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起来你放心》柳四

5、影子妖（5）

　　南百环倚靠在卫生间瓷砖墙壁，看着拉开帘子的淋浴间。他刚才发觉顾长南在浴室里洗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出来，赶忙跑来拉开帘子，却见他短裤没脱就那么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名叫柳桃桃的女子已经和同伴离开回了酒店，留陆可为瘫软在懒人沙发里说什么也不想起来换衣服。

　　顾长南还想着小时候那些事，若是没有想在喜欢的小朋友面前表现一把的幼稚念头，他可能会在家附近找一个工作，可能放假还会和儿时的伙伴一起下河摸鱼。可惜当初他动了那个念头，还付诸行动。

　　“在想什么。”南百环见他一动不动让淋浴头洒出来的水溅在身上，拉开透明玻璃门问。

　　顾长南抹了把脸:“没什么，小时候的事情了，想回家看看。”

　　南百环抽出一颗棒棒糖递给他:“可为的，有不少，橘子口味的行吗？我看还有草莓的。”

　　顾长南接过棒棒糖塞进嘴里，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颗烟。”

　　南百环挨着他在玻璃外坐下:“抽烟不好，我没任务时候也从来不碰。”

　　“事情解决了？”顾长南问:“是影子妖吗？”

　　南百环点头:“是，有些奇怪的影子妖。”开始自顾自的给他科普:“影子妖依赖于墓碑，但若是有人同时记得它的执念并且很准确的知道是哪一只影子妖的执念，它的力量就会变大，甚至白天也会有实体。”

　　顾长南看他:“你的意思是这只影子妖有实体？有人记得它的执念？那还真是难得，很多人连自己的执念都不清楚。”

　　南百环道:“可问题是，这是一只明末便形成的影子妖，竟然有人知道他的执念，那可真是闹鬼了。”说着也看向他:“你刚才和它在一个屋子里，有没有看见它的样子？”

　　“没有，它在慢慢长出来，从脚往上长。”顾长南回忆:“不过刚长到大腿根我就把瓶子摔了，它就又慢慢消失了。”

　　陆可为的声音在卫生间门口想起:“你确定是摔碎了瓶子不是摔碎了箱子？”他可是看到南百环的行李箱外壳已经碎裂了，笑问:“你俩开茶话会？加我一个呗。”

　　顾长南尴尬挠头:“我明天去给你再买一个。”

　　“要黑色的。”

　　“好。”

　　“怎么想到小时候？”南百环忽然问:“总不会是淋着淋浴忽然怀念当初青春年少时。”

　　顾长南抓淋浴头的手顿住:“以前，小时候，也遇到过这种东西，发生了些不太好的事情。”他的手抓住淋浴头把手:“忽然想起来了而已。”

　　陆可为还想刨根问底，被南百环一把推出卫生间:“你先洗个澡，太晚了，早点休息。”

　　顾长南擦干身子换了干净短袖回到卧室，陆可为缩在大床的最内侧已经睡熟。

　　南百环捧着本书坐在沙发里，鼻梁上架着一个金丝边眼睛。听见他的脚步声，取下眼镜朝他示意了下手里的书:“在那屋拿了本书。”

　　顾长南点头，用毛巾擦头发。

　　南百环把书送回书架，回了卧室问道:“你打算什么时间回家？我和可为和你一起去。”

　　“啊？”顾长南擦头发的手停住。

　　南百环道:“我们住宾馆。”

　　“可以住我家，父亲去得早，祖父祖母前年也过世了，家里只我一个人，不碍事。”顾长南继续擦头发:“你想和我回去看看我说的影子妖吗？今天不顺利？”

　　南百环坐到床上，掀开中间的薄被子钻进去，道:“学校的事情解决了，但是没找到墓碑，你什么时候回？”

　　顾长南收起毛巾也钻进被窝:“下周吧，明天请假，我也想赶紧把家里那只影子妖的事情摸清楚。”说着忽然撑起身子在黑暗中紧盯着南百环的脸，声音带了丝讨好:“我可以说是你们要我帮忙吗？你们不是王主任带来的人嘛，这样不会扣工资。”

　　南百环失笑:“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吧。”

　　夜里安静，偶尔有车从小区外的路上行驶过去。

　　顾长南看着墙上时钟的夜明指针，忽然问:“学校里的影子妖和我有关？”

　　“不一定。”南百环转过身朝向他，顾长南能感觉到那绵长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皮肤上。声音含糊似乎马上就要睡着:“它今天晚上跑来找你，我们想干脆查一查究竟怎么回事，而且瓶子里的东西只抓住了它生出来的实体，没有抓到影子，恐怕过一阵子又要长出实体来。”

　　南百环没有得到顾长南的回应，张开眼睛看他。借着月光，顾长南似乎已经睡熟，睫毛轻轻颤抖看来并不安稳。手指在被子里划拉着捏到了南百环的衣角，指尖神经质的抽动了两下，终于安静了。南百环轻笑，顾长南没有全干的头发柔软又带着些自然卷，像他当年在雨里捡回来的小狗，可怜巴巴的。

　　陆可为在身后撑起身子看过来:“南哥，今天的影子妖真的和他有关？”

　　南百环想让自己尽量保持一个舒服的姿态，可为了衣角不会从那并不用力的指尖抽出来，到底还是动作扭曲。“大概吧，他们两个的气息有些相近，咱们到时候去看看，顺道解决了也好。”他看着顾长南宽大领口露出的锁骨上一颗小小的红痣:“玄先生来消息了吗？”

　　“先生说我们可以先缓一缓再管它，一只影子妖而已，成不了大气候，咱们可以先去休假。”陆可为躺回床上:“我同意了，我说我们要去一个小县城度假，感受淳朴民风。”

　　南百环想笑:“补贴费用是多少？”

　　“十万！”陆可为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双腿跨立站在床上朝他的后背张开两只手掌:“七天假期和度假贴补。”然后又坐了回去，露出一脸不解:“不过黄先生说，今天午膳时候天先生似乎对这个奇怪的影子妖有兴趣，问了几句。”

　　南百环眼皮也没撩一下:“只是问问而已，虽然活得久毕竟也是人族，大家都有好奇心的。”

　　或许是昨天折腾的太厉害，第二天竟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顾长南几乎是从床上飞下来的，踉跄着跑出去洗漱，口中嚷着:“完了完了，要完要完。”把身后本来睡得四仰八叉的陆可为吓得猛然从梦中惊醒，茫然的看向门口:“地震了吗？”

　　“我和你们主任请过假了。”南百环的声音从厨房响起，然后便见他端着三明治从里面走出来，盘子放在餐桌上:“你们主任一早给你打电话了，我说要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去处理些事情，他说有人帮你代课，让你大下个周一再回去上班就行。”末了又补上一句:“扣不扣工资我可不知道。”

　　顾长南松了口气，立刻装作一副刚下战场的样子扒着墙壁爬过去坐到桌子边:“谢谢大佬。”

　　南百环把三明治推到他面前:“吃饭，咱们怎么走？火车还是开车？楼里应该还有公车可以调动。”

　　顾长南懵了懵方想起昨晚二人的对话，拿起三明治道:“一会儿订票吧。”

　　从工作的城市到老家的小县城距离并不算远，虽然跨了省但坐火车也不过五个小时的路程。只是下了火车还要赶大巴，每天从火车站发车的大巴只有早晚两班。三人下火车时正是凌晨，只能在车站旅馆凑合半宿等第二天一早八点的一班车。

　　转一天的早上三人腰酸背痛的站在了火车站西侧的大巴车广场，车站旅馆的床板实在太硬。

　　现在是七点十二，等车可以上人估计还要二十分钟左右。顾长南环顾四周，找了家小卖部去买水，然后听见身后有人吆喝:“这不是小长南？有阵子没见你回来了啊，回来看你娘？”

　　顾长南停住脚步回头看，一位开着白色面包车的中年汉子。动作不太自然的挠挠头:“叔，你怎么在这。”

　　中年汉子是顾长南母亲后来改嫁的人，自己带个闺女，后来顾母又生了个闺女。汉子高兴，到处炫耀了好久。这会儿见了面，顾长南觉得有些尴尬。

　　“你妹妹考上了重点中学，我去给她买之前答应好的娃娃。”汉子朝后车座几个大袋子指了指，又道:“上车吧，我载你回去。”

　　顾长南呼噜自己后脑勺翘起的一缕头发，试图拒绝:“我这几天放假，和朋友回来看看老宅。”朝着车站方向看过去，又转回来:“我们三个闹腾，不麻烦叔了。”

　　“这麻烦什么。”中年汉子很是热情，拉开驾驶室的门出来又打开后车座的门取出那几个包裹都塞到后备箱，道:“坐得下坐得下，让你朋友过来吧。”

　　顾长南不再推辞，朝着南百环和陆可为招手。等二人过来先给双方坐了介绍，然后四人回了面包车往镇子上去了。

　　从市里火车站到镇子去要走一段山路，然后进一片树林，那里有一条近路。近几年路翻了新，一路过来顺畅得很，只是过了山路进了林子，路开始坑坑洼洼。

　　前几日这边下了雨，车身一晃一晃的在车窗上溅了许多泥印子。中年汉子显然以为南百环和陆可为这俩白白净净的娃是城里从小娇生惯养的，一边小心开车一边笑着解释:“这里是近，虽然有点难走但也就这一段，出去就是大路了，走这里到镇子上刚好能赶上午饭，他娘做饭可香了。”话音未落忽然转成一声咒骂踩了急刹车。

　　后排三人吓了一跳，抬眼看去，车前挡风玻璃上多出了个泥泞不堪的手掌印。看这姿势像是有人正从这顶往下爬，有泥水顺着五指往下淌，最后干涸在玻璃上。

　　顾长南脑子有些懵，南百环一手握着他肩头，笑道:“这有猴子？”

　　“倒是没听说过。”汉子重新打火开车:“没事没事，估计什么东西拍玻璃上了，太快没看清，可能是手套呢，别怕啊别怕。”

　　顾长南脸色有些难看，手指捏着车座套指甲发白。又是那只手，带着一枚柳叶样的鲜红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