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嗑学家》渭洄

32、第 32 章

　　32

　　【真相是假】

　　韩溯放下手机，捂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怎么了，他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明明他之前最不屑这种行为，可是他现在确确实实在和一个男人炒cp。

　　而他的理智在告诉自己，他确实是个直男。

　　而对方也确实同样直的不行。

　　可是看着微博超话里那些蹦蹦跳跳整天嘻嘻哈哈的粉丝们，他又觉得心情很复杂。

　　在两人合作之前，韩溯对方城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因为他吊着他一位女性朋友六年多，和他朋友保持联系，又不给名分，韩溯骂她贱骨头，可是他朋友哭着对他说，她喜欢他。

　　喜欢这种事，确实是忍不住的。

　　所以韩溯这辈子大概不会真情实感去喜欢某个人了。

　　他要和他的音乐过一辈子，所以他要为了发歌去拍戏拍综艺赚钱，去炒cp。

　　两人一起合作完爱旅后，韩溯算是了解了为什么他朋友会迷恋他到这种地步。

　　这人在镜头里完完全全就是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完美男人，简直是所有女性的理想型，镜头外虽然没有那么完美，但真实的他好像又多了一种魅力，高高在上的人偶然流露的反差似乎更加吸引人。

　　他会在镜头下对每个人无微不至，会因为导演的要求而不辞辛苦连夜飞回剧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镜头外则会和人保持适当的距离，让人不会被冷落但又不会被冒犯的距离。

　　他对他朋友也会是这样，韩溯想，或许他朋友和他们唯一的不同就是可以帮他解决生理需要。

　　接了迷沙的通告后，韩溯甚至有点庆幸合作伙伴是他。

　　韩溯直觉他会是一个很完美的合伙人。

　　果然，他将两人的戏里戏外分的清清楚楚，他会用最深情最直接的眼神带着韩溯入戏，会不厌其烦的给他纠正各种小细节，也会在下戏后给他留出足够的距离，甚至连发条微博都会先来询问他的意见，问他会不会在意这种刻意的卖腐。

　　他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很舒服的人。

　　但是韩溯他不一样，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圈子里的生活，他还不能很好的区分戏里戏外，明明上一秒还在对他笑着拥抱他的人，等镜头落下，就转身背对自己走掉，他有几次甚至想伸手拉他，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是入戏太深吗？

　　探班会上他坐在了最外边，他下意识不想和他继续这种虚伪的表演，但下一秒身边人落座，还是他。

　　他已经无数次看着双人超话里的粉丝帖子失眠到深夜，现在面对着一个个真实的粉丝，他签字的手都有些抖，太差劲了，这种感觉。

　　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

　　为了自己热爱的音乐吗？他觉得自己是在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他的情绪越来越差，他持续失眠，开始借助药物，毕竟白天还要继续正常工作。

　　他浑浑噩噩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他接到了新的工作，因为他现在的热度，他终于接到了自己喜欢的音乐节目。

　　看啊，这都是他通过自己努力得到的，这是多少人渴望的机会，他得到了，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的情绪终于慢慢好转，在节目里他也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

　　写歌的大多都是心思存粹的，他们大多都没有正式踏入这个圈子，自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甚至还会为了歌里的一点小问题和他大喊大叫，殊不知作为导师的他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走人。

　　当然，看在她长得还不错的份上韩溯并没有跟她计较。

　　在节目中他和她走的越来越近，他知道这姑娘能力不错，但是来参加节目的没有实力差的，所以有时一些特殊的手段会起决定性作用。

　　他第一次答应了姑娘的邀约，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他们被狗仔拍到。

　　当他的名字高高挂在热搜上，他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转瞬后后悔、内疚、自责各种负面的情绪围绕着他几乎将他吞噬，他到底，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他呢？

　　公司联系他做了紧急公关，他看着截图里陌生的话语和陌生的文案，将他发在了自己的微博里。

　　看着那些下一秒就涌上来的粉丝评论，他终于哭了出来。

　　韩溯，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些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哭过之后，擦掉眼泪，活还是要继续做，因为他付不起高额违约金。

　　即使他有很多粉丝支持，但他清楚，在流量和小鲜肉当道的今天，才华已经不算什么。

　　终于杀青，韩溯解脱了。

　　在杀青宴上，两人含笑碰杯，为他们的剧，也为他们的合作。

　　当晚韩溯喝得不省人事，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听他助理说，他抱着方城把人家大衣都哭湿了。

　　哭湿又算什么，和他为他无数个失眠的夜相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其实他更像是用眼泪和这段关系告别。

　　再见了，陌生的韩溯。

　　欢迎回来，熟悉的韩溯。

　　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他把自己关在家里疯狂写歌，他想把心里的愤懑、抑郁和不满全都发泄出来，可是歌曲小样全部公司无情打回。

　　不行，不好，不能发。

　　为什么？

　　因为他太天真。

　　他以为这段关系随着剧的杀青就已经结束，但结束的是剧，不是cp。

　　双人超话里已经有一百多万人关注，每天发的新帖上万条，活跃人数几十万，结束，怎么结束？

　　告诉这些人你们磕的都是假的，我们只是营业，剧拍完了结束了，那剧播的时候还有谁愿意看？

　　远远没有结束，太天真。

　　他们不止要继续他们的日常营业，公司还要求他在新歌里继续营业。

　　歌里营业，对不起，他还真没学过。

　　他和经纪人爆发了一次大型争吵，但是最后还是屈服于合同。

　　经纪人也了解他的情绪不是很好，苦口婆心劝他就算不写情歌，之前的满含负面情绪和各种负能量的曲子也是万万不能要的，别的曲子也可以，暗戳戳的示爱更能激发粉丝的热情。

　　之后的两个星期韩溯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面对着自己最爱的音乐时也会这么痛苦。

　　歌写出来了，他的心好像也跟着死了，他一退再退，最后连自己的信仰都跟着让步，他最后还会剩下什么？

　　他好像是在和恶魔做交易，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最后只剩一具没有感情的皮囊。

　　朋友曾对他说，对他进入圈子后最大的期望就是他保持初心，他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曾经以为最有信心的，现在已经是奢望，或许这就是这个圈子最可怕的地方吧。

　　新歌发布后果然很受欢迎，在音乐平台上的播放量迅速赶超了他的很多老歌。

　　看着手机上方城发来的祝贺，韩溯露出一个和他很相似的笑，或许他现在终于融入了这个圈子。

　　方城是最直接感受到韩溯的变化的。

　　他毕竟进圈早几年，早就摸透了各种弯弯绕绕，他能明显感受到韩溯对于新环境的排斥。

　　看到他方城就想到了自己，曾几何时，他的眼睛里也有韩溯眼里那种像星星一样的东西，现在他的星星已经足够暗淡，淡成了一汪死水。

　　所以再次看到这份光亮时，方城下意识想要护着这份难得的珍贵。

　　爱旅之后能再次合作是他没想到的，更没想到的是他们接下来的另一种合作方式。

　　说实话，他已经很满足现在的成就，无论做什么都是锦上添花，而这个合作不好不赖，影响更大的是另一位。

　　他很愿意配合——这是经纪人给方城的原话。

　　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方城也没有替别人做决定的权利。

　　他在尽量扮演一个引导者的角色，他小心翼翼指引者他，又不敢太过亲近，两人这种关系本来已经足够暧昧，新人没有分寸，他要负责掌控着“度”。

　　果然还是年轻，学东西很快，但对情绪的掌控还是欠些火候。

　　他能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也大概能猜到他的纠结，但这条路是他选的，如果他叫停，方城会无条件配合。

　　可是他竟然一路撑了下来。

　　他以为他已经完全适应，如果杀青那天他没有抱着自己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话。

　　那天他听着他的哭声，前所未有的后悔。

　　因为方城发现，怀里人眼中的星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暗了一点，其实每次见面都有又暗一点，只是他下意识忽略掉了。

　　他对着怀里的人说，我们结束吧。

　　可是为时已晚。

　　他听着他不知在什么情况下写的歌，看着他不知怎么写出的歌词，或许他也和他一样，已经忘记了最初的自己，已经在慢慢接受这个崭新的自己。

　　终于，他看到了那双眼睛和他一样，那双大大的水一般的眼睛里盛满的只剩表面的浮华，再也不见初始的明亮。

　　成长，总是在看不见的地方。

　　合作还在继续，超话里的粉丝们还在为他们彻夜尖叫。

　　如果可以，希望他们可以一直活在编织的快乐的梦境里，梦里有光，有希望。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