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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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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进控制室,从后面拍了拍刘宁的肩,“怎么样?”
“根本没丢,他放在更衣室里了,刚才有人进去换衣服才发现,喏,在那边。”
薛行哲怕小提琴乱放丢了就带进了一间更衣室,可能是太紧张了,也可能是出来照了个镜子被自己美貌吸引,总之结果就是忘得一干二净。
陈鹤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打人背德,杀人犯法。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陈鹤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怕了怕刘宁的肩膀。
陈鹤九提着薛行哲的小提琴顺着控制室走到更衣室又走到器材室,把后台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检查好。
又走上台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上台后发现,最前侧靠观众席的一排舞台灯没关,他边打哈欠边去关灯。
他突然发现第一排观众席上坐着一个人,在看着他。
“你他妈的在这装神弄鬼的是要吓死我啊?”陈鹤九边喘气边用手顺气。
“你怎么还在这儿?”他有点惊讶地看着苏又生。
“怕不是在等我吧?”手还在忙着顺气,嘴角却已经噙上了一抹笑意。
......
苏又生看着眼前这幅嘴脸,有点后悔在这等他了。
不是有点后悔,是很后悔。
“薛行哲累了,特地嘱咐让我在这儿等你,说让我一定替他好好谢谢你。”苏又生站起来走上台。
“折腾一天,确实是得累了。”陈鹤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找到了?”
“什么?”陈鹤九带点疑惑的看了看他,
苏又生冲小提琴抬了抬下巴。
陈鹤九顺着他的视线,“啊找到了,薛行哲这个呆子,藏在更衣室里,他自己忘了。”
苏又生点点头道,“像他。”
陈鹤九把小提琴仔仔细细的放在第一排座椅上。
太阳已经西斜,风吹进偌大的体育馆里,缠着快要听不见的蝉鸣,和半个小时之前三四千人的欢声笑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在只有两个人。
“倒是没想到,陈会长事无巨细,检查这种工作还要你亲自来。”
陈鹤九透支了一天的体力,在喧闹结束后只剩下一副疲惫不堪的身躯,他关上了第一排的舞台灯,顺便就坐在了舞台上,笑了笑说道:“也不是,其实已经安排人检查过了,我不太放心,习惯性地再看一遍。”
陈鹤九拍了拍旁边的空地,示意他坐下,双手向后撑地。
“这不,今天就捡了个你。”
苏又生走过去坐下,沉默了一阵。
陈鹤九打破了宁静:“你是不是其实不太喜欢说相声?”
苏又生没接话,看了陈鹤九一眼。
陈鹤九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可能唐突了,说了句抱歉就闭上嘴没再说话。闭上了眼打算休息一会儿。
“是我爷爷让我学的。我爷爷是苏来喜,就是那个著名的相声艺术家。”陈鹤九又睁开眼睛,转头看着苏又生。“从小开始,他就对我要求很严格,别人还在跟爷爷奶奶撒娇的时候,他已经拿着尺子逼着我背贯口了。”
很奇怪,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苏又生心里闪过一丝疑问。
陈鹤九没吱声,等他继续往下说:“我爸学了商,没按照他的意思走,所以对我就更加严格。”
“你们家没有别的孩子吗?”陈鹤九忍不住问出了声。
“我有三个表哥。”大概是知道陈鹤九想问什么,苏又生接着说,“他们从小从会跟爷爷甜言蜜语,要么就是一副‘要不你就打死我’的表情。”
虽然这些也没有多么不可告人,但是为什么我要告诉他呢?苏又生看了陈鹤九一眼。
“那你呢,你没有服软或者反抗吗?”陈鹤九抬眼刚好撞上他的目光。
“我是我们家最小的一个孩子,服软、反抗都没有用。试图斗争过,没用。”苏又生偏开头,脸上掠过一丝伤感,只有一瞬,很快就消失了,但还是被陈鹤九捕捉到了。
在黑漆漆的体育馆里,两个少年凭着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坐在台上肩并肩一问一答,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让他们心里泛起一丝波澜。
“那,你会挨打吗?”陈鹤九试探性的问。
“当然会了。”苏又生笑笑说,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
他很少笑,陈鹤九好像没见过他笑。即使这个笑里包含着太多苦涩和无奈,但还是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直到现在,对我的要求还是很严格,不过,挨打倒是不用了。”苏又生十指交叉搭在膝盖上。
“所以......你上午有的时候缺课,就是因为这个?”陈鹤九突然反应过来,还没等苏又生回答,陈鹤九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唔,其实我可以给你补课,算了......我这个成绩好像还不配给你补课,但我笔记记得挺好的。”
陈鹤九瞥了一眼苏又生的表情,又接着说道:“其实吧,我觉得呢,你或许可以跟你爷爷谈一谈你的想法,而且,再说还有你爸妈嘛。”
苏又生借着外面微弱的光,朦胧地看着这个少年。
他好像说的没错,是挺好看的。被他穿成八分裤的校裤,拉开了一半的校服拉链,右胳膊码到一半的袖子,整个人看上去放荡不羁,又有一种莫名把人拽向他的魔力,伴着已经快要散尽的暑气,他就这样看着他。
这些话他没跟谁说过,薛行哲也没有。倒不是他觉得这种日子多痛苦、多不能见人,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他也没有那么矫情。
只是没有人问过他。
而且他也感觉没有说出来的必要,除了能得到一通象征性的安慰,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他不希望别人用可怜来形容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空旷的体育馆里,他就这样把心事告诉了一个看上去一点儿都不靠谱的男生。
并且他觉得,这个看上去一点儿都不靠谱的男生也没有敷衍他。
“那你有没有喜欢做的事?”陈鹤九用手比了比“就是梦想什么的。”他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陈鹤九伸直了腿,“难兄难弟。”
陈鹤九侧过头撞上他的视线,朝他轻轻一笑,指了指他口袋下方的地上。“你眼镜掉了。”
苏又生顺手捡起来,放回口袋里。“多少度?”
“五百。”苏又生没由来地想跟他胡扯。
“五百?!五百你上课不戴眼镜?最后一排你能看清什么?学霸也不用这么猖狂吧。”陈鹤九惊得差点跳起来。
苏又生刚想解释,陈鹤九又接着说“也是,你们这种脑子聪明的不需要看黑板,耳朵好用,听就可以了。”
“像我这种一百多度的人都得整天戴着眼镜。”陈鹤九边说边推了推眼镜。
苏又生挑了挑眉,“你那为了撩小姑娘,装深沉呢吧。”
“我才没有。”陈鹤九瞪了苏又生一眼,“你不是说替薛行哲谢谢我吗,就口头上谢谢我?”
苏又生把校服拉链往上拉了拉,一脸看流氓的表情看着陈鹤九。
“哎哎哎,你想什么呢?我对木头不感兴趣。”陈鹤九拍了苏又生一下,“漂亮小妹妹那么多,我不至于对着一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发情,你就放心吧。”
“一米八五。”苏又生纠正道。
“哦,我一米八。”又装模作样的拉开一段距离比了比,“你居然比我高了五厘米。”陈鹤九站了起来,“哎,你别岔开话题,请我吃饭。”
苏又生毫不犹豫地从校服口袋摸出来饭卡塞到陈鹤九手里,“四个食堂,随便你吃。”
“你......”陈鹤九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他却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了。
“饭卡放在你那,请你吃一个月早饭。”苏又生又贴心地加了一句。
傍晚的太阳在西天边散开一片红色,晚霞顺着边沿蔓延,透过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