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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怀旧事行痴论道 ...

  •   “皇叔,你不出去走走吗?”李宸洛看着裕亲王如老僧坐定一般正襟危坐,问道,“御医说皇叔这两天要多出去走走。”
      “臣不去了。”
      裕亲王本来就阴沉着脸,再听到“御医”二字后更是阴沉了几分。白玉溪,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果然,裕亲王与白家有仇怨。那么狩猎当日,裕王叔为什么要救自己呢?就因为自己是储君吗?
      “太子殿下,不介意臣陪你出去走走吧?”李宸漠见自家弟弟愁眉不展,又瞥了眼自家皇叔阴郁的神色,道,“臣还未出过这个院子,不知太子殿下可愿一同出去散散心?”
      和自家二弟出去总比对着一尊散发着怨气的木雕好多了。
      “呵呵呵呵,你大哥真是太可爱了。”蓦地,李宸洛的脑海里熟悉的声音传来,吓了李宸洛一跳。
      “太子殿下可是不舒服?”裕亲王见李宸洛打了一个冷颤,眉头一皱,“是不是这两日冷到了?”
      “没什么。”李宸洛有些不适应自家皇叔突如其来的关心,怔了怔,道,“皇叔,孤和大哥就先出去了啊。”
      待两人走远恭亲王李无枚才有从暗处走了出来。
      “二哥,怎么不出去走走?”李无枚坐在裕亲王身边,拍了拍他的手,“那个人不愿见我,这几日都躲在房中。你大可出去走走,这么清闲的日子还是很难得的。不好好的享受一下,就真的太可惜了。”
      “哼,他怎么会出来见人?”欲亲王冷冷一笑,“他就只会逃避这一切。当年他能抛下一切离去,出家为道,如今就更不会出来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这次要逃到哪里?
      “咱们在这个劳什子的行宫中已经待了三个月了。”李宸洛扶着李宸漠走在院中,满院都被铺上了厚厚的白雪,白茫茫一片,“再有十六七天就到年节了。父皇该不会就让咱们在这儿过年吧?”
      “不知道。”李宸漠摇摇头,“话说起来裕王叔和恭王叔就些时日怎么都有那么奇怪?”
      “可能和那个行车道人有关吧。”李宸洛才说完就感觉自家大哥神色不对。忙又补上,“大哥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妥?”
      “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那个密辛吗?”话落,见李宸洛一点茫然。李宸漠不爽的磨了磨牙,继续道,“事关先帝和父皇的那件事。”
      “你是说……”李宸洛一脸讶异,难得的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情。若真是那个人,那么这一切还就真的说得通了。
      那件事发生在光启十八年,即先帝“驾崩”的那一年。
      时年光启帝李载银只有二十四岁,膝下有七子,其中长子和四子夭折,三皇子李无枫就是下一任皇帝承丰帝,但是当时却并不受圣宠。
      四皇子生母穆贵妃被前皇后静妃所杀,事情败露后,光启帝禠夺静妃妃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静妃曾经贵为皇后,前朝又有显贵的母家撑腰,平日里少不了娇惯刁蛮,如今入冷宫,哪里忍受得了?一杯毒酒下肚便撒手人寰,香消玉殒。只留下了血书一封,拒不承认毒杀穆贵妃一事。
      静妃的表兄威远大将军董之怡和静妃的哥哥镇国将军曾钰班师回朝,听闻妹妹静妃含恨而死,怒发冲冠,随即入朝与皇帝对峙。
      光启帝原本只想对静妃略施小惩,没料到静妃突然去世。又因为皇叔父摄政王病逝,皇帝亲政不久,羽翼未丰。在应对董之怡,曾钰一党时处于劣势。适逢南诏国进犯秦国。值此内忧外患之际,皇帝又受到爱子四皇子夭折,爱妃穆贵妃去世的打击,光启帝一急之下,留下退位诏书,抛家弃子,潜逃出宫,最终成为云游道人,不知所踪。
      皇太后在光启帝亲政后就不理朝政,在佛堂中吃斋念佛,而今又不得不重拾朝政,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与权臣董之怡等人周旋,对外宣称光启帝突发疾病驾崩。
      光启帝二皇子的的生母孙淑妃,五皇子的生母容妃等依照秦国旧制殉葬。
      如果说行痴道人就是光启帝,那么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孤想去见见行痴道人。”李宸洛的眼中不着痕迹的划过了一道精光,“那位道长三个月来一直躲着二伯和五叔,想来怕不会连我们这些小辈都不见吗?”
      “太子殿下……”
      李宸漠挑了挑眉,有些好奇自家弟弟为什么突然要去见那个人,难道说要去当面对质?这不太好了吧?而且行痴道人是不是光启帝,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前世,他李宸洛从未见过光启帝,但既然行痴道人就是光启帝,而且一直和自家家二舅呆在行宫里,他们从未见过,那日又怎会暗示自己少年“老”成呢?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道家本就是信奉鬼神之说,他前世的经历被他们探知后又该如何呢?
      李宸洛越想越惊惶。不觉之间身上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李宸洛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一脸惨白。
      不行,是生是死,还是要去闯一闯。实在不行……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微臣白玉溪见过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两人走到行痴道人的院子,却见白玉溪早已候在院中,一袭白裘严严实实的把人裹在的里面,“道长命微臣在此恭候多时了。”
      “他怎么知道的?”李宸漠没有见过道长,闻言更加好奇——这个极有可能是自己祖父的人,难不成还真的会占卜?还是未卜先知?抑或是传说中的仙术?
      “贫道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又怎么会仙术呢?”清朗的声音传来,门被人从里面打,“两位殿下快请进屋吧。”
      李宸漠心生诧异,这个行痴道人莫非真的会读心术?有些疑惑和迷茫的抬起头,却迎面对上了行痴道人似笑非笑的眼眸,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行痴道人将两位皇子迎入屋中,几案上的茶盅“咕嘟咕嘟”直响,清雅的香味随之溢散开来。一盏梅花宫灯放在一旁,昏暗的烛光下,一切都是这么的柔和。
      几案的斜对面,摆放着一幅太极八卦图。那张图不知是放置了多少年,已经有些破损了,但好在未染上尘埃。此外还有一只箱子,箱子没锁,而且箱子上的漆也快掉光了。另外还有一些陈年物件,似乎都快放成古物了。
      “道长的生活还真是朴实呢。”李宸洛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剑眉一挑,“孤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质朴的摆设。”
      “见素抱扑,少私寡欲。”待得众人行痴道人取出三只茶杯,将茶盅里的茶倾泻而出,“贫道身为道家中人,更应该践行老子先师所言。两位殿下是皇室贵胄,自然不必如此。”
      “皇室贵胄?”李宸洛讽刺一笑,带着几分试探的道,“行痴道长怎知孤日后不会被废?你怎知孤日后不会被革除宗籍,贬为庶人?你怎知孤不会家破人亡,身死闹市?若是如此,孤还是皇室贵胄吗?”
      李宸洛似是回到了曾经,凌迟前的那一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倒在自己的面前,耳边回响着自己余党残部被逐一诛绝的消息,以及……数日前倒在自己怀中的太子妃……他最愧疚的人……他的爱妃……
      前世种种,他怎能忘怀?
      或许是李宸洛的话过于沉重,或许是他的怨气太重,行痴道人暗叹一声,道:“你的父皇权欲虽重,但也不至于如此。”
      “可是……”李宸洛张口欲言。
      他前世就这么做过!
      “就算皇上当真如此做了,你又当如何呢?”行痴道人打断了李宸洛的话,不急不躁的抿了口茶,“你能因此自请废太子,逃避一切?你能因此炸死出宫,浪迹江湖?你能因此趁机谋反,乱我大秦?”
      行痴道人的眼神逐渐锐利起来,淡淡的杀伐气息萦绕。此时的他,不再是一个道人,而是一位皇者,一位在审视继承人的皇者。
      “这怎么可能。”李宸洛矢口否认,却在迎上行痴道人的眼神时有了那么一丝的躲闪个——这个行痴道长是怎么知道的?此生他虽无谋反之心,但早已做好了炸死脱身的准备。
      “你就不想日后成为一代明君,造福天下百姓吗?你就不想青史留名,为后世所歌颂吗?”说到此处,行痴道人又转而对李宸漠道,“你难道不愿驰骋疆场,勒石燕然,成就一番功业?”
      “有道是“尽人事听天命”,”行痴道人见两人都点了点头,语气缓了缓,接着说道,“太子殿下,失败过一次还想失败第二次吗?”
      李宸洛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道人——他果然是知道的。
      尽管早已预料到,但在行痴道人直言时,李宸洛还是呆住了。为什么他的过去会有那么多的人知晓?这种被别人知晓了不堪回首的过去和藏在心底的秘密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既然如此,道长当年又为何要炸死出宫,逃避一切,甘心在这偏远的行宫中做一名道人呢?”李宸漠安慰的拍了拍李宸洛的背,冷声对行痴道人说道,“道长当年,为何弃大秦于不顾呢?”
      李宸漠虽然不知道李宸洛前世的经历,也不太明白行痴道人的话,但李宸洛是他的弟弟,他不护着点,还有谁能护着呢?
      行痴道人暗叹一声,神色逐渐沉了下去。
      “我是无能为力,贫道六岁登基,之后八年,朝政一直被皇叔父摄政王和母后把持,等到摄政王死后,朝政大权又完全落入到母后手中,”行痴道人似是回到了曾经,话语中带着无力和愤恨,“光启十三年,我亲政的第一年,为了让南方文人融入我朝,我特意破格选拔南方士人,却因此为北方士人所诟病。我无法像摄政王和母后那样,妥善的处理好朝中错综复杂的势力,只会越来越糟……”
      行痴道人捂着头,神色痛苦,黑白分明的凤眼逐渐失去了清明。
      “我也想做一个好皇上……我也想做一个好皇上啊……”
      “您没事吧?”李宸洛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前世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众星捧月的存在,何尝安慰过人?是以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后就傻站在原地。倒是李宸漠反映快,将守在屋外的白玉溪叫了进来。
      “师尊旧疾复发,需要静养,两位殿下请回吧。”
      白玉溪给行痴道人简单的扎了几针,眼带歉意的向李宸洛和李宸漠行了一礼,道。
      然后,两人就被白玉溪毫不客气的“请”了出来。
      等兄弟两走远,行痴道人又恢复了原样,哪有一丝痛苦?
      “如何,为师的演技是否又高了一筹?”行痴道人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一脸得意的望着白玉溪。
      当年白玉溪一入宫,光启帝便扮作太医令,将白玉溪连哄带骗的成了自己的徒弟。在数年前炸死出宫,更是把人给带了出来,四处云游。而师徒的名分,就这样定了下来。
      “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白玉溪将行痴道人的茶杯注满茶水,接着说道,“果然如恭亲王所说,六根未净。”
      “哪有你这样说师父的?”行痴道人瞪了白玉溪一眼,“信不信为师让皇上把你一辈子留在这里?”
      “师父,你真的要回宫?”白玉溪神色怪异。
      “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行痴道人站了起来,来到太极八卦图的前面,“洛儿是至尊命格,只是命途多舛。如果他这一世再不能称帝,我大秦就离亡国不远了。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南诏余孽,若不及时根除,恐怕你的侄子会有危险。
      “太子殿下不仅仅是我的侄子,也是你的孙子好不好?你不应该更担心吗?”
      “为什么要担心?贫道法力无边,还护不了他?更何况,你不知道有句话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吗?”
      “喂……”你才是太监……
      “贫道只是道人行痴,不是皇帝,所以你也不是太监。”
      “废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怀旧事行痴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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