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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继续写作 ...


  •   次日,第一缕阳光刺破黑夜,朝霞染红了天际,那绚烂的金光,洒落在辽阔的平原上,使人望之,便心境开阔,情绪舒畅。

      于是,锦离有了奏乐的兴致。

      他从书房中取出了一张琴,将其横置于膝,手指按在琴弦上,一曲气势磅礴的广陵散倾泻而出,拨弦间铮然有刀戈之音,曲疾处慷慨有杀伐之气,闻者,皆似有豪情激荡、有壮志凌云。

      锦玄循声而来,身后跟着两个近侍。这两人是那件事后调过去的,既是保护,也为监督。

      他见锦离在弹琴,也不打扰,径自在石桌的另一侧坐了下来,安静地聆听这难得一遇的琴音。

      其实,他会放弃那段感情,既有二人爱得不够深的缘故,也是因为他的理想与责任心,更多的却是忌惮于锦离的能力与行事作风。

      他们这几代人,自出生起,便面临着古往今来最严峻的考验,与列强的战争。前辈们,执炬燃灯,珠玉在前,我等后辈,也当手传薪火,不畏艰险。

      如此,才能告慰先烈英灵,安天下人之心,还世间清平。

      这是每一位国人,生于这个时代,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是这大浪潮中的一滴水,微不足道,没有他的参与,时代的车轮也不会有丝毫停顿,可他仍想尽一份力,纵身化尘土,魂归天地,九死无悔。

      但锦离那严厉的判决,却能轻易地让他的心血付诸一炬,从此跌入尘埃。

      实际上,他一直都有些畏惧这位小弟。

      一来,他冰冷无情,孤高自许;
      二来,他能力出众,手段狠绝;
      三来,他处事公正,言出必行。

      若由父母处理这件事,尚还有缓和的余地,所以他一开始选择了周旋,可锦离接手后,他毫不怀疑,若他不服软,等待他的只有逐出家族。

      当他失去了家族庇护,乱世之中,想建功立业,岂非要平白多出几倍的磨难?权衡利弊后,他自然知道该如何选。

      今天来找锦离,也是为表忠心,声明自己并无芥蒂。这不是必须要做的,却是身为臣属的一种生存之道。

      “身付山河心许卿,两处相思各自知。”

      世道混乱,爱情尤显奢侈。

      锦玄一时间思绪飘远,直至琴声止,才过回神,看向锦离。

      锦离被注视着,也毫不拘束,他细致地将琴放到了一旁,又执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泯了一口,才回应锦玄,两人一起去了他的书房。

      书房面积很大,装修却出乎意料的简洁。

      除了办公用的桌椅,另一侧只摆放了会客用的茶几沙发,其他两面墙则被做成了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这些书种类繁多,小部分是历史散文诗歌小说,绝大部分是与军事经济相关的书籍,还有不少医疗教育方面的。

      办公桌上整齐地放着一大摞的宗卷和文件,有省内税收的报告、下辖各部队汇报的文书等。

      二人落座后,锦玄也不墨迹,干脆利落地向锦离递交了一份申请。

      这是一份兵工厂的设计图,和它放在一起的是工厂的预选址、施工人员、建筑材料、大概预算表以及需要购入的各种机器清单、专业的工程师和一些大学教授的资料。

      锦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文件,只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就判断出了这个计划十分完善,可行性极高。

      若是这个独立的研发团队能组建成功,他们将来或许会有一定几率能够打破外国对武器的垄断。

      毕竟,如今国内大部分军火都是从国外购买的,不仅贵而且买到的多是别人淘汰下来的,而自家的大部分军工产业只会仿制那些舶来品,还无法保证质量。

      因为这个提议还不错,锦离的心情愉悦了许多,也就不计较锦玄扰了他抚琴的兴致了。

      见他如此,锦玄又递上了一份新兵的训练方案。

      这份方案是在新兵中选拔一部分精英,完全采用西方军队的训练模式,组建成一支精锐部队,独立地去执行各项任务,以检验新式训练法的实际效果,判断其是否有必要引入军中。

      这两项计划都做得十分详尽,足可见他的用心。

      说实话,锦离对于锦玄的悬崖勒马,是感到庆幸的。

      因为锦玄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尤其是这一世,有他作对比,为了不活在他的阴影下,巨大的压力让他更加出色了。

      由他执掌军队,冲锋在前,能为他分担出去一大部分的责任,让他能有更多的精力可以投入到启蒙事业里。

      所以,他态度自然地给予了锦玄肯定与鼓励,表示他同样毫无芥蒂。

      后来,兵工厂建成时,锦离又接受了锦玄的邀请,亲自去实验室看望过那些忙碌着的科研人员。

      那时,是实验室的负责人接待了他。

      这位负责人是父亲的昔年旧友,少时出国留学,学成后定居国外,一直致力于培养、帮助留学生,指导他们学习西方先进的知识、技术,这些年来,为国内输送了不少优秀的年轻人。

      这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

      他曾说:“我领着这群孩子在异国他乡讨生活、学知识,与他们虽无确凿的师徒之名,但他们既然尊称我一声先生,我就不能抛下这份责任。

      今日,我想为祖国尽绵薄之力,他们便追随我回到了国内,我有义务为他们选择一个可以实现理想的去处。”

      他顿了顿,又神色哀伤道:“我有一位学生,学习管理,归国不久就应聘上了好工作,但他干了半个月就辞职了,回来后和我说,对方只拿他当摆设,看重的是他家中背景,人家有亲戚、朋友,重要位置不会用外人。”

      “我还有一位学生,学了一手好医术,回国后应邀去给人治病,早上生龙活虎地出去,傍晚回来的却是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我才知道,他在用听诊器给那位小姐探听病情时,被主家认定是登徒子,生生碾碎了十指。”

      说到这,这位长辈语气哽咽道:“那位学生心高气傲,遭此折辱,竟直接投湖自尽了,他才20岁出头啊。今天,我和您说起这些,不为别的,只是想向家主求一个安心,希望您能善待他们。”

      “当然,我会尽力保他们周全”,锦离承诺道。他从不说废话,每句话都有真正的意思,需时光见证,方知他本意。

      话音刚落,他们就走到了一间实验室门外。

      二人看到,此时室内,一位身着军装、头发花白的老军官正伏在桌案上不断地演算着什么,半晌后,他停下笔,结束了工作,起身时,身子晃了晃,才发现眼前已有几分模糊,但也并没有当回事。

      他只是轻飘飘地拍了拍身侧青年的肩膀,严肃而认真地吩咐道:“来,你帮我把这些资料整理好。”

      等青年答应了,他才走到一旁坐下,自嘲地道:“人老不中用了,戴着眼镜看东西都会眼花!”

      最近他有预感,他恐怕大限将至,他年初时刚过了六十整寿,活到这个岁数倒也不算短命,他很知足了。

      说起来,自己一辈子醉心武器研发,但其实,他于此道并无多少建树,只凭借着多年积累的资历才能走到如今的位置。

      早些年就有人劝他,想让他借助这些年攒下来的财富、人脉转为行政,临退休时享受一把权力的滋味,顺便捞上一笔养老金。

      可他太固执,他热爱这个专业、这个国家、这片土地,想要尽已所能做出些贡献来,哪怕这贡献仅有那么一丝一毫,微薄又渺小。

      但他也欣慰,欣慰于后继有人。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耐心地整理资料的青年,脸上浮现了些微笑意,同时,眼里也闪过了些许怜意。

      若他没记错的话,青年今年不过25、6,减去他求学、回国的时间,算下来,他去往国外时的年纪,根本大不到哪里去。

      在外边,也不知受了多少白眼、轻视,付出了多少汗水、血泪,才有如今这般的成绩。

      他有些浑浊的双眸,又看向了外面的那片天空,恍惚间,竟觉得分外的湛然干净。

      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位老人注视着墙上的那幅地图,仿佛看到了广袤无垠的祖国和平安乐的那一日,睡颜尤为满足。

      二人站在门外,目睹了老人的逝去,又看着青年缓缓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颤抖着收回了自己的手,默然不语。

      这个时代,注定有无数的牺牲者,也许是你,也许是我,我们之后,还有更多的人。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是英雄?

      于锦离而言,每个时空都有值得学习的东西。得入此界是他所愿,但身处其中,必须谨记,顺应道心则为缘,深陷红尘则是劫。

      这场历练,他要经历多个世界,每个世界,他都会认识新的人,学习新的事务,可当他离开,这些也随之远去。

      若他割舍不下,几个世界的情感,足已令他崩溃,所以他不能因未感受过情而无情,而要因习惯放下而无情。

      这个世界,他受限于规则、身份,不能再修炼内功、修习剑术,但他可以习字、写文,通过文道触类旁通,尝试从另一角度提升自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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