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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见过不靠谱的,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啊!

      月山遥并没有危言耸听。

      第二天,江雪左文字开门走出卧房时,和一个从房顶倒挂下来的人撞了个脸对脸。

      那不是惯于恶作剧的鹤丸国永,如果鹤丸长成这个样子那就不是惊吓而是谋杀了。所以江雪也没有丝毫犹豫,连叫都没有叫一声,直接拔刀出鞘。那一刀极快极险,仿佛一道掠出鞘外的光线般神速,出鞘的瞬间就已然是致命的杀机。对方显然也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简单粗暴,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后飞快地缩了回去,而江雪只觉得手上“当”的一声巨响,仿佛斩在了一块铁上,震得半边身体都麻了。

      “发生什么了?”住在隔壁的一期一振迅速拉门出来,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大概昨晚根本就没睡。

      “上面有东西。”江雪抬头看着挑高的屋顶,皱眉道。

      “啊?”一期一振突然觉得有水滴落在头上,一摸,是黑红的血。

      “唉。”房顶响起女人幽幽的叹息声,仿佛幽冥恶鬼,“如此无情的刀灵……奴家可是好伤心呢。”

      江雪猛地后退,一道黑色的光擦着他的鼻尖闪过去,“夺”一声钉在了地板上,入木三寸。定睛一看,是一支漆黑的羽毛。

      江雪摸摸鼻头,一抹鲜红。

      “嘻嘻嘻……”女人笑起来,“你送奴家一刀,奴家也还你一刀。”

      然后便是轰然一声,碎屑四溅,她已冲破屋顶而出。

      听见了动静的众刀剑追出室外,一个身披黑色羽织的女人已经坐在了屋前的樱树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仿佛早已等待在那里。

      什么叫有恃无恐,这就叫有恃无恐。

      黑衣的女人翘着脚,风情万种地坐在本丸的樱树上——如果她没有长着一张酷似某种鸟类的面孔,想必会更加迷人:“把你们的主君叫出来呀,帅小哥。”

      “帅小哥”一期一振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我说,”女人妩媚地笑着,“像你们这样的美男子,被那种灵力低下的人类享用,真是暴殄天物。”

      等等,「享用」是几个意思?

      “政府也真是小气,总是派一群半吊子来做事——是叫什么来着?审神者?哈,真是好笑。”女人笑的花枝乱颤,“真正有能力的人,都被请去伺候高层的那些老不死了吧?这些只拥有「一半的灵力」的人,也配得上「审神者」这个称呼?审查神的人?”

      “你到底什么意思?”一期一振皱着眉,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厌恶到达了顶点,“如果有事情的话,还请等到主君回来再登门拜访。”

      如果可以,他想立刻把这个女人扔出本丸。不止话语,她的行为乃至她的气息都令一期一振非常不悦,也许是因为里面的傲慢和不敬,也许……是因为忌惮。

      这个女人身上有极为不详的味道,仿佛某种邪魔。

      “不用了,她回不来了。”女人掩唇而笑,一期一振看见她大袖下的手指,白皙纤细,却留着极长的黑色指甲,像是某种鸟类的脚爪。随着笑声她挥一挥手,一块黑色的布料从她袖中落下,飘飘荡荡,向着一期一振飞去,“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期皱着眉伸手抓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这是主君的遮眼布?”

      他们的审神者天生目盲,脸上总是用一块绣着符咒的黑色绸缎遮住眼睛。而那块绸缎,如今就在他的手上。

      还带着潮湿的血迹。

      她这是什么意思?一期一振陡然有种极其不妙的联想,而这个联想几乎让他站立不稳。女人幽幽地笑着,验证了他的想法:“对,她死了。”

      四周一片死寂。

      刀剑们面面相觑,心中都在想这女人莫不是疯了。拿着一块遮目布就说审神者死了?那他们是不是也不用上战场了,随便捡一块烂铁说是溯行军的尸体就好了。

      “哈哈哈。”一片寂静中,笑声就显得格外响亮。众刀剑转头看去,只见三日月弯起镶嵌着新月的眼眸,手指却握住了刀柄:“我虽是收藏大于实战的刀剑,却也知道,从来没有能拿一片残布,就说是能证明主人死亡的。”

      他振刀,一道银色的华光从鞘中绽放,亮若中秋之月:“胡言乱语者,可是要接受处罚的呀。”

      “说的不错。”女人勾唇,“所以,我还带来了她的首级。”

      这一次,连三日月也愣住了。

      她再次一扬手,半空中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缝,仿佛空间的缝隙。

      大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从里面掉落,在半空化作残破的符纸,晃晃悠悠,飘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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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顿时陷入了谜之静寂。

      然而女人的震惊显然更甚于他们,她猛地从树枝上站了起来,瞳孔收缩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尖叫:“怎么会这样?”

      叫声尖锐,仿佛某种鸟啼。

      “怎么会这样?”一个慢悠悠的女声紧接在她后面重复道,笹森缘从屋子后头转出来,身后跟着江雪,袖着手,一贯冰雪不动的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不如猜猜看?”

      她穿的竟然不是出门时的那套振袖,而是一套白色的狩衣。优雅的直踞垂到脚边,行灯袴的每一道褶皱都整整齐齐。有一些刀认出来,那是从平安时代延续至今的、阴阳师的服装。

      “主君!”三日月一秒变脸,扑过去就是一个熊抱,“吓死我了!”

      快让爷爷埋一下胸安慰受惊的老心脏!

      可惜笹森缘身手矫捷地一闪,三日月就抱在了她身后的江雪上。而后者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情,“啧”了一声就把三日月从身上扯下,随手扔到一边。

      众刀剑掩面。这场面太惨不忍直视。

      “好了,是时候算总账了。”笹森缘向前一步,仰视着树上的黑衣女人,“你把信浓藏到哪里了?”

      刀剑们突然有一种错觉,她那双无神的眼睛好像有了焦点,而且正盯着那个女人。

      她不是看不见吗?

      听闻此语,黑衣女人好像突然被提醒了什么,重新又镇定下来。她看着树下的审神者,露出轻蔑的笑容:“哈,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已经置身我的结界之中,居然还会问这种蠢问题。”笹森缘冷冷一笑,“说出他的去处,或许能留你一条命。”

      这两天她在外流浪,专门进行一种名为「踢馆」的活动,踹了无数妖怪的家门,扫平了出事点方圆百里的山头,愣是没有找到被姑获鸟掳去的信浓藤四郎。所以现在笹森缘的心情可谓坏到了极点,急需一个出口来宣泄。

      女人脸上轻蔑之色更重:“你难不成以为,这种结界就可以困得住我?”

      “普通的结界当然不行。”笹森缘抬起右手,转动关节,那手腕和手指灵活扭转,竟然像一朵莲花般开合,有无法言喻的柔韧和灵活。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黑衣女人的脸色却再一次变了,她瞪大了双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是笹森家的阴阳师?”

      “见识不错。”笹森缘又伸出另一只手,同样的扭转,然后双掌相合,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将十指纠缠到一起:“咒法招徕——螣蛇。”

      随着咒言出口大地颤动,脚下的泥土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开裂,好像被两只无形的手生生撕开一道缝隙。缝隙中露出一只蛇类的眼睛,是冰冷的暗金色,巨大的竖瞳能有一人高。它透过地面的裂隙注视着黑衣女人,目光不带有一丝温度,是爬行类特有的、透着腥气的眼神。

      “如果是螣蛇的结界,即使是姑获鸟也无法轻易挣脱吧?”审神者带着幽然的微笑,如是说道。

      随着她的笑容,一种极为不妙的,冰冷的气息开始在空气中弥散,所有人都是脊背一寒,仿佛被无形的刀锋抵上了咽喉。人群中站着的江雪微微一怔——这感觉,他太熟悉了。

      笹森缘动了杀心。

      他的这位主君其实是非常贯彻仁道的人,极少对妖怪赶尽杀绝。但是一旦她起了杀心那就是再无回旋的余地,笹森缘想要砍谁的头那是真要砍,绝不只是想想而已。

      “我早就发现了你留在信浓衣服上标记的血点,本以为将他带在身边,你受到警示也就会离开,怎料你如此恶毒,竟想杀我夺人。”笹森缘的话一向不多,此刻却带着那森冷的笑容,一条条地叙述,“若不是及时请了阿遥前来驻守,用我的血液在院中唤醒了沉眠的螣蛇,你是不是还打算假冒我的模样,窃取本丸?”

      “我道妖物修行不易,凡事皆要留下回转的余地,是以从不轻易动杀,倒是便宜了你。在此地大放厥词,说什么「灵力」「审神者」——你以为这里是谁的地盘?”笹森缘显然已经怒极,周遭刀剑从没见过主君这等冷酷的模样,惊讶之余也有些噤若寒蝉。她从狩衣的大袖里一张一张地取出符咒,摆放在面前的空气中。用「摆放」这个词也许并不合适,准确地说,她好像是把面前的空气凝成了一堵透明的墙,然后在这「墙」上把符咒贴了上去。

      黑衣女人被蛇眼注视着,竟是一动都不能动。她那张自打出现时就满是傲慢和轻蔑的脸上此时终于出现了恐惧的表情,像是瓷器上的裂纹,丑陋不堪:“你敢杀我?那那个红头发的小子,你就永远找不到了!”

      “等你死了,我自会拷问你的魂魄。”审神者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带着透骨冰凉的寒意。她摸了摸面前一张黑色的镇魂符:“如果还是不说,我就把你的脑子拆出来,读取记忆。听说吞噬妖怪的魂魄可以助长灵力,也许我可以试一试。”

      “被你所看不起的审神者吃掉,想必非常有趣。”

      *

      刀剑们从库房中找出沾满了灰尘的梯子,一期一振爬上去,从房梁上抱下来红发的少年。

      最后姑获鸟还是投降了,她交代出藏匿信浓藤四郎的地点,要求是保住自己的魂魄不散。笹森缘听完后,直接把她推入了那道地缝中。

      “这是…怎样了?”加州清光好奇地摸了摸恢复如初的地面,问道。

      “喂螣蛇了。”审神者回答。

      “……不是说留下她的灵魂吗?”

      “那是她说的,我可没答应。”笹森缘冷笑一声,拂袖离去。江雪怜悯地看了一眼地面,跟着她走了。

      清光哆嗦了一下,决定以后一定不要惹她。

      ——————————————

      注:

      姑获鸟:传说是产妇所化,会抱走人家的孩子,如果哪个有孩子的家庭,夜晚忘记了收晾在屋外的孩子衣服的话,那么一旦被它所发现,就会在上面留下两滴血作为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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