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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酱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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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岫岩有些无奈,转身下楼,不再理他。许沐川跟在他身后,追着继续劝。
“你只是不想读高中,可以直接复习了去考大学。我跟你说,大学很有意思!有趣的老师,漂亮的女孩子,各种各样的同学,”他挖空心思想着读大学的好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想种地。”白岫岩说着,拿起了草帽又出门。
许沐川气结。这真的是粉丝吗?好想打人。“读了大学你也可以种地。”
白岫岩不跟他说了,戴上草帽直接走进太阳底下。“我菜园子里还有事。”
许沐川也戴上帽子跟着。“你有什么事?”
“摘辣椒。”白岫岩说着,打开了菜园子的篱笆门。
许沐川跟着他走进去。“我帮你摘。”
白岫岩有些无奈地看了看他,倒没有赶人,在他身后把篱笆门关上了。
菜园子里是一整片开阔的绿色田地,家家户户都连在一起,远一点还有水塘。再远一些就到了菜园子外面,有几排林立整齐的树,树梢跟人为修剪过一样齐整。更远的就是蓝天白云,还有耀眼的阳光。
许沐川把帽沿压了压,低头跟着白岫岩在菜畦中间走。
这菜园子种的主要是蔬菜,五花八门的每样都只种了一小块。高高低低的植株错落,有的还插着竹竿爬藤。
现在正是果蔬挂果季节,有的开花,有的吊果,大花小花,大果小果,五颜六色十分繁忙。园中蜜蜂蝴蝶来回飞舞忙碌,让安静的菜园子显得十分热闹。
“这些都是你种的吗?”许沐川问他。
“不是,我和爷爷奶奶种的。”
“你看,他们那么大年纪了都还能种地。你先读书,等到他们那个年纪里再种不行么?”
白岫岩没理他继续往里走,一直走到一片绿地。一米多高的植株上挂着红红绿绿的辣椒,颜色鲜亮可人。
“原来红辣椒和青椒是长一起的啊。” 许沐川认出是辣椒,有些好奇。
白岫岩“嗯”了一声,抓住一个红辣椒摘了下来,扔进旁边的竹篮。竹篮已经是半满了。
许沐川觉得这工作甚是简单。没等问白岫岩,他揪住最近的一个辣椒拧了下来。
白岫岩“呀”了一声,“别摘绿的。也别摘叶子。”他说着,给许沐川示范了一遍,“这样,摘红的,从根处扭一下。”
许沐川学着他的样子,一只手捏住茎和叶,一只手把绿辣椒掐了下来。
果然很简单。
“为什么只摘红色的?绿的不是也可以吃?”菜篮子都是红色的辣椒,许沐川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白岫岩说:“这不是用来吃的。”
“不吃用来做什么?”许沐川问。
“做酱菜。”
还做酱菜!这小孩真是可以了!“你会做?”
“很简单。”白岫岩说。
“很简单就留给别人去做。”许沐川时刻不忘此行目的,“你能做别人做不好的,就应该多去做,例如多读书。”
他一路摘着辣椒,一路碎碎念。白岫岩笑了笑,任他去说,不理他了。
摘完辣椒,白岫岩拎着篮子回屋。许沐川跟在他身后,穿过堂屋,来到院子里。
走出穿堂后门的那一瞬间,许沐川眼睛一亮。
白岫岩家的院子很漂亮!
水泥地收拾得干净齐整,后门处延伸着一条与门同宽的红砖路,一直穿过中庭院子,连着后面的一个斜顶瓦房。
红砖路上种着两排葱兰镶边,翠绿整齐的叶丛中,亭亭玉立着一朵朵洁白色的小花。
两边的院子都用水泥筑的地板,但留着几个小花坛种着些花木,其中右边有一棵栀子花树,枝繁叶茂,顶上缀满了白色的花,整个院子都被染得香香的。
栀子花树的旁边,有一个水池台。白岫岩把水池台旁边的一个大木盆放下来,把辣椒倒进去,然后又往木盆里倒水。
许沐川看他走进那个斜顶瓦房,还没等跟上去,他就又出来了,拽过一个小凳子,坐在木盆边上洗辣椒。
许沐川也围过去蹲在一旁帮他洗。
白岫岩被他这阴魂不散跟得有些受不了了,问他:“你没事做吗?”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没工作了。”许沐川说着,抬头问他,“这要怎么洗?”
“所以你就不工作了?”白岫岩把手中的纱布撕成了两半,扔给他一块。“你跟着我也不会有工作。”
“不不,”许沐川把纱布捡过来。白岫岩没动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洗,就随便甩着纱布在水里游来游去。
“劝你读书就是我的工作。”
白岫岩很是无语。“沈叔叔都说不劝我了。”
“那是他。”许沐川想到一点,很得意地抬头,“你看,我就是要做别人做不来的事。做谁都会的事,那才是没意思。”
白岫岩瞪了他一会儿,有些怀疑人生的模样。许沐川也有些心虚,却坚决不怂,打肿脸也要上的那种。
“你都没读过大学,怎么知道大学没意思?”
白岫岩又看了看他,不说话地低下头洗辣椒。他拿着纱布把辣椒蒂摘掉,然后蒂扔掉,辣椒放进菜盆里。
许沐川学着他的模样,帮他收拾地有条有理。
过了一会儿,腿边忽然一个小凳子挨了过来。许沐川抬头一看,白岫岩把自己坐的小凳子给他,又起身往屋里去。
“你去哪儿?”许沐川跟着起身,一阵腿麻加眩晕,让他“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白岫岩很快就回来了,还拎着一个小椅子。许沐川还在跟腿麻做斗争,哎哟哎哟地叫着,拍着大腿不敢用力。
那滑稽的模样逗笑了白岫岩,他伦着椅子朝许沐川甩了过去。许沐川一惊之下连忙跳着躲开,钻心的麻疼再一次让他大叫出声。
但腿麻也跟着好了。
白岫岩坐在小椅子上继续洗辣椒。小椅子有些高,他整个背都弯了下来,扑在木盆上干活,看起来就很吃力。
许沐川看了看,把小凳子递给他,要跟他换椅子。白岫岩没跟他换,许沐川也没坚持,又重新坐回小凳子。
“其实我也不全是为劝你去读书。正好我空窗期休息一下,上次来过你们这儿,觉得风景不错,就当度假。”
许沐川看他一言不发,有心想跟他缓和一下气氛。他捡起水里一颗辣椒朝白岫岩的手边扔了过去。
白岫岩抬起头来,许沐川灿烂一笑。
“你看咱俩。你该读书的时候不读书,我该工作的时候不工作。要不比比看,看最后到底是你先说服我回去工作,还是我先说服你回去读书。”
白岫岩忍不住笑了,笑完却没有捧场。“这完全是两件不相干的事。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相干。”许沐川说着,抖了个冷笑话,“绝对芹菜香干。”
白岫岩有些不解地望着他。许沐川自己也觉得这个梗有点冷,解释说:“你沈叔叔说,你不读书,他就不让我工作。他不劝你了,他来逼我。我实属被逼无奈啊。”
他略带夸张的表情逗笑了白岫岩。白岫岩摇头否认。“沈叔叔不是这种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许沐川死不承认,“反正事实就是这样。要么你去读书,要么你跟他说别不让我工作。不然,我就只好跟你耗着了。”
白岫岩看他就是死皮赖脸,也不想再跟他掰扯,专心干活。许沐川觉得这样干活不说话,太过沉闷,就随便找话题跟他闲扯。像是做什么酱菜,怎么做,做了干什么,有营养没营养的,随便扯。
白岫岩想回答时就回答一下,不想回答时,就让他自己去悟。
两个人一起干活,比一个人快了不少。许沐川也没觉得洗辣椒这活有多复杂,就是时间长了,大拇指指腹有一些灼疼。
洗完了辣椒,白岫岩又拎出一袋大蒜。这次他不坐在院子里了,拎到堂屋,坐在八仙桌上剥,等着许沐川来帮忙。
许沐川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成了免费劳动力,坐上桌就帮他扒了起来。扒大蒜皮比不上扒辣椒蒂那么轻松,他没扒几个,手指就疼了。刺鼻的大蒜味,也让他很不爽。
“你说你,如果去读书,就不用做这种事了。”他有些生气,一个一个摔着大蒜。
白岫岩看他不耐烦反而笑了,学着他的口气回敬。“你说你,如果去工作,就不用做这种事了。”
许沐川被他一揶揄,也笑了出来。他看了看墙上的挂画,画上的自己都笑得阳光灿烂。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是我的粉丝吗?我怎么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呢?”
白岫岩挑了挑眉,没有说话。许沐川不情愿地继续捡起大蒜帮他扒,一边扒一边感叹。
“读书多好啊!尤其是读大学。每天都能学到新知识,认识新朋友,见识新事物。那么多社团活动参加,还可以到处游山玩水。可不比你在家摘辣椒,扒大蒜有意思多了。”
白岫岩听他说着,没有搭腔。许沐川的嘴闲不下来,左右无事,继续碎碎念地唠叨。
“像你这么聪明又漂亮的学生,肯定是老师和同学最喜欢的对象。你怎么会觉得那是没意思,谁灌输给你的这种想法?”
许沐川的双手是没干过什么活的,不消一会儿,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被大蒜磨肿了。他一边扒着,偶尔停下来揉一揉,揉完了继续扒。
白岫岩也没吭气,只是又把大蒜换成了生姜。他拿着一把大刀,给许沐川一把小刀。许沐川继续碎碎念着,用现学的技术帮他刮生姜皮。
“我帮你把事情做完了,你能回去读书吗?你这么会读书,将来读完出来,一定是国之栋梁,为社会主义做大贡献。这样说起来,我也算是间接为国尽忠了。”
白岫岩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你会唱歌吗?”他忽然问。
许沐川愣了一愣。什么问题?他没好气地回答:“当然唱!”
这不是他的脑残粉么,怎么连他唱不唱歌都不知道。
“我觉得也应该唱。”白岫岩笑着说,“你说话真好听。唱歌一定也好听。”
许沐川被他这么认真地一夸,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