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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月下对酌 ...

  •   “王妃她……”

      江既宴蹙眉,准备提出疑惑。刚一出口便又后悔,别人的家事,她有什么权利过问。

      裴少锦叹气,有些无奈:“传闻说是这个月末吧,不过事实上就是今天。”

      闻言,江既宴一愣,旋即安慰:“逝者如斯,世子节哀。”

      中秋呀,本该团圆的日子,没想到竟然沾染了血色。

      怪不得世子近些年从未去参加中秋宴。

      这么一个日子,恐怕任谁经历了,心里都不会好过。

      本该团圆,却生死相隔。

      她记得,当年晋王妃之死其实来得匆忙且突然,王妃虽娴静,却出自将门,身体强健,但突然缠绵病榻,没到一年药石罔效,去了。

      “她本想熬过中秋的,但是没坚持得住,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刻,断了气。”

      天上月亮圆满,地下人却离散吗?

      裴少锦嶙峋的手指点在石桌上,狭长的眼含着询问:“想喝些酒吗?带你到这儿干坐着,的确有些无聊。这亭子旁的梨树下藏着酒酿,是我父王与母妃共同酿的,是用晋地的梨花酿的酒,应该是好喝的。”

      晋王与王妃亲手酿的酒……那定然是重要的酒。

      “不必了。”江既宴连忙摇头,拒绝了,“既然是王爷与王妃的酒,既宴怎么能动?”

      “无事。”

      裴少锦寻了锄头,一身将歇的衣裳配着那把锄头有种悠然南山的韵味,他挥动锄头,刨开了土壤,逐渐裸露出一个精致的陶瓷坛子。

      “这酒原本是我出生那一天酿的,在晋地有一个传闻,新生儿落地时要在院子里选一棵树,将当日酿好的酒藏在地下,这样就可以保证这个孩子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裴少锦用清冷的声线缓缓诉说,显得莫名温柔,他用白釉金丝酒杯盛了这梨花酿,稳稳地放在江既宴面前。

      “后来我们搬到汴京,便由我母亲将这酒寻了新地方埋下。”

      江既宴听着缘由,心中不由生出些茫然,“那这酒太贵重了,喝不得。”

      眼前的男人清朗一笑,似乎被江既宴的话逗乐了,弯着眉眼,“可这酒平日里不能开封,开封以后便必须喝了,这是规矩。”

      还有这样的规矩?

      江既宴愣愣地瞧着这酒坛,觉得稀奇,又偷偷抬头看裴少锦,此刻悲伤中染着一份豁达,倒是与王妃相似。

      世子总像是模版里塑造出来的物件儿,极少出差错。但有的时候,她又能窥见他的不同,在那些细枝末节里,世子的棱角慢慢地显露出来。

      就比如现在,告诉他,眼前的人哪里与旁人不同。

      她举起那杯酒,对方的酒杯便靠过来,与她的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

      杯酒入喉,梨花的香沁人心脾,微微的醺,醇醇的醉,像是漫山遍野的梨花白时,吹来温柔和煦的春风。

      世子喝了一盏便有些上头,冷清的面容上飞上两抹红来。

      眼睛定定地。

      笑了一下,有些苦涩,一双眼眸亮亮的,继续同她说道:“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母妃的死因,我一直以为她是病死的。”

      江既宴意识到眼前人是醉了。

      当真不胜酒力。

      便配合着问酒鬼,“那事实上是怎样的?”

      裴少锦抿着嘴唇,嘴角勾起,笑得有些憨,眼睛微眯,附耳,悄咪咪地同她说:“被当今的太后娘娘毒死的。”

      江既宴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太后娘娘,裴泽霖的生母?

      这究竟是怎样的权力纷争,要让一个权力漩涡内却不爱权势的女人去死呢?

      裴少锦觑她,两个人近得可以闻到彼此身上浓郁的梨花酿味道,甜而醉人,裴少锦迷蒙地勉强睁开了眼,人似乎有些困了,絮絮叨叨地说:“她本来是想给我喝的,但我不能喝酒,我母妃便代为饮下了。”

      “母妃她呀……”他慵懒地支着胳膊说话,嘴巴保持的形状是苦的,眼睛却闭上了。

      江既宴心中百转千回,她从未想过王妃的死……没想到竟是如此,帝王家的手段当真是从来见不得光。

      可瞧见眼前人,却又突然觉得柔软起来。

      她昨日还觉得世子与她距离甚远,可现在却近得能一把抱住他。

      她侧过身,扶起裴少锦。

      人是真的沉,她对他说:“夜已深了,我带世子回去休息吧。”

      “好。”他似乎听懂了,配合得让自己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乖巧地贴紧了她。

      *
      第二日起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昨日夜里的酒喝起来不觉得怎样,但后劲却极大。

      江既宴摸着混乱的脑袋,支起了身子。

      她一起身,碧色衣裙的少女便拉开了床帘,向她到了早安,“公子,早。”

      碧螺面带笑容,轻轻地哼着歌,顺手将怀里扎好的花束放于一旁的青白瓷花瓶内。

      江既宴穿上小头花鸟纹翘头履,施施然起身,带着笑意问碧螺:“瞧着有喜事?”

      碧螺顿了一下,昨日江公子才夸了她唱歌好听,今日她便没规没矩地唱出了声,还被听到了,虽说江公子待人和善,可终究是主子,也是男子。便连忙红着脸闭了嘴,解释:“没有没有,只是早间听闻了一件趣事。”

      江既宴披上了外袍,奇:“哦?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碧螺手中抱着花束,故作神秘地问:“公子,您应该知道文大人府上的千金吧?”

      “哪位文大人?”

      见江既宴疑惑的样子,碧螺小声地解释:“就是……之前退您婚约的那位。”大约是怕江既宴尴尬,挤眉弄眼的,瞧着有些不自然。

      江既宴恍然大悟,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说:“哦,出了什么事?让你笑成这样?”

      “昨晚查出来,这文大人府上的千金将簪花楼的既月姑娘推下了水,圣上一怒之下,就将这文大人贬了官儿,还准备将这文小姐赐给回京的武将。”

      江既宴束腰的手一顿,昨天将既月推下水的竟然是文敏吗?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要知道,这武将回京只是暂时的,面圣之后没多久,便要回到驻地。如此,文敏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在偏远战乱的地方呆着?

      江既宴摇了摇头,她去为别人考虑做什么,不觉笑了,“那这有什么好笑的?”

      “这还不好笑?”碧螺诧异,“江公子,您没听说传闻吗?这文小姐可是坊间传闻中的第二位’老天定的’静安夫人,未来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皇后娘娘,如今凤凰没做成,可不得让我们笑上一笑。”

      “你呀。”江既宴无奈地叹气。

      碧螺理完了花枝,将屋舍的大门敞开,阳光正好,回头,感叹:“不过估计既月姑娘是要成为第二位静安夫人了。”

      她从一旁端起菖蒲,准备搬到外间儿去晒晒,却没曾想碰到一个靛青常服的小子,差点将她撞到了。

      “做什么呀,了知?”

      碧螺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突然冒出来,直接逮着就骂了一句。

      了知未理她,跑到江既宴身侧,凑到她耳边,说:“公子,簪花楼开业了。”

      江既宴一时呐呐,粲然一笑,“真的?”

      如此,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找既月了。

      之前几经波折,却没有一次是真正顺利地见到既月的面。

      了知点头,清俊的少年人眼角有一颗细小的泪痣,略带笑意时,整个人都带着清透与少年气。

      江既宴正准备回答,便听见屋外吵闹的声音,混杂的像是训人。

      她出了门,寻了碧螺,问:“碧螺,这是怎的?”

      碧螺也不甚清楚,手里拎着铁做的洒水壶,神情有些茫然,够着身子根据知道的信息猜测:“是罗旭吧,他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上林苑哪儿罚了几个下人,神神叨叨地,满院子跑,也许是丢了东西吧,谁知道呢。”

      江既宴问询无果,便也没放心上,披上袍子,对身后的少年人说:“不管了,了知,我们且出门吧。”

      了知点头跟上。

      院外,阳光明媚,照得一切亮堂堂。

      刚出了月洞门,正巧遇见了罗旭。

      他叉着腰,整个人有些急,正询问着下人:“你们谁昨日喝了上林苑里的酒?”

      江既宴听着耳熟,便上前打了招呼,又问:“什么酒?”

      “江公子,”罗旭行了礼,整个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头发丝儿都透露着焦急,用手指比划着,恨不得在地上跺上几脚,“就是梨花树下埋的那坛酒啊!”

      上林苑?梨花树?

      江既宴一下子便将信息对上了,迟疑地问:“那酒……是陶瓷坛子装的吗?青瓷……圆口,上面还绘着一朵白梨花?”

      罗旭顿了一下,茫然地点头,问:“对对,江公子,你怎么知道?你看到了?这酒你可看见是谁喝的?”

      “对呀,我喝的,我与你们世子昨晚喝的。”

      “什么?”罗旭整个人如临大敌,颤着手指着江既宴,感叹:“那……那可是未来世子娶世子妃时才能喝的酒,你!你怎么能喝了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月下对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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