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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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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二年,六月。
日头甫过,天便淅淅沥沥地飘了雨。
一丫鬟端着盏酥酪,撩了帘子进来,轻声唤了一句:“公主,厨子送来了些点心。”
许久,未闻人应。
丫鬟眼里压下一抹忧虑,绕过一面绣牡丹百鸟挂屏,便见层层青账下,女子仍靠在床头,青葱细白的手执着一把木梳,木梳上弯弯绕绕缠着些许青丝,让人瞧着心一紧。
见到人来,须玉才怔怔地抬眸:“不必了,放一边罢。”
丫鬟眼眶一红,却还是依言将端来的东西放在一边。
她忍了忍,终是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公主,便是您再想着永安公主,也不能平白这样糟践自己啊。”
这一哭便像是开了闸门,丫鬟忍不住捂着脸,低低地呜咽出声,让须玉蓦然一愣。
许久未闻的称号乍然落进她耳边,让她一时不知如何作想。
永安公主。
须玉欲笑着安抚,笑意未噙起便散去了。
阿姐何时这么想她了?
她偏头,对上不远处的一面铜镜,镜中的人约莫十有八,略施粉黛,眉若远山,额间金蓝凤鸟花钿,衬得愈发娇人。
是了,阿姐从前便长着一副极好的相貌。
心中猛然一挍,一团血腥味涌了上来 ,须玉用帕子捂着咳了几声,细眉拧紧,唇畔染上了丝血。
身旁的丫鬟惊叫了一声,慌忙端来了盆水,又欲去喊御医,却被须玉一把扯住。
须玉轻轻擦拭了下嘴角,说道:“玉竹,不必去。”
玉竹是她醒后一手提拔的丫鬟,因怕露出端倪,阿姐从前的贴身丫鬟都被她散了去,只余下玉竹一人,受了独一份的重用,玉竹也因此愈发卖力。
玉竹有些犹疑地止了步,道:“可是公主……”
公主自永安公主薨了以后身子骨愈发不好,御医说是思虑过多,驸马爷更是让府里的人悉心照料,只是公主仍是每日以泪洗面,前段时间甚至晕了过去,许久才醒来,虽不再落泪,却又给其中一个丫鬟取名为玉竹。
玉字当头,更是惹得府里人的议论,都道公主怕是已经哀莫大于心死。
须玉淡淡地笑了笑:“驸马爷近日忙于公务,不要因些琐碎的后宅事影响了前程。”
这话说得重了些,让玉竹有些不安的心情也静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公主,虽从前不曾贴身伺候,也觉得自昏迷后公主的性情变了许多,似隔云端。
须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方才那一咳便已经耗费了她许多心力。
原本她饮下那盏鸠酒时便没想着活,如今重来一回,却挤占了过去姊妹的身体,更是坚定了死志。
从前阿姐与驸马锦瑟和鸣,本就是京都独有的佳话。
如今…
须玉垂着眸,只觉得胸口闷疼不已。
*
月上柳梢。
在玉竹的劝说下,须玉执着筷箸勉强用了几道清粥小菜,刚想叫人撤了去,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
门外的侍女挑了帘子进来禀告:“公主,驸马爷来了。”
未等须玉反应过来,便见左右侍女撩起了帘子,随后,一个男子便弯腰进了屋,一袭月白色万寿如意纹袍,玉带束衣,风度翩翩。
须玉握着筷箸的手一紧,脸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