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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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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天了。
殷澄抬起了头,所有的星象被厚沉是乌云遮映,什么也看不清了。她突然闭上眼。
在这中谳派的腹地,是一处与混沌交接的断崖,崖上除了一株亭亭如盖的槐树私私细语,其余之地平坦宽阔,偶有丝状聚成的绿絮散缀。
树下着灰白道袍的殷澄轻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春花乍开的美好,整个人都恬静了起来。而睁开眼的一瞬身上灰白道袍突然四处洇出了血花。
一入目便是道似青年模样的黑影,正从地平线走来,身后深紫色云海翻腾,偶有丝丝亮线涌动。殷澄想,是结界,结界还在,可是薛明殊还是找来了。她看见了许多融于夜色的气劲升腾起来,将恰着黑衣的青年的气势拔至万钧。
殷澄皱眉目露哀戚,于心中叹了口气:他还是选择了这样的路。
似乎只是思考了一小会,薛明殊的长戟已挟着破空声而至,划出了半圆形的白练。亮的刺目,让人想流泪。
“碧霞仙在哪?”薛明殊冷声道。没有问候,没有愤怒,没有快意,就好像他们只是陌生人。而时隔十一年,殷澄再见到这位师弟却仍旧流露出了令人心碎的温柔,尽管此时青年的长戟正指向她的颈项。
她笑道,甚至有些惊喜:“阿殊长高了。”就像每次远行归来后的话。
薛明殊低垂着眉目道:“我知道,你想让我念旧情。只要你交出碧霞仙,我不杀你。”青年早就不像早年那么莽撞了,声线也更沉稳了。
可殷澄却感受到了颈项上的寒凉更甚一份,青年下意识将戟柄握紧了。
殷澄的眸光漫上了亮色,“阿殊,你清楚的,我怎么会有呢?”嗓音哽咽。
在这中谳派腹地,乃是传说中开山老祖云母悟道飞升之地。据说云母得见此处混沌,划一线天,隔绝混沌与凡世。而混沌与凡世的交界的奇特之处,得生至宝碧霞仙,有逆转生死之效。是每任掌门才能知晓之物。
而上任掌门正是死于殷澄之手。之后据说被好几位太上长老联合掌控。怎么会在殷澄这呢?
薛明殊却笑了,嘴角勾起,眼神却是淡淡的,类似无奈一样。手里长戟如臂指使,轻松的下坠,撕裂出了恐怖的伤口。
殷澄愣住了,眼不自觉下移,映入的满是血色,原来……是丹田上破了个大口子啊……殷澄一下子就失去了气力似的。她真的没有想到,前一刻还像是深深被前尘所羁绊的人,下一刻就毫不犹豫下了手。
于是下一刻,恐惧和悔恨的泪水就流了下来。她道:“都是我的错,没有把你教好。竟让你……成了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是坏的恶心还是冷血的可怕?薛明殊真诚的笑开了,道:“这都不关你的事,没必要揽在身上。”这些都是一个坏的要死的女人教的。
“你若真如你所表达的看重我,就把碧霞仙给我。”薛明殊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淡了,他知道此行算是白忙活一场了。不过好歹是给中谳派带来了灭顶之灾。倏尔薛明殊眉目又疏朗开了。
暗中观察的殷澄咬住了牙,不无恶意想,果然是疯子啊,太奇奇怪怪了。
“好,我告诉你在哪!但你要发誓不以之伤害万物万灵!”殷澄眼眶发红,真像是下定决心了。
薛明殊就这么看着突然道:“等等……”
“我突然就不想要了。”
这话当然是假的,只见青年手起戟落。大量的鲜血喷射状溅开,却于黑袍中并不显色,只被水洇湿了似的。
殷澄瞪圆了双眼,随着青年抽戟的动作而软倒在地抽搐着,然而这抽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停止了。
薛明殊听到了,清淡的风声。
薛明殊想,他真的是很了解殷澄这个人,视荣誉为至高追求。所以一怒之下破坏她的丹田之后,他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而早就预想过的过程,原来在到来的时候还是会有猝不及防的慌乱,薛明殊清浅的呼吸放重了一瞬,他终于还是和过去割裂开来了。
薛明殊失神的转身,云海翻腾的更厉害了,涌动的光线织成了网。没过多久汇成粗壮的一条似在眼前闪动,而后雷声大作。结界……碎了。
于此同时薛明殊身侧出现了一道虚幻的人影,不同于之前的虚弱温柔。身侧人着赤金色的凤凰织,首束着同样华丽繁复道冠。而四周倏尔燃起了无垠之火,绚烂而悲壮。
“喂。”身侧人笑道,热烈又高傲自负。
“嗯。”薛明殊点头,有水光跌落。
“小明啊,快认真听师姐讲话。”身侧人强行环住了薛明殊的肩将人带了个酿跄。“诶,又长高了。”
薛明殊恼羞成怒,刚刚的悲伤突然一去不复返:“殷澄!”
殷澄毫不在意:“嚷这么大声干嘛,卷毛狒狒。”
薛明殊决定闭嘴。
“诶诶,师姐时间不多了,最后听一句劝告。别在和魔主崔瑜交易了,好好找个漂亮妹妹安度晚年才是人间正道啊。”殷澄开始苦口婆心。
薛明殊皱起了眉,一脸嫌弃。安度晚年是这样用的?人间正道是这样用的?
殷澄并没有get到,于是道:“别不信啊。以我给他做走狗的经历,我悄悄告诉你。崔瑜这个傻白甜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薛明殊一时愕然,不知道该从那里吐槽。原来你和崔瑜居然是这样的人???
还不等薛明殊有什么实质性的建议,殷澄却道:“曹操来了。”随即冲着薛明殊一笑,“师姐还欠了崔瑜一屁股债……”
每次这种话就意味着:师姐我要跑路了。
薛明殊下意识道:“师姐,再……会。”
霎时殷澄散作漫天碎星,流向天空。身负天罚且魂灵有异者,死后不入地府入归墟,受业火之罚后囚于寒潭,是永世不可解脱之罚。
再会?怕是再也不会了。
另一头一人着白衣凌空行于夜下,剑如一泓清光,挟着奔雷之势至。这他的盟友,崔瑜啊。薛明殊感慨到。而剑光如虹划过,直冲着自己而来。
薛明殊眉目一凛,挥手将长戟横持。随即一白虹一漆黑撞,擦出电火四溅。
薛明殊退开数步后,舔了舔牙龈,目中露出点点厉色:“你发什么疯呢。”
崔瑜冷漠的看他,侧身收剑犹如挽花。与薛明殊成对峙之态,却也不剑拔弩张。崔瑜道:“我们之前商量的并非如此。殷澄留着,还有用。”
薛明殊露出奇怪的神色:“真没想到你是一个斤斤计较之人,好歹师姐还……”做过你的走狗!当然为了师姐最后一点面子,薛明殊沉默了。实则内心感慨,还好师姐跑得快。
崔瑜明显误会了目露动容:“殷澄她……”
虽然不知道崔瑜想到了什么,但是总感觉不是一件事。薛明殊理智的仍旧保持沉默了。
而天边豁然开了一道口子,天光乍泄,将昏暗驱散至澄澈,一声声清越的声音传来。一时间四散的碎星聚合,随着白凤指引而流向豁口。
薛明殊能感觉到不可忤逆的威严,压的自己不得动弹。余光中崔瑜望着天边,似哀戚到不能自已。
突然薛明殊觉得师姐和崔瑜之间可能并不是什么简单的走狗与傻白甜的故事,而是很严重的债主和欠款人的故事!太…太可怕了。以后一定不能向崔瑜借款,居然可以被惦记到这种程度???
待到天边的豁口合拢,天色又暗了下来 。
“喂,魔头。”薛明殊喊到。
崔瑜垂头,表示在听。
“我们该分道扬镳了”薛明殊神色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