹿令缄默了一会儿，拍了拍鹿二的肚子，“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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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令百无聊赖的在医院呆了几天，终于能出院了。
　　戈荣跑上跑下给鹿令办出院手续，大医院就是手续繁琐，事儿多，出个院都能给人弄得焦头烂额。
　　直到下午才给办好，鹿令收拾了东西，笑道，“戈总给留个电话呗，”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身衣服洗完了还你。”
　　戈荣道，“别取笑，这衣服送你了。”鹿令掏出手机，“这可不行，怎么能不还呢？”又看了眼戈荣，“不会是我穿过的你嫌弃吧？”
　　接着把手机递给戈荣，戈荣也不再说什么，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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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落山，两人决定先吃顿晚饭。
　　戈荣要去取车，鹿令拦住他，“别，也不远，就当散散步了。”戈荣:“去我家吃，街上的不卫生。”
　　此时已是深秋，凉风拂过，略有寒意，街边的常春树却还绿意盎然。
　　周围并不冷清，小贩儿们把摊儿摆在道路两侧，后面的奶茶店挤满了人。靓丽的女孩子们手挽着手，嬉笑着，眼神不约而同朝对面飘去───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人行道上，皆是眉目清亮，俊逸出尘。
　　两人僵持着，鹿令突然“啪”一声抓住戈荣的手腕，迈开腿跑了起来。
　　戈荣皱着眉，半推半就跟在他后面，“你去哪？”鹿令头也不回，大叫道:“吃炸鸡！”
　　鹿令越跑越快，戈荣在后面提醒道:“慢点，你伤还没好。”鹿令像没听见一样，兀自加速。
　　风呼呼扫过戈荣耳际，周围景物飞速倒退。车水马龙，灯火通明，时空疾速扭转，戈荣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迅速退出了他的感官，天地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