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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唇亡齿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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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臾禧年间,秦献帝荒淫无度,残暴不仁。
臾禧三十年,各诸侯国以赵为首,奉楚,齐,魏,燕,周为尊,为天下记,联合起义。联军势如破竹,直指王都。
次年楚王冒死夜袭秦宫,斩杀献帝,立下举世之功。
此后赵,楚,齐,魏,燕,周六王受琅琊阁,济世堂第十七代领主王诩之,谷子苏二人相邀,齐聚琅琊阁,重定九洲领土归属,余下小国,纷纷依附六国之一,天下初定。
——《六国记》
邯郸,赵国王都。
旭日东升,城墙绵延,远远望去一副巍峨之相。城门处进城人群排在两侧,中间的大道由马车通行,井然有序。
一辆由青蓝色锦缎罩着的檀木马车随着车流缓缓移动,它的周围有八名侍卫打扮的人驾着马,紧紧跟着。
“下一个下一个,车上的人下来!”守城兵们大喊,他们将马车上的人拽下,随后仔细检查马车。
那些马车内大多为女眷,守城兵们根本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粗鲁的行为举止让不少女眷吓得抹眼泪。
跟在檀木马车的侍卫首领见到前方的情形,下马向路边的行人那儿走去,没多久他便回来走到马车窗边。
“小姐,和您想的不错,邯郸城戒严,许进不许出。”庞山微微躬身小声说道。
马车缓缓前行,一青衫女子端坐于内,手捧书卷不发一言。她容貌清艳,宛如残月之下盛雪的红梅。马车一侧有个身着鹅黄锦缎的女子跪坐一旁,小心地将手中的茶壶端起,倒了杯茶水。
“小姐,您歇歇吧,为着陆将军的事您都几天几夜没合眼。”晴儿将桌案上的紫砂茶盏捧着递给纳兰容华。
容华放下书接过茶抿了一口,眉头微微一蹙:“苦了。”她放下茶盏看向晴儿:“不是你一直念叨着要回邯郸,如今回来了,怎么还这么心神不宁的。”
晴儿微叹口气:“奴婢是担心小姐,您这一回来往后必定不得安稳了。”
容华抬眼看向前方,她的目光仿佛透过车壁看向了那繁华的邯郸城:“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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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的人下来!”守城军叫嚣着就要上前去掀车帘。“唰!”一把刀横在了军士面前。
“二乘马车,是为官眷!王律有令不得冒犯,你敢放肆!”庞山厉声道。
谁想那守城军竟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他斜眼看着庞山:“我们乃宇文太师手下的亲兵,不是王上的禁军,自然不必守着皇律。”
“纳兰府的马车,也是你能拦的!”庞山将刀锋逼近一分,眼神里透露出杀意,其余的侍卫也纷纷拔出刀。
“庞山,不得无礼!”马车内容华的声音传来,带着斥责之意。车帘掀开,晴儿率先下车,随后去扶容华。
“本县主自幼体弱,从小远离邯郸在别庄修养,前些日受王上恩赐得了县主的名号不胜惶恐,今赶来谢恩,不想冒犯了太师亲兵……”容华声音轻柔,眼神却泛着冷意。
那守城军一听纳兰的名号,顿时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县主饶小人一命吧,若是小人知道马车内是丞相千金,就是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绝不敢冲撞县主啊!”
“冲撞了县主竟还想活命,本太师可留不得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兵!”远处缓缓走来了一个男子,话语中带着嚣张的笑意。守城军们见到来人纷纷跪下行礼。
容华循声看去,那人身着镂金蟒袍,脚蹬云锦靴,头发只一玄铁束着。他生的白净,眉峰高高挑起,丹凤眼狭长,鼻梁高挺,说话时嘴角带着笑意,眼眸中却带着股疯劲。
容华见到此人嚣张模样,面上依旧端的是云淡风轻。她微微屈膝行礼:“小女远离邯郸多年,竟不知这守城的军士已经换成太师的亲兵了,想来这邯郸城也早在太师的把控中了。”
容华行完礼,直起身子抬头看着宇文显。宇文显叉着腰嗤笑了一声,他逼近了容华几步,面色冰冷眼神狠辣。
容华微微昂头,盯着宇文显的眼睛。
宇文显看着容华,向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守城卫招了招手:“你,过来。”守城卫哆嗦着爬到宇文显脚旁。
宇文显微微歪头,他突然抽出佩在腰间的刀在身侧挥舞。守城卫人头落地鲜血四溅,众人纷纷尖叫。
“仗着主子就敢耀武扬威,惹到不该惹的人,是他该死。”宇文显不紧不慢的说着,声音恶狠,面目有些狰狞。不知是不是宇文显没把握好力度,那侍卫的血竟然溅到了容华的下颚。
温热的液体滑过,容华恍若无感。她淡淡的笑了:“他胆敢忤逆王上,的确该死。”
宇文显怔了一下,随后突然退开几步:“哈哈哈哈,你这个性子和你大哥简直一模一样。”宇文显上下打量了容华一番,容华不做声,偏头看向别处,“仔细一看你们倒还有些相像。”
宇文显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上面的桃花开的美艳。“县主,将你的脸擦擦吧。”
余光瞥见那方锦帕容华瞳孔猛的一缩,她的手紧紧的攥起,神色有些难以置信。
宇文显似乎很满意容华的反应,他凑近了几分悄声说道:“见到你二姐,替我问声好。”说罢,他便带着自己的护卫扬长而去。
容华看着他的背影,身子微微一颤。“小姐!”晴儿连忙去扶。
等到了纳兰府,纳兰丞相纳兰正与嫡子御守纳兰仲轩于正厅等候。
“父亲,哥哥。”容华屈身行礼。“你一路奔波劳累,坐下吧。”纳兰正摆了摆手。
“父亲,此次女儿回来的这么急是接到了陆将军的书信,信里说王上似乎疑心陆家与魏国勾结,妄图谋反。”容华面露担忧,“只是我一介女流实在帮不上什么忙,陆将军何以这么急要我去见他?”
纳兰正与仲轩对视一眼,仲轩开口:“陆家谋反之罪已定,现在陆家人都在庭狱。”
“什么!”容华大惊,“王上就算想要陆家的兵权也不可能这么快动手!”
纳兰正微叹口气沉声道:“所有的证据出现的太突然,我们来不及部署。”
“是宇文显?”容华沉思了一会儿,“不对,不会是他,他不会让王上掌控陆家军的。”
仲轩听她这话接声道:“可他这次坐收渔利,他的人已经控制了整个邯郸城,除了王宫,邯郸城内就没有他看不到的地方!”
容华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先去见陆将军,他这么急着见我一定是有事情交代。”
“容华。”纳兰正突然出声,“待你及笄,便尽快与太子殿下完婚吧。”
仲轩听后急忙开口:“父亲!此事我们不是说好容后再议吗?您为什么非要把容华推进火坑里!”
纳兰正没有理会仲轩:“容华,你的意思呢。”
容华抿了抿嘴:“眼下是要把陆将军从庭狱救出,父亲想要为王上尽忠还有别的法子。”说罢她踏出门槛利落的离开。
容华走到纳兰府正门遇到了纳兰沁姝,她面带愁容,精神有些恍惚,连容华站在她面前都没注意到。
“二姐安好。”容华向她行了礼。
沁姝一怔:“三妹回来了,去见过母亲了吗?”
容华看了她一眼:“容华有些急事,来不及向母亲问安,待容华回来自会向母亲请罪。”沁姝不欲多留抬步就想离开,容华侧身拦住了她。
“二姐是从哪里回来,容华瞧着二姐的脸色很是憔悴。”
“我觉着有些闷了,去街上走了走。”沁姝目光有些闪躲。容华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将袖口里的桃花锦帕取出塞到沁姝手里,“我们纳兰家注定要与宇文显不死不休,二姐,你可要想清楚!”容华压低了声音。
沁姝大惊,她猛的拽住容华的手:“你!你都知道了!父亲呢,你是不是告诉父亲了!”
“父亲那里我瞒了下来。”容华略微压低了声音。听到这话沁姝紧绷的身体这才慢慢舒缓下来。“二姐,你该明白其中利害的。”
沁姝慢慢松开了容华的手,她眼眶微微泛红疲惫的靠在自己的侍婢莺儿身上:“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容华看了她一眼:“容华先退下了。”她说完便走出了正门,等到上马车的时候她悄声嘱咐庞山:“派人盯着二小姐。”
庭狱是由皇家管理守卫森严,大多关押的是暗探细作或有谋反之心的人。如若要进庭狱没有皇家的允许是根本不可能的,容华也没想偷偷进庭狱,这样很容易惹麻烦上身,她打算递县主的牌子面见王上求得陛下允准。
若要进宫必定要经过朱雀门,而门的角落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车夫靠在车壁上目光注意着四周。
马车行至朱雀门缓缓停了下来,“怎么停了?”容华的声音从车上传来。“县主,太子殿下邀您一见。”小厮的声音传来。容华沉思了一会儿:“请殿下稍后片刻。”
容华和晴儿下了马车进了朱雀门附近的一家成衣店,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成衣店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一个头戴轻纱斗笠的素衣女子上了那辆角落里的马车。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容华正欲与马车内的人行礼,赵恒虚扶了她一把阻止了她。“容华,我记得你儿时可不是这般古板模样,如今见了我怎的如此生疏?”
容华嘴角微勾,在赵恒对面坐下:“臣女幼时不知礼数,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赎罪。”
“你呀!”赵恒笑出了声。交谈下来容华也没了刚开始的拘谨,她直接开口:“殿下守在这里,莫不是已经知晓了我此行的目的。”
赵恒闻言面色也严峻了些:“宇文显这几年渐渐势大,父王控制不住他便对陆家军动了心思,我劝不动父王。”
“对于陆将军我一直抱有愧疚,此次接到你日夜兼程赶往邯郸的消息我便知晓你是为陆家而来,庭狱现在由我监管,送你去见陆将军可能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略显破败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在庭狱附近停下,容华下了马车带着斗笠,她走到庭狱门前向守卫出示了太子令,守卫便将她带进了陆将军的牢房。
赵恒坐在马车内回想起自己见到容华的第一面,那还是在一个宫宴,明明是一个粉嫩的小丫头可偏偏通身的气度,举手投足之间的教养与他这个太子不遑多让。
得知她要与自己见面,他张皇失措的样子哪里像个太子,容华掀起车帘忘向他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赵恒想起刚刚容华下意识的放松,低头笑了,小丫头依旧虽然面上端的是大家闺秀的品貌,但骨子里依旧是那无法无天的样子。
正想着,车帘突然被人掀开,容华惨白着一张脸,她红着眼眶目光复杂的看向赵恒。赵恒不知为何,被容华看着有些心慌:“你莫要太伤心了,我先送你回朱雀门吧。”
容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默不作声。回到自己的马车,她疲惫的倚靠在晴儿身上,晴儿也没有多问,任由她靠着。容华静静地回想陆将军和她说的话,只是有一句让她听了遍体生寒。
“王上与宇文显抗衡,牺牲掉了陆家,你觉得纳兰家能独善其身吗?唇亡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