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chapter 23 ...
-
光头男人离开酒吧不到半个小时,又折返回来。
李明中叫人开了一瓶酒送过来,“光哥,不跟你玩儿虚的,我这兄弟,你可要好好带。绝对亏不了。”
光头男人举起酒杯碰了一下李明中拿在手里的酒瓶。
饮酒的就他们两人,肖恩不参言,事实上他除了唱歌写曲,再写几道物理,其他的他一概不懂。
不懂的人要闭口不言,一直一直安静地听。
从头到尾,都是李明中在帮他谈,也没谈个什么劲,江湖话来回说,真要拨开来谈利益,还是要看最后的合同。
两个人聊到最后,肖恩说了第一句话,“我什么时候离校?”
光头男人手中轻转,晶莹红亮的液体在酒杯中打旋儿,“我们公司最近打算送几个练习生去上选秀节目,出名么,还是要趁早,你说对么?”
“所以是越早越好咯?“李明中问的是光哥,眼睛却看向肖恩。
肖恩问了这个问题,但似乎并不在乎光头男人的回答。他仍旧自顾自地思索,这个学期的课程已经进行到差不多三分之二了,在俩月就要期末考试了,还是,善始善终吧,“这个学期结束吧,考完试我就去退学。”
“真想好了?你不退学也——”
肖恩打断对方的话,“没必要,高考这种事情,不差我一个。”
李明中和馆阁对视一下,说,”也好,做事还是破釜成舟的好,留着后路,就不能专心往前走了。“
”医药费那边——“肖恩有些艰难地开口,他没有钱,或者说,没有真正意义的上的那么多钱。
”行了,医院那边我早跟刘医生打好招呼了,就咱们聊天这会儿,事情就已经解决了。“李明中轻抬一下手里的酒瓶,”哥还真能见死不救啊?”
“哥哥姐姐,都挺无常的。”肖恩突然无奈地笑了一下。
“肖恩,别记哥的仇。”
光哥饶有兴趣地看李明中这个跋扈惯了的富二代哄人。
“哪里,”肖恩摇摇头,“谢谢哥,真的。”他也知道,他孤零零一个,随时为无常所迫,若不是李明中介绍,他根本没这好路子可以走。
肖恩离开后,李明中人靠着吧台,望着出口处,那里有微微的日光,“光哥,我说真的,好好对他。养好了,是块料。”
“李明中,这你私生子?”
李明中一脚怼过去。
光哥侧身,虚虚一避。“你图什么呢?”
“光哥,你还记得咱读书那会儿,一到期末就扛着摄像机满京城地乱窜么?”
“怎么拍都被老师说垃圾。”光哥嘿嘿笑一声。
李明中猛一仰头,狠灌一口酒,”镜头就巴掌那么大,他妈的总觉得填不满。“
光哥面色有些淡,看着李明中,两个人曾经像废物一样在寝室宅了一学期。
”不能找,光哥,根本不能找。“李明中似乎有些醉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镜头底下的东西,一找就铁定找不到。“
“放屁,那人家李安、张艺谋——”
“那是活出来的。”
光哥沉默了。
“就拿肖恩打赌,我赌这个生在烂泥里的玩意儿,能比咱那个时候想要放在镜头底下的故事活得精彩个几千、几万倍!”
“你个疯子。”光哥嘴上这样骂着,心头却忍不住发颤。
“哈哈哈哈哈”,李明中大喊一声,“喝!”
光哥正对着吧台,吧台里是一整面墙的开放式玻璃置物架,从上到下,每一层都摆放着名贵的酒,它们来自全世界各地,只看一眼标签,就知道来这个酒吧的大多数人是消费不起的。光哥往深里看,最底层的架子旁摆着一个三脚架,上头安着一个镜头,还是他们当时上学用的那个。
肖恩一路自动巡航般回到班里的时候,数学课已经过半。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看着从后门若无其事地进来的人,脸垮到了地上。
“肖恩,你出来。”班主任将手上的粉笔往讲桌上一扔,粉笔很轻易地断成三截,“其他人上自习。”
江鳕本来在打瞌睡,听到肖恩的名字打一个激灵,脑袋往后转。
“说什么了?”江鳕拿圆珠笔捅一捅前排的周杰伦。
周杰伦被弄得烦了,将桌子往前一推,人也往前坐。没想到这一让,反而给江鳕腾出了空间,她窜到他背后。
“江——”
“闭嘴!小心我杀人灭口。”
赵小微劝都懒得劝,继续研究老师刚刚讲了一半的题目。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说了家里有事情,要多跟学校联系,多跟学校联系,总是自作主张!”班主任大动肝火,“你知道你现在的成绩已经不能看了么?”
肖恩默默地听着,听声音的形式,但内容本身却并不能影响他。他看着烈日暴晒下的橡胶操场,看着漆得缤纷的教学建筑,看着体育课在树底下上课的学生。
教室内的人越凑越近,砰地一声巨响,弱小的周杰伦和课桌一起倒在地上。
班主任太阳穴的青筋扯得整张脸都绷紧了,一只脚踩在教室里,“干什么!要干什么你!”
周杰伦要哭不哭的,“老师,不是,不是我——”
班主任,“江鳕,你也给我站教室外面来!”
“得嘞!”江鳕眼珠子像通了高压的灯泡。
班主任,赵小微,“……”
江鳕靠着墙面,身子微微一歪,“肖恩,这么巧。’
视线从远处收回来,是的,还有她。他忽然有些替江鳕不值。
”你喜欢我多久了?“
江鳕没想到他问这问题,懵了一下,”高二分班,头一天开始喜欢你的。“
高二文理分班,头一天,每个学生都搬着自己的课桌往新班级里走,座位来不及排,老师让先就地坐下,先点名。
他只能记起这么多了,怎么想,都是很普通的一天,没有任何要刻意记住它的理由。
班主任安顿好教室里的事情,走出来,”都站出来了还说话!江鳕,你哪里那么多话?“
江鳕嘿嘿地笑一声。
”肖恩,操行分扣五分。江鳕,扣两分。“
下课,走廊上开了水闸的河道。
江鳕看看肖恩,他还那样站着,”你中午出去什么事啊?’
肖恩进教室,像是有根绳子牵着般,江鳕跟进去。
“我的事,你少管。”
“没管,我就问问,关心同学嘛。”
“用不着。”
“用得着的用得着的,别跟我客气嘛。”
他脚步一顿,转身。
“怎——怎么了?”
肖恩忽然上半身伏低前倾,鼻尖几乎与她的相触。
瞬间,她收住呼吸。
周围有同学起哄,“干嘛呢干嘛呢?”
他重新站直身体,转身走了。
江鳕长长地喘气,在后排同学的调笑中溜回了座位。
“肖恩,有点怪啊。”江鳕坐在座位上,讷讷地说。
“小鳕,你知道么,据说越是观察一个人,那个人就会越走样。”
“为什么?”向之泊凑过来。
赵小微说话的欲望顿时没了,但又不想明显地表现出来,只好继续说下去,“一个人,或是一件物品,只有在你不观察它的时候,它才是它本来的样子。”
“这个——”向之泊挠挠头,“那这个应该怪观察者吧?被观察的那个啥都没做啊?”
江鳕半懂不懂地听两人说话。她尽力想听明白,然后用来解肖恩这道难解的谜题。
怎么会。被观察的那个,可是在亿万尘埃中脱颖而出,获得了观察者的注意了,其余的一切,都成为了他的背景。
赵小微在心里默默地反驳着向之泊,然后眼前出现那个人的模样。那天他什么也没有做,流氓一样地喝酒调笑。看向他的那一刻开始,赵小微知道,那个人和自己的参考系,已经半半地相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