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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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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纪邪把贺连暻抱到了床上,让后者好好地睡了个回笼觉。
等贺连暻再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纪邪三人闭口不提上午的打架,也不提关于贺连暻跪着跪着就睡着了的这件事,他们不仅自己不提,还不让贺连暻提。
然后带着人往外走,打算去城北的蛇宅看个究竟,半路还偶遇了正在拦街“抢劫”的拓跋伊,后者一见他们来了,就默默收回了踩在桌子上的脚,整理了一下衣裙,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四人站在街角,目送着拓跋伊离去,直到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不约而同地长呼一口气。
纪邪自己也说不出来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但每次见到这人,他就犯悚,总觉得对方在无数次玩笑中会有那么一次,真的拿出眼珠子来丢到他们的身上。
确认前方安全之后,纪邪四人重新迈开脚步,朝目的地前进。玄煞和御冥走在前面带路,他和贺连暻落后两步,场面难得的安静,也是自贺连暻踏入暗阁以来,玄煞和御冥首次自发地把交谈的空间和机会留给纪邪。
从出了客栈开始,贺连暻就一直沉默着,偶尔答话也显得不太有精神。纪邪偷偷瞥了一眼,见贺连暻仍一副没有释怀的模样,忍不住轻叹一口气,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个小糖人,递到了贺连暻的面前,“小暻,这个给你。”
贺连暻愣了一下,接过小糖人,然后道:“谢谢纪邪哥哥。”
上面画的是王大白,他张嘴对准耳朵的位置咬了一小口。
“甜不甜?”纪邪问他。
贺连暻点头,“甜。”
“那你喜欢吗?”纪邪又问。
贺连暻抬头,看着纪邪的眼睛,怔了那么一秒的时间,“喜欢。”
习惯都能改,口味又有什么不能改的,从今往后就算是拿刀架在他贺连暻的脖子上,他也是个喜欢吃甜的人。
过了一会儿,纪邪又买了绿豆糕递给了贺连暻,在对方尝过之后又问了一句喜不喜欢,随后便偷偷地观察起这个小弟子来。
虽然平时贺连暻的话也不多,但这会看起来就是有些不一样,纪邪猜想,这小家伙大概还是不开心的。
于是他故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贺连暻聊天,一会问问对方有什么想吃的,一会又让对方看街角那只胖成猪的猫味,贺连暻礼貌地一一回应着,看起来兴致却不太高。
大概是看出了纪邪的担忧,贺连暻忽然停下了脚步,伸出手去拽住纪邪的衣服一角,紧紧地拽着。
纪邪停下脚步,走在前头的御冥和玄煞也察觉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停下,回头看向贺连暻。
贺连暻低着头,认真而坚定地说道:“他们说得不对,我觉得暗阁特别好。不管是抓狗,还是抓蛇,在我看来都是有趣而有意义的事。”
“纪邪……纪邪哥哥,你可以尽管做你想做的事,完成你想要完成的目标。”贺连暻重新抬起头,直视着纪邪的眼睛,“像那样嚼舌根的人,我一拳一个!”
啧,还是下手轻了,现在整个人就是很不爽的状态。
听完这话,纪邪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贺连暻的出现,是来救他的。
在他茫然、不堪的时候,伸来一只手,对他说:“没关系,有我陪着你。”
纪邪想象过无数次有人对他说出这句话的场景,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一个十岁小孩,他莫名其妙地失落了一下,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句某个大骗子,然后藏好所有情绪,笑着揉了揉贺连暻的脑袋,“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炮仗呢。”
贺连暻仰着脑袋,看着纪邪的表情,内心稍稍松了一口气,想来是把打人的事翻了篇了,“嗯哼!”
见贺连暻心情好了许多,纪邪三人也放心了不少,御冥和玄煞自然也不再把机会让给纪邪,争先恐后地占据了贺连暻旁边的位置,还死活都不肯一左一右站着。
三人抢着抢着,就又打了起来,一路打到了城北,站在了那座蛇宅的前面。
纪邪噔噔噔后退三大步,“呕——我感觉我要死了!”
御冥和玄煞也同样不好受,连连后退着,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座宅子。
那座宅子实在破旧,残壁断垣上满是烧焦的痕迹,风吹雨打也加重了它的不堪,大门已经倒塌,门梁上满是蜘蛛网,院里院外长满了杂草。
而除此之外,这座宅子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它的院墙上爬满了蛇,密密麻麻地贴在墙上,不同花色、不同纹路,偶尔蠕动一下,引得人头皮发麻。
纪邪捂住嘴,强行压着内心的不适。
他们四人往后退了些,玄煞忍不住咂咂舌,“说实话,我没有要进去的想法,那看起来真的好恶心啊!”
御冥从怀里拿出雄黄粉,分别给了其余三人一些,“我也不想进去,嘶,太可怕了。”
纪邪点点头,“好恶心呕——”
贺连暻低下头,深呼吸好几口气,压住内心的渴望。
——不行不行,不能把它们都抓回去当宠物养。
然后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嘶,有几条好好看,不不不,不能抓回去。
最后,贺连暻抱住纪邪的手臂,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而纪邪也只当贺连暻是害怕了,拍了拍他的手,明明自己怕得要命,还要安慰贺连暻道:“别怕别怕,有我们在。”
闻言,贺连暻又将纪邪的手臂抱得更紧了,用力地点点头,委委屈屈地回答道:“嗯嗯。”
四人一路退到了和蛇宅隔着一个过道的灌木丛里,打算先观望一会,顺便互相推脱着谁先第一个进去。
“你们先进去吧,我给你们望望风。”
“不了不了,还是你们先去吧,你们武功比我好。”
“看你这话说的,我近战不行啊,万一那蛇爬到我身上,我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我近战也不行,看来只有玄煞你是最合适的了。”
“你们身上都带着雄黄粉,它们才不会爬过来,这么说轻功强的你们更合适。”
“我不行,我害怕,它们看起来好恶心!”
“我也害怕,我不去,要去你们去。”
“我更害怕,打死我我也不去。”
“你们平时胆子不是都很大吗这会怎么这么怂了?”
贺连暻弱弱举起手,眼睛一亮,“要不我去吧?”
说不定里面有品相更好,他想去看看。
然后,贺连暻就被强行捂住了嘴,不允许他再有这样危险的发言。
纪邪三人就“到底谁进去看”这件事吵了一下午,从天亮吵到了天黑,最后吵累了,停下来休息了好一会儿。
三人在内心做了好一会建设,最后还是发现自己实在不想去。
纪邪默默看向身旁的御冥、玄煞,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大冤种的名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俞天现在还在这东望城里。
而很巧的是,御冥和玄煞看着他的眼神里也写满了“我和你想到一块去了”。
于是他们休整片刻,准备先回客栈。
然而还没等他们动身,蛇宅里就传来了别的动静,三人赶忙扯着贺连暻再次蹲下,就见一道黑影突然从蛇宅里闪过,没入了黑夜之中。
御冥和玄煞想也不想地追了出去。
剩下纪邪还傻站在原地,盯着灌木丛的某个“枝条”看,一阵风吹来,轻轻拂过纪邪的脖子,凉得他抖了一下。然后在他的注视下,那根“枝条”动了一下,他吓得吱哇乱叫,一把抱住贺连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被勒死的贺连暻,“……咳咳。”
他艰难地从怀里拿出雄黄粉撒了过去,那“枝条”便迅速地扭动着爬远了,“别怕,它走了。”
纪邪依旧紧紧抱着贺连暻不肯松手,四周很静很暗,没有家家户户映出的灯光,每一阵风吹草叶时发出的声音,都会让他觉得有蛇在靠近。
纪邪觉得这样很丢脸,可是脑子这样想,身体却一点也不受控制。
那些不好的画面盘踞在他的脑海里,他觉得自己的四周都是蛇,他的身上也爬满了蛇,湿湿的,凉凉的,可怕极了。
这个时候也只有抱住贺连暻,才能给他一丝丝心里安慰。
贺连暻也伸手抱住了纪邪,脸色有些凝重,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可能随时都有变回成年的危险。
在浓浓夜色之下,他看到那些蛇在不断地朝四面八方涌来,好在雄黄粉为他们画出了一小片安全的区域。
贺连暻挣开纪邪的怀抱,抬手捂住他的眼睛,“纪邪哥哥,别睁开眼睛。”
纪邪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声音都在颤抖着,由于太害怕紧张,竟没察觉身旁有人在靠近,“小暻……”
“听话。”贺连暻低声道,然后看了一眼另一旁站着的拓跋伊,朝她使了个眼色。
拓跋伊轻手轻脚地上前,示意贺连暻屏息,然后将迷魂香点燃。
纪邪鼻子动了动,“小暻,你有没有觉得……”
这话没能说完,纪邪就倒入了贺连暻的怀里。
银色的月亮升起,月光照在这片土地上,拓跋伊看了看满地乱爬的蛇群,又看向月光下,赫然是个成年人模样的贺连暻,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