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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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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五点整,几人从自己诊室推门出来,一同往大办公室走去。孟文斌大吼一声,抻了个抽筋拔骨的懒腰,好悬没把白大褂绷开。
“待会吃啥去啊?”孟文斌问。
“陇哥说吃火锅,他订好桌了。”舒谣边看手机边说。
“得嘞!”孟文斌打了个响指,“馋火锅好几天了,你对象还挺懂我。”
舒谣:“……”
走在前边一直没有参与对话的文沁:“……”
人家对象为什么要懂你啊……
江陇照旧还是早早就等在下面,舒谣快速收拾完东西穿好衣服,跟还在磨蹭的两人招呼了一声,“我先下楼去了,我在楼下等你们。”
刚过拐角,舒谣就看向那个墙根,江陇靠在那,唇上抿着一支烟,但没点燃。余光瞥到了他,还没转过头来,就笑开了。
“呦!舒医生下班啦!”
他每回接到自己都是这句话。
“谣宝不做白衣天使了,要做我的甜心宝贝啦!”
好的,今天居然不走寻常路,多加了一句。
“……”舒谣脸热腾腾的烧起来,走到他身边,憋了半天只弱弱的说一句,“哪有管宠物医生叫白衣天使的……”
江陇笑说,“我替小星星叫的,你是小星星的白衣天使,是我的……”
“别说了!”舒谣急急打断他,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想扑上来捂住他的嘴,可能一下意识到场合不太对,硬生生把手放下了,“……你别总在外面说那些话……”
“哪些话?”江陇靠他近些,明知故问,“不会被别人听去的,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只是说给你一个人听的。”
快,快住嘴!
舒谣一把把叼在他唇角晃晃荡荡的烟拽下来,竖着摁在他嘴巴上,却不料用劲过猛,发出了很清脆的“啪”的一声。
舒谣:“……”
江陇呆愣半晌,眨了眨眼睛,而后嘴一瘪,“……家.暴就算了,还打脸……”
“……我不是故意的……”
舒谣讪讪的退了小半步,把按扁的烟别到他耳朵上,目光飘向别处。
“喂,打了人就想跑?”江陇抬手摸了下耳朵上的烟,笑道,“谣宝,这可不好。”
……这就是传说中的碰瓷儿吧!
两人在大厅的边角,现在正是下班的时间点,人们都匆匆往外走,还有来交接班的也快步往里进,没人会注意这里贴的过近的两个人。
舒谣往后仰头,把脸往旁边让,尽量避开他呼在侧脸的热气,小声跟他商量,“回家再说好不好?先欠着先欠着……”
“双份。”江陇得逞似的弯起眼梢。
楼梯口远远站着两个人,文沁抱着胳膊冷着脸目不斜视地盯着大门外,孟文斌则侧过身,一副想看却又不敢看的样子。
“亲了吗?亲了吗?”他问。
“你不会自己回头看啊!你管人亲没亲!”文沁没好气道。
两人静默了一会,孟文斌实在没忍住,回头瞄了一眼,就看见舒谣手里捏着一支烟,从他男人的裤兜里摸出烟盒放进去,好像还数了数里面还剩几支烟。
“我觉得,咱们要是不过去,没人会想起咱们的。”孟文斌沉痛道。
其实倒也没那么严重,江陇早看见楼梯口戳了两个人,逗舒谣逗够了,对他们点点头,抬步向他们走去。
舒谣连忙跟上去。
走到近前,江陇开口道,“你们好,我是江陇,是舒谣的……”
他停下来,偏头看向舒谣。
“是我男朋友。”舒谣连个顿都没打,接着他的话音说。
江陇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些,跟两人十分客气道,“久等了哈,那我们边走边聊吧。舒谣在家也经常跟我提起你们,文学姐和孟小少爷。”
头一次被称为小少爷的孟文斌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哎呀哪来的少爷啊,叫我斌子就成!”
不得不说,江陇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在人际交往方面还是有两下子,见面两句话就让人略过尴尬,并且把孟文斌这个二愣子唬到了自己阵营。
文沁不免多看了他两眼——油嘴滑舌的男人。
江陇似有所感,转过脸来对她勾了勾唇角。文沁愣了一下,快速收回了目光。
越是他这样的人,越是把自己的领地看得紧,所以他也会有狮子般的直觉——这个人在觊觎自己的宝贝。
他不着痕迹的又往舒谣身边靠,两人近到走路手背都会相蹭。蹭过几下之后,舒谣看了他一眼,江陇回以无辜眼神。舒谣犹豫了一下,悄悄地勾住了他的手指。
江陇这个人幼稚起来简直没边了,总在奇怪的地方有着强烈的胜负欲。于是他反握住舒谣的手,转脸向文沁挑了下眉毛——
看见没?我的!
文沁:“……”
她当然不屑于和江陇较这个劲,但她突然想起来,在几年前,在那场游戏和同学们的起哄中,自己试探着向他伸出手,却被他迅速躲开了,甚至刮伤了他自己的手。
小心翼翼想要触碰的指尖,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的握进了掌心。
她嘴里泛着苦味,一路上都沉默寡言。
但孟文斌显然并不能体会她的心情,嘴一直没停。他原来对江陇印象不太好,但聊了几句天就觉得相见恨晚,要不是人家那手还牵着对象,他简直就要揽住他的肩膀称兄道弟了。
毕竟,只要江陇想的话,他能和谁都聊的很投机。
“哥们你这车挺酷的,不少钱吧?”
孟文斌坐在后排,往前探着头够着前排说话。
“好多年了,多少钱记不清了。”江陇说。
“好多年?”
“陇哥在认识我之前就有这个了。”
舒谣在副驾驶插了句嘴,心里有一丝隐秘的小得意。
这些天舒谣的故事也被挖的差不多了,毕竟人类的天性就是吃瓜。所以孟文斌知道他认识舒谣之前是什么时候。
“我靠!”孟文斌惊叫一声,“哥们你多大?你是富二代?你才是少爷吧!”
江陇笑着瞟了一眼舒谣,看到那人窝在副驾驶座上,轻眯着眼睛吹着暖风听他们讲话,嘴角微微翘着,像一只漂亮餍足的猫咪。
“这不重要。”江陇转回头说,“重要的是你要知道它的名字,怒吼奔雷。”
舒谣:“……”
文沁:“……”
孟文斌:“……哇哦!酷!”
能遇到个这么捧场的人不容易,江陇挺高兴,本来没打算说的话也说了,“我还有辆机车摩托,也陪了我好久了,叫咆哮追风。”
孟文斌:“我去这名字太炫酷了!我爱了!好想看看追风!”
舒谣,文沁:“……”
男人都有虚荣心,有人捧场当然情绪高涨。江陇的兴致被孟文斌调动起来,这一路上半真半假的说了不少故事,孟文斌听的来劲,舒谣到后来也睁开眼睛,这也是他第一次听江陇说起他酒吧里的事情,他这六年的事情。
倒也不是江陇故意瞒着不说,只是两人现在重修旧好新鲜劲儿还没过,要说起这几年的事情难免会不舒服,也就没人在这段时间提起。
正好有个契机说起来,舒谣就一字不落的听。
想知道他的点点滴滴,想知道他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
“回家之后说给我听吧。”
下车后舒谣和江陇并排走在一起,眼睛盯着前面的路,像是不经意提起。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江陇却领会了他的意思,他也没转头,轻声说,“六年的故事,可能要讲很久。”
“我想听。”舒谣说,“我想知道。”
“嗯,讲给你听。”
火锅店里人声嘈杂,滚沸的汤锅拢着世间热络的人情。但他们不止在餐桌边,他们在床上,在车里,在他们的小窝,有无数个漫长静谧的夜,可以让他们交换彼此,交换彼此的故事。
“女士先点吧。”江陇对文沁点点头,“按你口味来就可以。”
文沁没接菜单,“没什么忌口,你们点就行。”
“能吃辣吗?微辣锅行吗?”
江陇也不勉强,又问过孟文斌后菜单还在自己手里,索性把菜单展在了舒谣面前,随口问了对面俩人一句。
两人都没什么意见,江陇贼兮兮的靠过来,倚着舒谣的肩膀听他低声询问自己,什么要不要鸭血,虾滑是要普通的还是芝士的。
被这两个不速之客打乱原计划的不悦在此刻烟消云散,他突然间明白,舒谣他其实不只是被自己镀上白月光光环的纯洁恋人,他没有那么一尘不染,自己也不需要小心供奉。
他不过是这市井众生的一份子,和自己一样,只不过一眼相中了彼此,成了交颈缠绵的枕边人。
他身上有火锅的热气,真实到不行。
“谣宝,你真可爱。”
江陇突然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
这话他经常说,所以舒谣倒也没有太惊讶,他侧过头有些好笑的看他,也低声问他,“你才发现吗?”
他却一反平时痞痞的样子,很认真的回看他的眼睛,“不,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可爱,但在这一刻你可爱非常。”
锅底被端了上来,咕噜咕噜沸腾的泡泡炸开在锅里,也在心里。
江陇嘴甜,说起情话来真好听。
不知道是谁在靠近,呼吸撞在一起。
“哎哎哎!这还有别人呢!我还没吃呢就饱了!”
舒谣一下子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退开,不敢看对面的两个人,半低着头,却藏不住发烫的耳尖。
“多大人了,能不能注意下场合,怎么还情不自禁了呢!”
孟文斌揶揄地向舒谣眨眼睛,奈何舒谣根本不抬头看他,他又转移目标,准备向江陇挤眉弄眼。
但江陇只一心一意地侧头注视舒谣,如果目光有实质的话,大概会撩起搭在他耳尖的发梢。
孟文斌无奈,只得用胳膊拐了下旁边的文沁,冲对面努努嘴,一脸没眼看的表情。
文沁没理他,闷头往滚开的锅里下肉。
孟文斌讨了个没取,也不尴尬,手不老实的转了转杯子,问:“哎哥们喝酒吗?整点啤的怎么样?”
“你喝吧,我不了,我待会送你们回去。”江陇说。
“我也喝。”
舒谣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出声的人,文沁一挑眉,“怎么?差我这点酒钱?”
“……别喝太多,第二天该难受了。”
舒谣摇摇头,像往常一样温和而疏离。
“你也可以喝一点。”江陇在一边侧支着头,微微着笑看他,“想喝吗?我绝对把你安全送回家。”
“那……我想喝点。”舒谣抿了抿嘴唇,还没沾酒,脸蛋就红扑扑的。
江陇手欠没忍住,两根手指捏着他的脸颊晃了晃,又恰到好处地在舒谣打掉他手之前放开,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身叫来了服务员,拎了两提啤酒。
他毫无威慑力地瞪他一眼,小声恶狠狠地道,“你再在外面跟我动手动脚,我就一天不跟你说话!”
“遵命!”江陇把啤酒放到桌下,起开两瓶给众人倒上,又顺手摸了把他的脸,拇指带过他柔软的嘴唇。
“你也不要喝太多,”江陇笑嘻嘻地凑过来,“回家之后可能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做。”
舒谣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把一天不跟他说话的誓言抛到脑后,也小声神秘兮兮的问是什么事情。
也怪不得舒谣好奇,在家的时候江陇恨不得什么活都揽到自己身上,让他只是坐在他能看见的地方就行。
这样的舒谣太过生动,仿佛往常的疏离只是他们的无端臆想。这个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的男人,一把揉碎了礼貌的疏离,闯进他的近距离。
只容许他一个人进入的近距离。
胸口憋闷,喉头酸涩,文沁端起杯,闷下一大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