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大桥下》草满陂塘

2、第二章

　　正好第二日便是私塾放假的日子，胡鸦便趁着早上人少往隔壁街上去了。
　　来德间的铺面收拾地相当整洁，掌柜杨来德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一抬头看见胡鸦进来，忙笑着从柜台后迎了过去：“胡先生是买布还是裁衣？”胡鸦微微一愣：“杨掌柜怎的认识在下？”“来来往往的客人都认识先生您，东说一句西提一嘴的，这不，看见个神仙样的人物我便知道是您了。”胡鸦白净的脸上带了点不好意思的红，低头笑了笑，“真是谬赞了。”“客官是买布还是裁衣？”突的传过来清亮的一声喊，胡鸦抬起头，却见铺子小门里出来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相貌如同那声音一般清爽敞亮，俊朗的眉目里浸着点调笑。杨掌柜一看便皱起眉，斥了声：“你来添什么乱！”少年歪歪斜斜地倚在柜台边，也不吭声，只看着胡鸦笑。“小子无状，先生可勿见怪。”“无妨。我来裁几件春衣。”胡鸦笑弯了眉眼。杨朗看着，只觉得那双眼睛亮如星子。
　　待选好布，量好尺寸，胡鸦便离开，在隔壁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便往家中去了。杨掌柜瞪了杨朗一眼说：“让你帮忙你没影，添乱你倒是积极！”杨朗漫不经心地用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算盘上的算珠：“爹呀，我怎的成添乱的了？成，今个这位先生的衣服我给做了。 ”
　　杨朗把做好的衣服送来时，胡鸦正在私塾为孩子们讲课。杨朗便倚在私塾外的大柳树上，盯着正领着孩童们念《三字经》的胡鸦瞧。难怪这街里邻坊的提起胡鸦就没说过一个不好来，身姿如修竹，眉眼常含笑，待人接物遵矩守礼，确是讨人喜欢。杨朗转而又想到人们用顺带提起的胡鸦的倒霉气运，仿佛又看
　　到了一个个大爷大妈长吁短叹的忧愁样子，再看看胡鸦这闲适悠然的不着急样子，只觉得有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料到笑意还未散尽，便恰恰地与胡鸦来了个对视，笑意顿时尴尬的僵在了嘴角，但杨朗又迅速反应过来，挺直身子，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冲胡鸦挥了挥手。胡鸦微挑了挑眉，冲他点头示意，便又扭过头继续带着孩子们念书了。
　　不多久私塾便放学了，一众孩子向胡鸦行礼道别后便打闹着往家奔。胡鸦拿着书走到杨朗面前：“杨小公子可是来送衣服的？”杨朗慢悠悠地站起身，含着笑把手里的包裹往前一送，“正是，您瞧瞧这做工可还满意？”胡鸦接过包裹，粗略地扫了眼，“定然是满意的……杨小公子，这怎么还有件荼白色的褂？是不是拿错了？”杨朗狡黠地弯了弯眼，似乎就等着他问：“没有拿错，就是您的，我瞧您订的都是靛蓝的褂子，私心里觉得还是这荼白色更称您，便自作主张给你改了一件褂。若您不喜欢，我在这儿给您赔个罪，再给您重新做一件。”杨朗看了看一水儿蓝里的那抹白，笑了笑，道：“无妨。那我先回了。”
　　胡鸦总穿蓝，镇上的人便以为他喜穿蓝。其实胡鸦对衣物并没有什么偏爱的颜色，只不过是父亲喜蓝，娘亲便总给他们父子两个做蓝色的衣物，久了他便也习惯了，即使双亲亡故，选衣物时也总是习惯性地选蓝色。不过，胡鸦穿那荼白色的褂子确是如杨朗所说，十分颜色又被多称出了三分，白净的脸更显莹润，如同上好的羊脂玉，眉、眼、唇的颜色也更显浓郁，黑润润的眸子看过来时，只让人觉得心都悠悠地颤了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