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八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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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宣是看着蔺天宝长大的，第一次看到小崽子跟发小闹脾气，他稀奇得不行，兴致勃勃地怂恿：“天宝继续！”
蔺然很想给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发小一榔头。
好在江父很快就从楼上下来了，拉着齐宣谈起了生意经，客厅这才没有沦为修罗场。
饭菜都端上桌，林菀招呼大家吃饭，蔺天宝往厨房瞄了一眼，见江之矣空了下来，正在解围裙，于是一骨碌从沙发上翻下地，趿拉着拖鞋跑进厨房，黏着不撒手。
蔺然喝止的话堵在嗓子眼。
蔺天宝就像挂在江之矣身上的麻袋，江之矣走到哪他跟到哪，就连吃饭都要挨着，那黏乎样儿，老父亲蔺然看了想打人。
齐宣打趣：“天宝这么黏江叔叔，我都要吃醋了，以前除了你爸爸，你可是最喜欢我的。”
“因为以后我要跟江叔叔混。”蔺天宝得意道。
蔺然忍无可忍：“蔺天宝，适可而止！”
蔺天宝微怔，握着筷子红了眼圈，但他破天荒的没有顺从，而是不甘示弱地瞪起眼跟蔺然对视。
“……”江父和林菀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插嘴，说到底，天宝不是江家的孩子，他们要是管太多不合适。
齐宣给发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悠着点，可蔺然根本不鸟他，父子俩对峙着，一个都不肯让步，气氛可见地尴尬起来。
寂静中，突然响起笃笃几声，是江之矣敲了几下桌子，“吼那么大声干嘛，还没吃就饱了是不想吃就一边去！”
蔺然板着的脸裂了条缝，顿了顿，他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笑吟吟道：“江叔叔，我敬你一杯。”
“好好好。”江父连声应和，举起杯子和未来女婿碰了下杯。
齐宣挑眉，一句话看出家庭地位，以后蔺江两家谁做主不言而喻。
江之矣夹了排沾满酱汁的蟹脚放进蔺天宝碗里，道：“你要的肉蟹煲，快吃。”
蔺天宝吸了吸鼻子，埋下头吃饭。
一顿饭吃下来，除了开头这个小插曲，后面都很顺利，几个大老爷们边喝酒吃菜，边说笑聊天，那一点不愉快很快就消散了。
齐宣是自己开车来的，所以没敢多喝，意思意思敬了江父几杯就停杯了，江之矣也只喝了一点点，吃着菜，和齐宣聊起了电影宣传的事，反观蔺然和江父，推杯换盏的，拼酒量般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
聊到一半，齐宣岔开话题，示意江之矣看蔺然，笑道：“你不管管？虽然出院也有段时间了，但一个月里进了两次手术室，这么喝很容易出事。”
江之矣掀了下眼皮，道：“他又不是跟我生闷气，我说了有用吗？”说着瞥了蔺天宝一眼。
蔺天宝头埋在碗里正在扒饭，但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视线不停往蔺然身上飘。
齐宣失笑，戏谑道：“原以为这场父子大战要等到天宝成年才会爆发，现在看来是要提前了，喜闻乐见，喜闻乐见。”
江之矣挑眉。
齐宣神秘一笑，夹起一筷子蒜泥白肉，叹道：“看到蔺小然给天宝找了这么一个温柔贤惠会做饭的后妈，我就放心了。”
江之矣：……吃你的吧，憋说话！
酒过三巡，江父和蔺然都有些醉了，特别是江父，勾着蔺然的肩膀开始说胡话，连大兄弟都叫上了，林菀叹着气去厨房煮醒酒汤，江之矣在齐宣的帮助下把两个醉鬼一个个挪到沙发上，转头就看到蔺天宝捧着毯子哒哒哒跑过来，递了一张给他，另一张自己小心翼翼盖在蔺然身上。
江之矣咋了下舌，暗道了一句傲娇。
齐宣：“自从接手蔺氏集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蔺小然借酒消愁，看来跟你在一起后他堕落了。”
江之矣黑人问号。
齐宣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别介意，是在夸你，跟你在一起后蔺小然情绪外露了很多，终于不再总是端着那张万年不变的温和笑脸了，该说是有个人样了吗？哈哈哈！”
江之矣挑眉，这夸奖他接受了。
坐了一会，齐宣起身告辞，临走前对江之矣道：“明天你让负责宣传的人去齐氏，我会安排专业的团队跟你们谈。”
江之矣点头道谢，送他出门，等他上了车才折返回屋。
江父已经被林菀扶回房间，客厅里就剩蔺天宝守着沙发上的蔺然，见江之矣回来，蔺天宝飞奔过来抱住他，仰着脑袋叫：“江叔叔。”
江之矣习惯性薅了把他的大脑袋，瞄了眼沙发上状似睡着了的男朋友，道：“趁你爸爸睡着了，我们聊聊？”
蔺天宝不情不愿地点头。
两人回到沙发边上，江之矣把蔺然无处安放，伸出沙发的大长腿往沙发背上一摞，清出块位置自己坐下。蔺天宝有样学样，把老爸的手移开，自己挨着江之矣坐下。
其实是装睡的蔺然：……
江之矣开门见山：“聊聊你自己？”
蔺天宝噘嘴：“不想聊。”
江之矣：“那聊聊你爸爸？”
蔺天宝踢腿：“不想聊。”
江之矣忍下打人的冲动，“你想聊什么。”
蔺天宝耷拉下脑袋，摇头道：“什么都不想聊。”
江之矣耐心告罄，盘起腿，拿过抱枕用力抱住，往后倒在男朋友身上，懒洋洋道：“既然什么都不想说，那就回房间写日记去，省得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坏了。”
蔺天宝欲言又止，好一会后下定决心般握了握拳，慢腾腾爬到他腿上，附在他耳边小小声道：“我写了好多日记，江叔叔你想看吗？但是看完不可以告诉爸爸。”说完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江之矣暗地里拧了下男朋友的胳膊，故意漫不经心地说：“这样啊，行吧，哪天我有空了就看看。”
蔺然：好痛，但还能忍住。
见他一副不是很想看的样子，蔺天宝有些失落，哭丧着脸道：“江叔叔，如果你是我哥哥就好了。”
蔺然差点没忍住跳起来打儿子的屁股。
江之矣嘶了一声，嘿嘿笑道：“我要是你哥哥，你爸爸就得哭了。”
可不是么，好端端的媳妇变成了儿子，搁谁谁难受。
“唉……”蔺天宝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学着他的样子把小短腿盘起来，杵着下巴道：“其实我挺能理解爸爸的，他那么年轻就当了爸爸，而且从小就没有爸爸，他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做爸爸，要是爸爸的爸爸还在就好了，我有的我希望爸爸也有。”
江之矣：“……”
蔺然：“……”
呼噜了小崽子的头皮一把，江之矣道：“禁止套娃，滚回房间洗澡睡觉去！”
蔺天宝抱住他的胳膊，扭着身子噘嘴撒娇：“江叔叔，你能把爸爸藏起来的零食还给我吗？他肯定就藏在你们房间里。”
江之矣挑眉：“恩？”尾音微微上扬。
蔺天宝：“我睡觉去了，母后晚安！”撒开手就跑，比兔子还溜得快。
等到二楼走廊的脚步声消失，蔺然才睁开眼缓缓坐起身，江之矣靠在他身上，啃着哈密瓜懒懒道：“别说我不帮你，你儿子的嘴太严了，实在不行你就去偷看他的日记吧。”
蔺然默了默，道：“天宝以前从来不会顶嘴，虽然偶尔有点小任性，但大人说的话他都会听，也从来不惹事，因此我和妈一直都很放心，这段时间住在这里，他变了很多。”
“你这意思是怪我教坏他咯？”江之矣挑眉，开始挽袖子。
蔺然按住他的手，将人搂进怀里，闷闷不乐道：“突然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天宝，或许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
“别装可怜，装可怜也改变不了今晚我要在上面的事实。”江之矣警惕地瞪着他。
蔺然：……
蔺总冷笑：“想在上面是吧，我成全你。”
当晚，江之矣是哭着在上面的，别问，问就是你们都懂。
第二天江之矣没起来床，于是吃完早饭后，蔺然拜托林菀送蔺天宝去学校，等蔺天宝一出门，他立马钻进儿子的房间，寻找传说中的日记本。
江之矣爬起来吃早饭，路过小崽子的房间，看到在里面上蹿下跳找东西的男朋友，挑眉发出一声：“哦豁~~”
蔺然：“咳咳。”
江之矣：“书桌抽屉。”
蔺然诧异，依言拉开书桌抽屉，就看到里面躺着一本又厚又沉的英语原文书，翻开牛皮纸封面，里面是熟悉的字迹。
好小子，竟然把日记伪装成了少儿读物。
江之矣不屑道：“说你跟我们有代沟你还不承认。”
蔺然：“……”你等着的，晚上再给你好看。
江之矣打了个哈欠，摆手道：“你慢慢看吧，我吃早饭去了。”
想找个共犯的蔺然还没来得及开口，男朋友人就不见了。
沉甸甸的一本日记本，也不知道用了多久了，因为经常使用，页面的边角有不同程度的磨损，而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小小少年的心事。
蔺然珍惜地抚过书封，开启宝箱般郑重地翻开日记本。
蔺天宝的日记跟别人的不太一样，他不写日期只写天气，而且也不叙事，每篇都是短短的几句话，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心情词条。
比如：
爸爸今天又加班了，明明说好带我去游乐园的，臭爸爸，说话不算数，生气气。
刘妈说我不是爸爸亲生的，以后爸爸结了婚会有自己的孩子，叫我要懂得看脸色，不要给爸爸添麻烦，不然爸爸就会不要我，我才不信呢，奶奶说我是爸爸的小宝贝，爸爸不会不要我的，我会一直听爸爸的话。
下雨了，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来接，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爸爸去出差了，奶奶说要去半个月，我好想爸爸，要是爸爸不用工作就好了，就可以一直陪我了。可是不行，爸爸不工作的话就会被欺负，我不想爸爸被欺负。
老巫婆来了，我讨厌她，她总是欺负奶奶，说奶奶的坏话，如果不是爸爸说了不能对长辈没礼貌，我早就把她赶走了。我不懂为什么要对让人讨厌的老巫婆有礼貌，但因为是爸爸说的，所以我听话。
爸爸终于回来了，还给我带了好多礼物，我好高兴啊，可是爸爸都没有休息，就又去上班了，还想让爸爸陪我睡午觉的说，只能等下次了。
前面几页的字迹还很稚嫩，一些复杂的字还是用拼音代替，应该是好几年前写的，蔺然看着一堆爸爸长爸爸短，仿佛他就是儿子的全世界，忍不住鼻头发酸，他竟然有些不敢看下去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直接翻到中间。
不懂为什么总有人吹牛说自己的爸爸厉害，我爸爸这么厉害我说话了么？爸爸说做人要低调，什么是低调这些人肯定不懂。
今天开家长会，爸爸和奶奶都没有来，老师问我为什么，我说我忘记告诉家长了，其实是爸爸和奶奶没有时间，听说撒谎的小孩会被爸爸打，可我不怕，因为爸爸没有时间打我。
儿童节有什么好高兴的，我早就不过儿童节了，一群幼稚鬼。
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这次爸爸会陪我过生日吗？
爸爸真的好忙啊，蛋糕还没切就走了，不过没关系，起码今年一起吹蜡烛了，总有一天我们能一起吃蛋糕，开森！
好气哦，竟然有人说我是没人要的小孩，他们肯定不知道爸爸有多疼我，如果不是爸爸说了不能打人，我就揍扁他们。
那群人又跑过来嘲笑我，还趁我上体育课的时候，把我的作业本撕了，还在我的桌子上乱写乱画，我告诉老师，老师说他也没有办法，让我自己想办法，这个老师真没用。
爸爸和奶奶都不在家，我跟刘妈说我在学校被欺负了，刘妈说让我忍一忍，叫我不要告诉爸爸和奶奶，不然会惹爸爸生气，其实我知道的，爸爸不会生气，只会担心我，可他已经那么忙了，我不想再让他担心，所以我就忍一忍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班上的同学突然都不理我了，我知道肯定又是那几个讨厌鬼在搞鬼，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想跟班上的人玩，他们都太幼稚了。
我有爸爸，只是爸爸比较忙而已，我还这么难受，那爸爸从小就没有爸爸，一定比我更难受吧。
看到这里，蔺然看不下去了，他深吸了口气，闭上泛红湿润的双眼。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安抚地捏了捏。
“我不知道……这些我都不知道……”蔺然声音沙哑。
“没关系，天宝不会怪你的，他说了，你是第一次当爸爸，会不及格很正常。”江之矣抱住颤抖的男朋友，轻吻他的头顶。
面前的男人脆弱得让他怜惜。
蔺然回抱住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苦笑着道：“我真的不是一个好爸爸，在天宝的成长过程中，我错过了太多，也忽略了太多。”
江之矣拍了拍男朋友的后背，道：“我们来看点开心的。”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上面用马克笔写满了“臭爸爸”三个字，加粗加大写出的字特别夺人眼球。
感动愧疚到一半的蔺然：漂亮，回家就赏你一顿板子！加粗加大的！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