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总劝我想开点》Hector

5、当年旧事

　　贺重说完这番话之后，马上解释了“法天之式”的含义。起码表明原主与贺重并没有亲厚到托付这种秘密的地步。

　　不过真的出乎白时雨意料，贺重又加了句话：“弟子本家还在隐瞒此事，师尊想必早就知道了，所以弟子不尊族内指示，向师尊交代清楚。想必这对师尊能有些许裨益。”

　　再想想，“法天之式”被隐瞒两千年的设定就不怎么合理：贺家虽有大能，但除早年那位飞升的先祖之外，已没有令所有修者敬服的人物。

　　修为低微者无法隐瞒实情。换句话说，只要上位者想知道，就没什么是能瞒得住的。

　　——等等，这状况可太难处理了，让他捋一捋：贺家对外仍在隐瞒实情，保持手中砝码的重量，而不顾是不是会被发现；贺重给他透了底，并且觉得隐瞒完全没有意义，认为他早就知道了，应该把话说开。

　　是为了给他好处，让他帮忙隐瞒“法天之式”的秘密，以维持家族长盛不衰？这么一想好像就合理了。

　　问题是原主的记忆中没有这回事，原主知道贺家藏着秘密，但压根没在意过：毕竟堂堂乘化宗太上长老，是看不上贺家那点小心思的。而他自己是得到了系统的提示，才知道这东西很重要，知道贺重的梦一定会成真……

　　他想不出自己该怎么表现才够正常，不会被怀疑。于是瘫着张脸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也不需准备，抱了逸飞剑，自去开天之境闭关不提。

　　那厢贺重没得到回答，也不追问，好脾气地对师尊的背影一拜。不管满身风尘，回身去收了茶具，清洗完收起来。再向空荡荡的殿内仔细看了一次，摇头失笑，极自然地做起俗务了。

　　暗叹那个师尊确实冷心冷情，把这大殿荒废得和自己没来时一样，没了一点人味儿。不过一年的时间，自己在这里几年来的前后操持，已看不出什么了。

　　想必他还是一样日日修炼，意图破境，全顾不上这些琐事，久而久之看着这地方心里发冷，就不愿再看了。

　　不由得又往开天之境方向看了一眼，内心柔软起来。

　　你再来这里，看到这个样子，心里会不舒服吧。

　　但没关系——我来了。

　　所谓闭关兴许会遇到的大机缘，原来不过是梦。

　　没有比喻义，就是字面意思。

　　本来白时雨不过是觉得有些疲了，稍事休息，谁知这一休息就睡了过去，比他高考前一阵子失眠时入睡的速度，快了不知几百倍。

　　化神修者对自己神识的掌控已炉火纯青，会无意识地睡着，这是奇哉怪哉。

　　这梦也不怎么像梦，更像是把事实向白时雨展露一角。都只是片段，却让当年旧事更加清晰。

　　被连一昼传回宗门时，在阵法前的一瞥。

　　那时原主灵力耗尽，几乎昏厥。而连一昼对他咧嘴一笑，传音到他耳边：“小四，你三师兄不是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是处的。你看，我也护住你了。”

　　话音未落，就见到本来冲着自己来的魔修转而向连一昼攻去了。连一昼当时无力再战，挥动逸飞剑，但握不住剑柄，也无法动用灵力，转瞬被一个魔修打落在地。

　　这是连一昼此人在原主识海里留下的，最后的记忆。

　　——那之后连一昼的本命灯还亮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并不是连一昼抵抗至死的时间，而是连一昼被打败俘获后，被万般折磨至死的时间。

　　容与真仙去往玄天界，面战魔君前的送行。

　　人人知道魔君安无栖与容与真仙一样是半步飞升，两个天下修为至深的大能相争，胜负难料。而魔修功法特质即是强取豪夺，这对于容与真仙而言更是凶险。

　　容与真仙没做什么，没有关于宗门事务的叮咛。他甚至没有带上护身的法器，只是着白衣，披散着一头墨发。几步走到殿门口，回身时向弟子们勾唇一笑，轻声说：“走啦。”就无影无踪。

　　像多年前的哪一个清晨，他也是这样笑着戳醒年少的弟子，轻声嘱咐：“这时节，暮县出的好桑葚。别让下面的小弟子知道我出宗门了，不然他们要闹的。我走啦。”

　　却听向来温和自持的大师兄季柯，重重叹了一口气，虽什么也没说，一双格外平静的眼却像是说了话：总归是要拼一次了，胜败不论，他们并没打算生还。

　　其后是，刑殿门外听见的争执声。

　　“我说得很清楚了。当年我不过半步元婴，你都能将一切安排得分毫不乱。阿落只会比我强，不会不如我，你自然也能。若不能，那就是你不肯用心了。”

　　另一个明显不属于艾于兮的男子声音响起，语气暗含悲意：“我当然肯用心，但尊者您的安危，您的性命，您就不肯顾及了……”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了。艾于兮没回答，自顾自地出了掌刑殿，与门外的原主撞个正着。

　　许是见他的伤未曾痊愈，面色如纸，艾于兮的神情温和了不少，话音也软下来：“时雨怎么来这儿了？师尊与大师兄领内门弟子，与魔修血战，我已布好护山大阵，也要去玄天界了。你该好好将养，守好宗门，不该来这儿的。”

　　“是……二师兄在与谁争执？”

　　艾于兮笑而不答，转而言他：“看住了小辈们，尤其别让思源和阿落去玄天界。我们怎样都不足惜的，可他们一个小掌门，一个小掌刑，这两人是不能出事的，记得。”

　　这话本应是不必吩咐的，低眉回了一句：“是。”

　　“我们既要走，已经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将来他二人继任，你就是乘化宗的太上长老。时雨你向来是懂事的，可明白？”

　　“……明白。”

　　如果说这梦的前几部分，只让白时雨觉得是原主的记忆的话，梦境的最后一段，确实令白时雨迷惑了。

　　这个场景他是不会忘的。是他身为白霖时参加的那场高考，最后一科英语考试结束后，自己边拧着矿泉水的瓶盖，边被人流拥挤着走出考场，向四周环视，所见到的人，多是陌生人，少有眼熟的。

　　这是他记忆深刻的画面。下一刻他发现没有自己的熟人，于是喝着水自己走出考点：考点的门口，会有等待着他的父母和妹妹。父母问他发挥得怎么样，问他晚上想吃什么，眼里含笑。妹妹白霰扑到他怀里，撒娇说好想哥哥，声音甜得让人想把她抱起来。

　　“会的都答上了，不会的那些，就算再上三年高中也答不上了……我觉得发挥得还可以。霰霰想吃什么呀？哦，火锅啊……妈，咱去吃火锅吧，我也挺久没吃了……”

　　他的心情很轻松，是发自肺腑地开心。而不是像在这场梦中一样，感到莫名的失落，和隐秘的期盼。

　　梦里，他站在教学楼前，正欲走时，忽然听见谁喊了他的乳名。随之肩上被人从后一拍。

　　那个人赫然是青年模样的贺重。

　　白时雨听到自己喊他“贺老师”，却察觉心里真正想叫的是“小重哥哥”。

　　然后白时雨从梦中醒了过来。开天之境里仍然是空荡荡的。系统在他面前现身，用与贺重一样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

　　“恭喜宿主完成额外任务——解锁白时雨的回忆，破除原主的心魔……”

　　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他所不想，或者说不敢去面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