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circle圈圈

2、第 2 章

　　摇椅已经不再前后摇晃，收音机中也仅剩下一片杂音，黑夜浓的向墨汁一样袭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风竟然停了，被云彩遮住的月亮消逝了光亮，除了偶尔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叫声之外，这个夜晚的时间，就像是被封存了一样。

　　睡在摇椅上的老人，忽然像是醒了，搭在扶手上的手微微的动了一下，然后把石桌上的收音机关掉了。黑暗中老人站起来，半摸索着走到大门边上。
　　“吱....嘎嘎。”
　　有点年头的门关起来有点费力，生了锈的合页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之后，终于还是本分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老人转身回到屋中，透过窗，点灯的光亮给这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带来了一丝不同的温度。
　　一夜无话。

　　春天的早上明显比之前来的更早，相对于这座城市的喧嚣，这座四合院显得更是清净，老人拿着一把大扫帚扫院子，收音机里早间新闻的声音混着有节奏的扫地声，组成了这一方世界。

　　简单吃了点早饭之后，太阳也升起来了，阳光刚好洒在门前的台阶上，老人就坐在台阶上，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袋，看着门前空落落的小巷，目光落在对面墙上，那个显眼的红色的“拆”字上。
　　这些年城市建设越来越快，老城区早在三年前就纳入了城市规划的范围，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一点点蚕食着青砖堆砌的一座一座院落，政府给的拆迁费并不低，所以老房子的改造进行的一直比较顺利，一起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老街坊们，一个接一个的搬走了，可能有大部分，今生再见的机会都不大了，原本热闹的巷子逐渐变的越来越冷清，如今，这条巷上，也只剩下两家了。
　　“老门，早上吃饭没啊。”
　　一个和老人年纪差不多大的老人从门前走过，放下手里拎着的几瓶啤酒，也坐到台阶上，从兜里掏出一盒灵芝，取出一根点燃，又拿了一根递给老人。
　　“吃过了，我不抽你这个，没劲。”
　　“现在谁还抽旱烟袋，以后连烟叶都不好买咯。”
　　“没办法，就是抽不惯，先这么对付着吧。”
　　老人用手按了按不太老实的几根烟丝，抽了几口，又看向刚坐下的老朋友。
　　“老张啊，你这大早上的买酒干嘛啊。”
　　“咳，还不是要搬家给闹的，儿子的几个朋友一早过来帮忙，我也不能让人家白干啊，这不，留家吃个饭，让老伴给做几个菜，我去给买几瓶酒，今天还有的忙呢。”
　　“你这是要往哪搬啊？”
　　老人一边盯着对面的拆字，一边问到。
　　“儿子给在他们家小区买了个二楼，住的近些，也方便照顾我们两个老的，我们也能没事送送重孙子去幼儿园。”
　　“恩，那挺好，好好照顾自己和弟妹啊。”
　　老人想了想说到。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张大爷拎着买的酒继续向着巷子更深的地方走去，老人将烟灰磕在台阶上，久久的看着那个更深的方向。

　　过了中午开始，门外就不再平静，一趟一趟的车声，人声，一浪盖过一浪，发动机的轰鸣和小孩子的哭声给这个深深的巷子带来了一点热闹的人气，老人坐在院中的摇椅上，安静的听着门外的声音，直到一切再度归于寂静。

　　“又要到十五了啊，这里，应该再也不会有人看花灯了吧。”
　　老人一边抬头看看一点点沉向西边的太阳，一边说到，只是除了养的那只老狗偶尔汇赢他一声之外，再没有别的回应了。

　　吃过晚饭之后，老人从房间拿出几根竹篾一卷白纱布，坐在灯光下制作花灯，老人的手很灵巧，不一会一个花灯的雏形就已经出现在手中，已经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小兔子形状的花灯，老人用毛笔给花灯点上眼睛，将里面的蜡烛点燃之后拿着出了门，今晚的月亮很亮，没有一点遮挡也没有了之前讨厌的风，老人拿着小白兔花灯站在门前好久，整条巷子黑漆漆的，今天，除了这里之外的最后一个老邻居也搬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小虎的孩子都已经可以上幼儿园了啊，时间过的真快，好像昨天他还是那个举着自己做的花灯，和大人们要夸奖的小孩子呢。

　　蜡烛过不了多久就熄灭了，熄灭的瞬间，好像远处有一片浅粉色的衣服闪过，只是被泯灭在黑暗中了，老人将不再亮的花灯拿进屋中，过了一会儿，熄了灯。

　　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收音机没有了声音，换了电池之后也还是没有正常工作，老人端详了很久，把收音机又放回到院子中的石桌上。
　　“老伙计啊，你也要抛弃我了么，也对，被囡囡拆了那么多次，还能一直陪我这个老头子到现在，行啊，你先退休吧，好好歇一歇。”
　　老人出门去，这会儿可以去早市上买点菜，早市的菜比起超市的更新鲜些，也更便宜些，其实有些过去的东西，并不比现在的东西差啊，在台阶上把黑色白底的布鞋穿好，老人迎着东方一点点微光，向着另一边的街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