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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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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的鸦城反常地下起狂风暴雨,夜晚击打草木的风声仿佛恶鬼哭号,空气中弥漫着大雨冲刷不掉的冰冷腥气。庭院里的灯似乎接触不良,伴随天空的狂怒诡谲地闪着。
陈池沉默地靠在郑郯房间门口。
半晌,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今晚11点去夜宴取个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
“到了之后去3区7号桌,给荷官报我的名字,他自然会交给你。”陈池说完,又站在门口注视了郑郯许久,才转身离开。
涂新夜只告诉陈池将郑郯引到夜宴,其余什么也没说,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掌握全局的感觉能带来多么无上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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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作为下城人流量最大的娱乐场所,每一个夜晚都浸泡在五光十色的鸡尾酒中,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浓艳又靡丽的气息。
郑郯携着一身骤雨的潮气穿梭在这片声色场中,却是像极了扦格难通的闯入者。
他一路未曾停留,径直来到了代表赌/场的3区。
此刻的3区无比喧闹,声势不下郑郯刚穿过的那场雷雨。他看见一个赌桌四周挤满了人。
但他不想去了解这群赌徒的兴奋,他只想快些拿到东西离开这座庞大的销金窟。
郑郯虽然来过太多次夜宴,却从未在3区久待过,他只能盲目地寻找7号桌。
但那个赌桌周围人太多了,他们挡住了四周赌桌上分明显眼的数字。
“郑郯?”郑郯随着这个女声回头,便听见她又说到,“真的是你!”
女人留着烫卷的中长发,俏丽的脸上洋溢起惊喜的笑容。
“周老板。”郑郯微微颔首。
“都说了别这样叫我啦,我只是个1区看酒柜的。”周老板笑着摇头,“不过你来3区是……找人?”
“对。”郑郯看着不远处的人堆,皱了皱眉。
“那边人太多了是吧?”周老板撩了撩头发,朝着郑郯看的方向望去,“听说是赵家少主在开赌局……”
周老板顿了顿,继续说到:“她一向喜欢唆哈。”
“赵深棠?”郑郯的眼睛被彩色的灯光晃得下意识闭了一下,与此同时听见人群传来一阵喝彩声。
“对,赵深棠。”周老板笑了一下,拉着郑郯走到3区中央,按下指纹锁打开观察台的门几步跨上去“喏,就那个穿深紫色晚礼服的。你要找的是她?”
彩色灯光打在赵深棠赌桌的中央,是嵌入的金色的巨大的6。郑郯没看到阴影里的赵深棠,只看到深紫色的缎面花瓣袖和一双因常年拿枪而不能算作纤细的手。这双手拿过对方推过来的筹码,又添上自己的一起推到中央。动作间她的扳指忽闪忽闪的,图样好像是什么枝节或躯体扭曲而成的形状。郑郯盯着这个扳指,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嗯?”是周老板在疑问他的不语。
郑郯像是突然惊醒:“不是,我找7号桌。”
“这里我熟啊,我带你去7号桌。”语罢,周老板转身往人群的方向去,紧身裙上的亮片在斑斓的灯光下折射出玻璃质感的光。
郑郯跟着她,绕过那群疯狂的观众,来到被遮挡住的角落。
在人声鼎沸的6号桌的背后,7号桌无人光顾。这台赌桌的位置很微妙,恰好位于能被观察台看到7的尖角和一位客人,却又不被窥探到荷官和另一位客人的角落。
穿着白色纱裙的女性荷官坐在一张红丝绒铺垫的椅子上,戴着覆盖整张脸的银白面具。她身形娇小,被芭蕾舞鞋裹住的足尖在地上百无聊赖地轻点。
“加百列?你今天轮班?”周老板好像很是诧异的样子。
“我代班,”荷官小姐的声音隔着面具传来,雾蒙蒙的,“米迦勒被6号那桌的客人叫过去了。”
郑郯回头,发现6号桌本来的荷官穿着夜宴统一的马甲制服站在椅子旁,椅子上坐着的是一个着一身白西装戴着银白色面具的高大男性荷官,看起来的确和这位加百列小姐是一个系列的,应该就是所谓的米迦勒。从观察台的角度看去,荷官被人群挡住,而靠近7号桌的这端正对着荷官,郑郯又一次直视这个诡秘的银色面具。
“你知道的,6号没有权限为米迦勒代班。”加百列换了一个姿势,斜靠在了椅子上。
“米迦勒这样也算是完成了今天晚上的委托,那你呢?代替他守到天亮?”周老板笑着说,又转向郑郯解释到,“你之前不了解3区吧!3区的四位最高权限的荷官,代号就是西方神话中的四大天使长。他们每天只需要完成一个委托就可以下班了,但如果一直没有委托,他们就要和其他荷官一样守到八点打烊。而7号桌的项目,是俄罗斯伦盘。”
“确实,谁守七号桌谁倒霉,”加百列伸了个懒腰,“一群怂蛋,谁敢来这儿赌命啊。”
语罢,加百列撩起裙摆露出大腿上绑的皮质腿环,拔出上边插的左轮拍在桌面上。
“不过没关系,我今天可有个大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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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位于下城最繁华的地段,占据一整幢大楼。位于大楼一至三层的夜宴1区是夜宴的酒吧区域。
卡座里烟雾缭绕。
陈池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和这些公子哥们聚上一聚,维系一下关系,也在这些小世家面前保持住陈家的体面。记住这些头发一天一个色儿的大龄叛逆青年一个个的都是谁便耗费了陈池大量心力。
但好在他还不需要应付这些人。
陈池搂过一旁给他倒酒的服务生。男孩儿惊呼了一声,继而抱着酒瓶乖巧地窝在了陈池的怀里。
陈池拿过男孩儿怀里的酒瓶放在桌上,让他将手搂上自己的脖子。
陈池的手拨开服务生的马甲探入衣摆,在男孩儿的腰上轻轻揉捏,又将指尖缓缓下滑……“你叫什么名字?”他在这个看起来十分不情愿又丝毫不抵抗他动作的服务生耳边轻声询问。
“……小……小言……大家都这么叫我……”服务生涨红了脸。
“哟哟哟哟哟——我们陈大少什么时候开始走起旱路来了?”陈池对面那个抱着女DJ的黄毛一转头看见这新鲜画面,不禁调笑道。怀里是这位张大少最近独宠的叫卡莎的女DJ。
这位DJ小姐也仿佛真觉得自己和人睡上几觉就是个角儿了,附和着张烨一起调笑,眼神还不住朝着陈池脸上打量。
“关你屁事。”陈池皱了皱眉,一把推开这个小言,“滚吧。”
“陈少……”小言眼眶瞬间红了,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酒钱会算在你的绩效里面。”陈池睨了他一眼,“下次记住,不是出来卖的就别往别人怀里钻。在夜宴没人真不长眼睛会强迫你。”
“是……是……谢谢!谢谢您!”小言不停地朝陈池鞠躬。
“诶!我说你是看不上我们池哥哪儿啊?我们池哥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有长相……”黄毛出身算是四大世家之外拔尖的家族,在这群公子哥里隐隐有二把手的架子。
“张烨。”陈池叫住了黄毛。
“诶诶诶好好好我不说你了!”黄毛举手作投降状,并向小言飞去一个眼刀,“你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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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百列支走了周老板,用她那双在面具遮挡下显得无光泽无机质的双眼盯着郑郯。
过了良久,在6号桌爆发出最后一次惊呼之前,加百列终于开口:
“你好,大委托。”
随即,6号桌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
赵深棠终于自阴影中迈出。蓬松的棕色小卷发长及腰间,一字肩露出锁骨上一枝刺青海棠。
荷官6号帮她收起所有的筹码,她转身,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随即她向7号桌走来,在看到郑郯的一刻皱了皱眉,却是直接转向了刚才一结束就从6号桌走到7号来的荷官米迦勒。她朝米迦勒伸出手:“感谢你接受了我的委托,不然我今天就没办法那么尽兴了。”米迦勒也自然地和她握手:“下次有需要也可以联系我,毕竟现在像您这么大方的委托人不多。”
“好的。”赵深棠笑着点头,目光又转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白裙子女孩,“这位是?”
“审判长,加百列。”米迦勒介绍到,“不出大事她一般是不会出门的,所以很多人对她不熟悉。她今天帮我代7号桌的班。”
“久仰。”赵深棠和加百列握了握手,奇异的扳指十分引人注目。
郑郯怔愣地看着赵深棠离开的背影。
“喂?先生?你要的东西。”米迦勒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郑郯。
盒子用特殊胶水封死,提前打开一定会留下痕迹。当然郑郯也没有想要打开盒子的心思。
“那我们就走啦!”怪异少女加百列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知缘由的喜悦。她环上米迦勒的脖子,被米迦勒单手抱起。
米迦勒另一只手拿起桌上被加百列遗落的左轮,朝郑郯颔首,而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