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11章 ...
-
这还能叫做“人”吗。
陆旻在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的时候想到。
裴十里瘫坐在角落里,肮脏的头发胡乱地搭在他脸上。一双黯淡无神的眼睛从杂乱的头发后面露了出来,形如枯槁。
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明明还活着,还是个有生气的人,却又和死人没有什么两样。
陆旻遣退了侍从和狱卒,蹲下身来朝他喊道:“裴前辈?”
裴十里抬起头,用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看着他,说的话却是很清楚,丝毫不见之前癫狂的模样,“你是陆旻?”
“对,我是。”
裴十里上下打量了他一会说:“你和陆韫涯长得不像。”
他父亲叫陆韫涯,陆旻心中疑惑,这疯癫道士还认识那老家伙?
考量许久,他沉声道:“见过我的人都说我长得像已故的母亲。裴前辈认识我父亲?”
裴十里像是笑了笑,只是很轻,轻得叫人听不出来,“什么前辈,我只不过半截入土的人罢了。至于你爹……”他突然起身掐住了陆旻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手上逐渐发力,“陆家的小鬼,听老人一句劝,不要去查陆韫涯死的真相。”
脖子被掐住,陆旻说话很吃力,他睁着一只眼睛,勉强道:“您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听了这话,裴十里大笑起来,松开他,“我用得着威胁你一个毛头小子?”
“咳咳咳……”陆旻扶着墙,另一只手轻抚在咽喉处,低咳了几声,嗓子还是有种火辣的疼痛感,“你之前之前都是装的,为什么?”
裴十里又瘫坐回了原地,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语气淡淡的,“不要问,不要查。在这尘世间,唯一不重要的就是真相自身。”
“前辈何苦自欺欺人?”陆旻道,“北川使者东普鲁死了,你们还要让多少人为一个死人搭上性命?”
“东普鲁?不认识。”裴十里眯着眼睛,“我就杀了六个人,剩下的那个不关我事。”
那就是说,还有人知道这种邪术?
陆旻扭头问他:“炼魂阵的方法是谁告诉你的?”
“想套我话?”裴十里很好笑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来,“那个穿着白衣的少年人不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吗?比如说……”
“蚩尤血。”
陆旻面无表情看着他。
裴十里凑过来,神经兮兮地笑着,一双黯淡的眼睛里此刻居然透露出了一点光来,“小子,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好不好?你把蚩尤血给我,我告诉你梅止的秘密,怎么样,划算吧!”
他知道梅止很神秘,有很多的秘密。就比如说八年前昆仑山的那场金光,所有人都说梅止是天选之人,可他不信。
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
但是,说与不说那是梅止自己的事。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底线,不触及到镇北侯府的底线,他愿意一直去相信他。
所以……
陆旻冷笑着看着他,“前辈该不会觉得我是个白痴吧。血都没有了,人还怎么活?”
他拍了拍衣摆,朝囚门外走去,扶着铁制的囚门回过头对裴十里说:“既然前辈不愿意配合,本侯就告辞了。”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裴十里神经质的喃喃道,他猛地扑向被锁住的囚门,双手抓住栏杆,努力地朝陆旻喊道,“相信他,你绝对会后悔的!绝对!”
陆旻走吃监狱,抬头看了看天,有几片晶莹剔透的雪花飘了下来。
他伸出手,一小片雪花落在了他的指尖上,又转瞬消失。
下雪了啊……
陆旻急促地咳嗽了几声,身后的侍卫连忙为他披上狐裘,询问道:“现在回府吗,侯爷?”
陆旻摇摇头,“去城郊。”
“诶,你说稀不稀奇,就最近京城闹得很凶的那个案子,又死了一个人。”
“没死没死,我听说就是昏过去了。”
“那个案子不是抓到凶手了吗,怎么还在出事?”
“几位姐姐,能否告诉在下升云观在何处?”
讨论被突然打断,几位农村妇女不悦地朝来人看去,却又在下一秒换上了一副笑脸,“哟,小伙子长得真俊啊,京城人?”
面前这青年长着一双桃花眼,嘴角下方还有一颗小痣。嘴角上钩,眉眼含笑,实在是一副讨人喜面孔。
“是啊,从家父那里听说了升云观的盛名,特地前来拜访。”青年道,“几位姐姐可否告知我去处?”
“哎哟,你看这嘴,多讨人喜欢啊。”年纪稍长的一位妇女掩唇笑道,她凑近了小声对那青年说,“这位小哥,奴家看你生的俊,好心告诉你,那地方早就已经荒废了。去不得的!”
“哦?”青年收起手中的折扇,佯作不解,“那是为什么?”
年长的妇女左右看了看,才说:“那鬼地方二十几年前好像是个挺有名的道观,但是后来啊那里面出了一个疯子,闹得周遭都不安宁,久而久之就没人去那里了,就荒废了呗。”
手中拿着洗衣盆的妇女附和道:“是呢是呢,我听说啊,那里晚上还闹鬼呢。小郎君,听姐姐们一句,别去了。”
青年低头想了想,抬手朝她们行了个礼,“几位姐姐,实在是抱歉,家父多年前承了升云观道长的一个情,如今家父已逝,临终前的最后一个愿望便是还了这份情。我这个做儿子的总得圆了他的愿。”
几位妇女相互看了看,最后那个年长的指着一个方向道:“行吧,你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到了。”
青年拱手笑了笑,“多谢姐姐指路。”
“路上小心啊,小郎君!”
胳膊上挎了一个篮子的妇女站在原地,满脸疑惑,“怎么一天到晚尽有些人跑到那种地方去……”
听到这话,青年停了下来,转过身走到她面前,面上笑着却不达眼底,“这位姐姐,你方才的意思是还有人在我先前就去了?
挎着篮子的妇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搓了搓胳膊,“对啊,也是一位俊俏的公子,不过看样子要比你小。”
“哦?”青年意味深长地看向远方,“是吗?”
手中抱着洗衣盆的妇女道:“她说的没错,那位公子看着弱不禁风的,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呢。”
“那还真的是有点巧呢……”
另一边,陆旻已经到了升云观。
他站在道观外细细地打量着已经看不出原样的一堆废墟,叹了口气。
毁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线索?
衡权再三,陆旻还是抬腿迈入了这栋废墟。
道馆的牌匾已经掉了下来,上面依稀可见“升云观”三个字。这里四处都落了灰,每走一步都扬起了不少粉尘。为了避免粉尘进入鼻中,陆旻不得不用袖子遮住了鼻子。
这里很安静,除了他自己细碎的脚步声,就是老鼠“吱吱吱”的叫声。
陆旻来到道观的后院,院中央有一口井,井中的水已经干涸,井口也已经被一些植物给占据了。
两旁像是厢房,供道观内的道士们休息。
陆旻推开右边厢房的门,走了进去,环顾房内,他皱起了眉。
太大了,这间厢房太大了。不像是一个人休息处。
陆旻看了看桌上的摆设,从屋内种种痕迹推敲着屋主的活动。可是无论他怎么推测,这间屋子都像是有两个人迹象。
“奇怪……”
陆旻走到床边,掀开发霉腐烂的被褥,露出了床上的两个木偶娃娃。他伸手拿了起来,放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两个娃娃的背后都刻了字,陆旻眯着眼睛看了看。
“裴十里……裴长亭?”
“十里长亭……”陆旻皱着眉,手中不自觉的摩挲着木偶,“兄弟?”
裴十里还有兄弟?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陆旻屏息凝神,放慢了脚步走到房门口,向外一探。
空无一人。
此地不宜久留,陆旻心道。
他将那两个木偶娃娃揣入怀中,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突然,身后一阵疾风袭来,陆旻猛地回头,瞳孔急剧收缩,倒映出正从房顶上跃下的一名黑衣人。
陆旻赶忙朝一旁闪去,却不料被另一名躲在树后的黑衣人给用手帕捂住了口鼻,手帕上应是有迷药,陆旻只来得及看到另一个拿着折扇的青年人向他走来,便晕了过去。
艹你妈,怎么每次都挑他下手,是他比较香吗???
确认陆旻完全晕过去了后,一名黑衣人将他扛起,另一名黑衣人则抱拳朝那青年道:“左相大人。”
单风祺瞥了他一眼,笑道:“那可是镇北侯,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黑衣人盯着他,没有做声,背在背后的手则是紧紧握住了一把匕首。
“我说,”单风祺合上扇子,眯着眼,用颇有些威胁的语气道,“你们要带他走就带他走,关我什么事?难道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黑衣人微微低头,“那今日之事还请左相大人保密。”
单风祺不耐烦道:“我瞎了,没看见!”
等那黑衣人走了,单风祺打了一个响指,一名暗卫便单膝跪在他脚边,静静地等候吩咐。
单风祺用扇子抵住下唇,想了想,“去把这件事告诉咱们的少国师大人。”
“是。”
“等等,”单风祺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不要太急,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