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绎夏】夕时暖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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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时暖景
文/落宸汐
陆绎x袁今夏
*第一人称
*今夏视角
*内容情节存在ooc
*BGM：吹灭小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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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仍暖青山久，星澜横浮镜花缘。
但看千景风华浅，春盛九州锦绣满。
【零】
曾有一人告诉我，世间繁华转瞬即逝。
待到万物凋零，霜寒连天，会否有人能同我一道看尽余生千景？
便是在那一日，大红飞鱼服翻飞而下，我与他四目相对，方知人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和他有关。而后共历沧桑浮华，执手相依到白首。
【壹】
骤雨初歇，巷口的馄饨摊姗姗来迟。
三五下支好摊位，开了锅，热气腾腾，一个个晶莹剔透的馄饨下了锅，在锅中翻滚碰撞，不消片刻就出了锅。淋上香油，撒上葱花，便是绝佳美味。
我捧起眼前这碗让人垂涎欲滴的馄饨，抄起汤匙，舀出一个，放在口中，滚烫的热意混着馄饨的香嫩，一瞬间就让人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我说夏爷，这曹昆如此狡猾，你确定以我们两人之力能抓住此人？”
“无妨，小爷我自有妙计。快吃吧，吃完好办事，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我看着大杨一脸担忧的模样，却不甚在意，依旧专心致志吃起碗中的馄饨。
京中近日并不十分太平，单是为了曹氏一案，便引得三法司极度重视。我和大杨此行的目的便是找出李旦，此人乃是曹昆府上的门客，曹昆出事之后，他便带着曹昆的女儿曹灵儿私奔了，在我看来，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或许此人才是这个案子的核心人物也未可知。
本着严谨仔细的原则，我决定前去会一会这个李旦。
此事说起来倒也不算复杂，正所谓打蛇要打七寸，洞悉了此人弱点之后再想抓住他自然容易了不少。这边方才结束，就听闻曹府那边出事了，我同大杨细细交代了一番，决定兵分两路，由他押送李旦回六扇门，而我只身前往曹府与师父会合。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传闻中少年有为的锦衣卫经历，一袭大红飞鱼服，手握绣春刀，旋身之间就夺取了我的手铳。
我原想着同他辩解一番的，师父却在此时适时出声。
“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的儿子，陆绎，陆经历。”
“原是陆大人！失敬失敬。”
我们的初见并不算十分美妙。
一个是横眉冷对，一个是心生怨气。
“表面的真相不一定是真正的结果。”
他的一句话让我记了许久，往后的那些年里，每当我想到初见之时的这些画面总会觉得若是当时他能温和上半分，我一定对他一见钟情。
可是命运一事向来就是这世上最难以言说的存在，无论兜兜转转多久，我与他注定沿着那条线走下去，我们注定交集。
年少之时，一朝心动，不知情何所起。
再见面之时，便是第二日夜晚的市集之上，我帮我娘看着豆腐摊，却不想，撞上了这尊大佛，几个回合之间，倒是把摊上的豆腐弄得七零八落。虽说是为了抓捕潜逃的李旦，但是事关银子，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因此，我还是勇敢上前向他讨了二两银子。虽说他那时的表情真真是写满了嫌弃，但好歹没有吝啬，我自然也没有多做纠葛。那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便是从这二两银子开始，我的一生就被他牢牢的锁住了。
那日之后，我便常常见到他，在喧哗热闹的集市上，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起初的我不过是为了能够拿回我的手铳，所以不管心中如何叫他“陆阎王”，面上还是表现得毕恭毕敬，只是希望这位大人能够高抬贵手把我的手铳还给我，毕竟在我看来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贰】
我自小野惯了，街坊四邻都知晓我是我娘打堂子里抱回来的，从小就是巷子里的“小霸王”，甚至还有人调侃袁家出了个混世子，无人敢娶。此事向来是我娘的一块心病，眼瞅着巷子里那些同我年纪相仿的都早早成了家，我娘心中就越发焦急了。然而，姻缘这事向来是最急不得的，倒也是有媒婆给我说了几门亲事，都被我想办法推拒了。这一来二去，我娘自然是不依的，也不知如何说动了那学堂的易先生，说是要将我许给那易家老三。
彼时我正忙着曹昆一案，无暇顾及此事。那段时间我整日里想的都是如何同陆大人斗智斗勇早日破获此案，把我的手铳拿回来。
直到那日我得到消息说是曹氏藏在潇湘阁，这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却不想还是慢了陆大人一步。当时情况紧急，我又急于得到曹昆的画像，只得同红豆姑娘相商，扮作她的模样演奏箜篌。
虽说我平日里散漫惯了，但是，论起箜篌技艺，放眼天下间也没有几人能高于我，这也正是我心生自信的缘故。
一曲《桃夭》终了，饶是陆大人这般的人儿都忍不住出了神。此一来便给了我足够的机会去拿画像。只不过，我未曾料到身后的阶梯竟成了我的绊脚石，正当我觉得自己铁定要摔了的时候，却是他接住了我。
拥抱须臾间，我便从他腰间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然后迅速逃走。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心里的某处跳得厉害，便是从前抓捕案犯一口气追击几条街都不会出如此。我将这种症状归结为做“坏事”的心虚。
曹昆一案之后，我终于如愿拿回了我的手铳，从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便未曾再见过陆大人。六扇门的生活一切如常，只是我偶尔会觉得有些失落，究其根本，却不知从何而起。
接到六扇门通知下扬州时，恰逢我娘催促我同那易家老三见面的时候。我本就不想去赴宴，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于是乎，想就没想就同意了南下的安排。此一去少则数月，多则半年，到那时易家等不及自然会解除婚约。
本以为我躲过了一件令我深感棘手的事，却没有想到跌入了这一生都逃不开的温柔长卷。
碧水行舟，一路南下。此一路并不十分太平，我原以为照锦衣卫的狠戾决绝断然不会顾及我等蝼蚁小辈的性命，却没有想到几次救下我的都是陆大人。
渐渐地我开始觉得这位大人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可怕，心里自然也起了不少考量，自然是大有改观。
自几健桢父子一案解决后，我同他之间便熟稔起来，有时在驿馆偶遇我也会主动同他打声招呼，或是随意寒暄几句，之前那些生疏感也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直到后来周显已私吞十万修河款一案时，我才真正察觉到他骨子里隐藏的温柔。其实他看似少年老成，内心里亦有一方温暖天地，只不过需要时间才能真正发现。
“这猫怕水，淋了雨，怪招人心疼的。”
我清晰记得那一夜，他撑着伞走向我的时候，就像是漫天的星光都落在了我的肩上，明亮而又温暖。
【叁】
“大人”，“陆大人”我时常这般唤他。
最初确实是有讨好他的意思，可是后来啊，我是真的心服口服，每次和他一起查案子的时候，他总是格外认真，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我想，这便是他能够年纪轻轻就做了锦衣卫经历的原因吧。
扬州春盛，风月一览。
我清晰地记得那时，我们坐在桃花树下吃面，风拂花枝吹落花如雨。我瞧着他吃面的模样却也呆住了，下意识地伸出手为他挡去了头顶的落花，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身为锦衣卫，他向来有着极强的防备心，我却不恼，只是冲着他笑，他便不好再说我什么了。
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心中似乎便只有他一人了。
也许是在春喜班的温泉池，也许是在龙胆村的柴草屋又或许是在枫林坳。每每看到他，我便心生愉悦，再无从前那种恐惧或是不满。
待在枫林坳的那段时间，我同他朝夕相处，只盼他早日醒来。
以血为引，还他一段命中注定的情深。
他说，他不信神佛，却还是祈求他们能够显灵，他说琴弦手绳是他的全部念想，却还是把它带在了我的手上，他说，今夏，活下来。
只是那时候的我还不敢放下所有顾虑肆无忌惮地去爱一个人，尤其是那个人是他。我自诩活得清醒明白，可是在这件事上，我承认，我还是退缩了。
世人都说“唯有失去过后，方知珍惜”。丹青阁一行，与他而言是一场浮生幻梦，于我而言却是惊心一击。
透过那段日子，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过去，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决定了要陪在他身边，把那些黑暗尽数驱散。
我想，我似乎明白了那日放花灯时候他说过的话。
“就是想做梦了。”
作为锦衣卫的一生，注定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世事繁杂，总有一些事情无法遵从自己的内心，他选择了隐忍和坚强，放弃了那些本该属于他的美好。
可是，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方及弱冠的少年，怎会没有一丝一毫的憧憬？他的梦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吧。
我似乎瞧见了夕阳日暮，小小少年站在风中驻足远望，天际虹光万里，而他孤身一人，背影萧瑟却又坚定，这些年的时光，他这般走来，定是承受了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黑暗。在那个瞬间，我很想去拥抱他，告诉他，余下的所有生命里，有我一直在。
【肆】
杭州城十里长街，人潮涌动。
我们此行目的便是调查有关毛海峰的阴谋，沿海倭寇横行，百姓流离失所，朝中上下无不为此忧心。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便早知此行凶险异常，为了这大明河山繁华，我们也要去闯他一闯。
守得山河无恙，亦能寻得心头挚爱。
却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夜的酒过于醉人，我只是在恍惚间记得我们在月夜下的屋顶上把故事一点点续写。
“大人，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亲过你。”
一定是酒醉了人，我才敢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后来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清晨醒来发间多了一支云雀发簪。
当我问到他的时候，他却闪烁其辞，暗指是岑福所送。说实话，我心中虽有不信，但是细细想来他似乎也没什么骗我的理由，便相信了这一番说辞。
簪花大会，箜篌声起，我望着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闪烁的光芒。
那天他说：“唯有琴音深入我心。”
此间岁月，回首往昔数月，其实我早就对他情根深种，只不过我始终不敢承认罢了。
司马府那夜，我一度以为我要同他永别了。
绝望的心情将我吞噬，若不是他，我便无了生机。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却会为了我与那个人决裂。
“大人，值得吗？”
“值得。”
岑港之战，是我们此行第一次分别，临走的时候他说要我等他，那时候的我不知要如何回应，只能目送着他的身影一点点离开我的视线。思念如潮，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浓重，但是现下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情。
毛海峰一行果然阴险，此一招调虎离山，却是把整个杭城当作了众矢之的。为了身后这座城，为了大明河山，我和祁夫人已决定好，要同他们决一死战。
可是，在硝烟弥漫，血海尸山里，我还是窥得了一丝天光。
他骑着快马，跨过刀光剑影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娘说，我这一生好命，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我如何不知，那些不过都是算命先生骗她的说辞。只是，在那一天，我终于知晓了，其实这世间本无什么金甲神人，只不过有些人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我的庇佑。
“我会等你，但是我也不会傻到连自己的姓名都不顾了吧。”
“但我可以。”
这一生的心动始于他，也只会为他。
【伍】
我原以为我会同他岁岁安好，却不想命运弄人，让我们渐行渐远。
一针一线缝制的手帕，丝丝缕缕道尽相思，却还是被他丢弃在了北镇抚司门前，过往种种，皆如云烟。
“我没有大人了。”
肝肠寸断，不过这般。
原是为了我的身世。那些我寻觅了十数年的亲人，那些我最珍视的东西，此时此刻竟以这种血淋淋的方式展现在我的眼前，让我乱了思绪。
也许我们真的这样走散了。
可是，“爱别离”没有让我落泪，死亡没有让我恐惧，我的泪为他而流。
看着满目缟素，我知道，从此以后，这世间，他便是孤身一人了。可是他的欣喜，他的哀伤，我已无法参与，我们之间相隔了太多太多。
可是，在我心里，从未怪过他，因为这件事，从始至终，与他无关。
提起笔，再写下他的名，自京城到扬州，经过杭州再次回到京城，数月时间，就像是走过了漫长的一生，他早已在我心上开花。
我想，若是一切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我心悦他，星月不移。
大杨告诉我他入了诏狱时，我正在长街上追捕一个寻了许久的小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只当大杨是骗我的。可是他的神情那般认真，倒叫我不得不信。来不及细想，我便朝着诏狱的方向奔去。
门口那些昔日相熟的面孔已然换了人，看到此种情形我终于相信了，他是为了夏家的旧案才触怒了龙颜，这一局棋他是以性命为赌注，换我一份安心。
若是没有他，我如何能够安心？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便是在诏狱。我问我娘要来了嫁妆，又搭上了半年的俸禄，这才得了机会进去见他一面。
“大人，答应我，活下去。我会等你。”
我看到了他原本黯淡的双眸又重新燃起了光芒，这一次，是我赌赢了。
【陆】
三年光阴，我在诏狱外思念，隔着高墙，想着大人此时在做些什么。
春日里一枝沾了微雨的桃花，诉不尽相思一曲桃夭成诗。
这些年的时间，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他。白日里在六扇门当职，我恨不得把所有的卷宗都揽到自己身上，好让自己不再闲下来去思念。
可是，每每到了夜晚，我还是会反反复复梦见他。
我不敢奢求我们会有往后的好时光，不敢奢求我们会有执手白头的那一天。这些年，我确实变了很多，就连师父都说我比起从前多了几分沉稳，办事也越发上心了。
可是，唯有一点，是我未曾改变的。
我还是那般喜欢银子。只不过从前，我爱极了银子，是为了能够寻觅至亲，而现如今，我爱银子只是因为这是见他的唯一希望。
闲暇之时，我便开始读书，读那些他平日里喜欢的典籍。有时，我也会提起笔写下我的相思。
一笔相思，一笔情深。
说来也奇怪，从前我最讨厌的便是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可现如今，当我静下心来仔仔细细揣摩，却发现了其中不一样的意蕴。
也正是依靠着这些，我才堪堪度过了那三年难熬的时光。
春夏更迭，秋冬转移。四时之景，风光霁月。
那年冬雪飘落，整个京城银装素裹。诏狱外的红梅开了，雪落枝头，纯白色的大雪伴着鲜艳的红，美得夺目。
冰天雪地里，迎着寒意，我奔向他。
这些年的等待，到了这一刻都是值得的。虽说银子没了，但是，有他在身边就胜过了所有一切美好。
“大人，我们回家。”
雪地里并肩而行的脚印蔓延了一路，就像是我们往后的余生，再也不会分别。
【后记】
我和大人是在万历三年的惊蛰那日成亲的。
成婚那一日，春盛缤纷，整个京城在生机盎然中显得格外灵动。我穿上了嫁衣，成为了他的夫人。
时至今日我还是会想起那年在杭州城司马府，他带着天光走向我，把我所有的恐惧都粉碎。那一日红衣似火，他拥抱住我。
“我可以容忍他把我踩在脚下，却见不得他伤害你分毫。”
我们走过了长久以来的颠沛流离，走过了那些风霜岁月，终于在这个春日里走进了彼此的余生。
夕阳斜照，暖意尚存，向阳而生，向他而生。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绎夏】夕时暖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