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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之子 ...

  •   抚养一个刚诞生就受到诅咒的孩子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不仅是因为整个康复的流程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还因为这远离人世的深渊之地对弱小的生物存在极大的恶意。

      那些丰富多样的阿比斯物种,层层迭代的物质环境,生动形象的传递了一个讯息。

      弱小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

      想要在这个非人之境抚养脆弱的人类之子,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他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黑色的怪神叼着襁褓行走在一片绿色里,婴儿从五官不断淌下的血水滴了一路,闻味儿过来的寄生虫刚刚靠近,便被警惕的怪物一个尾巴拍个稀烂。他伸出手试图擦掉孩子脸上的赤红,却也只是越抹越花,最后得到婴儿一声虚弱如猫的嘤咛。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看着抓紧自己皮毛的小手,半人非人的怪物想。

      就是因为这样一个,从诞生便承受了整个深渊的恶意,连呼吸都极为痛苦的幼小生命,哇哇大哭着向自己伸出了手。

      向着被人畏惧,注定作为【恶】而存在于世的怪物伸出了手。

      所以非救不可,所以必须保护不可。

      不久后,黑色的怪物寻着声音找到了巨大的瀑布。

      生命之水从高空直流而下带起厚重的水雾,他将咳嗽的孩子安置在一旁的岩石上,独自迈进奔流的水浪中冲刷掉满身的血污,然后抖抖皮毛甩掉多余的水分,返回岸边。

      似乎是为了更好的照顾人子,回来的怪神有了一些变化,原本巨大的身形缩小为一个成年人的高度,部分用于防御的黑色皮毛褪去,露出与人类无异的脸颊和胸膛。那张甚至可以被称作俊美的面容却没有任何表情,他低下身用手捧起湖水,然后毫不犹豫的控制长满倒刺的尾巴割伤了脸颊。

      浓稠的血液顺着脸颊落入那捧水中,直到赤色逐渐扩散至透明,他才向孩子走去。

      “啊——啊…”

      孩子张开嘴含住他的指尖,怪神趁着这个功夫轻轻顶开婴儿柔软的牙床,将湖水顺着指节渡了进去。

      混合着怪神血液的湖水原本应为此世间最可怖的毒药,但现在,却能与阿比斯深渊的诅咒神奇的互相抵消。

      肉眼可见的,婴儿死灰的脸色转为红润,她甚至有了力气去抓救命恩人的手腕,没长牙的嘴将怪物的爪尖吮吸的湿漉漉的。见状,他脸上露出近似微笑的神情,然后一把抱起了襁褓中的孩子,用蓝色的双眸静静地凝视着她。

      “从今往后…”

      “你就是我、的、孩子了…”

      怪神一字一顿的,用嘶哑的嗓音宣告着主权。

      “我的……”

      “……宝物。”

      普鲁修卡,黎明之花。

      听不懂自己新鲜出炉的监护人在说什么,婴儿只是咯咯笑着抱住他的脸颊。怪神顺势吸了两口孩子的奶香,确定她身上有带着自己的气味后,才满足的摇了摇尾巴。

      不过这件事带来的喜悦还没有持续多久,初为人父的怪神就再次遇到了难题。

      他该如何解决普鲁修卡吃饭的问题?人类的孩子又吃什么呢?

      凡是生物必要从食物汲取生长所需的能量,这是常识。可是在这深渊之下,又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给一个出生没过多久的孩子吃的呢?

      老父亲焦头烂额的带着小孩在第四层转了好久,顾及孩子的安危又不敢去太危险的地方,最后收获的不过是一堆正常的碎肉。在尝试投喂各种奇奇怪怪的食物失败以后,许久未曾进食的婴儿终于嚎啕大哭起来,似乎在谴责一无所知的怪神。

      他沉默了,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类的孩子这么难养。

      没有锋利的牙齿,没有强大的消化器官,没有保护自己的利爪和皮毛,只要稍微无意的离开些许,就可能会被紧盯着的阿比斯生物撕成碎片。

      可是也不能把她饿死吧?这可是他的宝物,总要想想办法的。

      哭泣的幼子因为饥饿而将他的指尖久久含进嘴里吮吸,嘴巴一鼓一鼓的,这样的动作突然让怪神觉得熟悉,仔细回想还真让他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在第四层狩猎的过程中,自己确实有看见过哺乳类母兽喂养幼崽的画面,那些小饿死鬼跟现在自己怀中的婴儿一样都在奋力吮吸着什么东西。隐隐的,怪神觉得自己捉住了关键,或许实践一下便会拥有想要的结果。

      最后,他抓了一头还在哺乳期的母兽回来。

      可怜巴巴的阿比斯生物跟坐在它面前的男人大眼瞪小眼,害怕的缩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怪神没理会母兽抖成筛子的样子,反手把怀里的小孩亮出来示意了一下。

      “乖乖帮忙…不杀你。”

      母兽哆嗦的差点腿一蹬晕过去。

      黑色的怪神把小孩放到它鼓胀的奶袋旁,似乎感觉到奶水的香味,受到本能驱使的普鲁修卡就贴脸过去大口吮吸起来。终于算是解决了一个问题,新手爸爸幽幽叹出一口气。

      看来养着这头母兽也是一项长期任务了。

      ……

      ……

      第四层多出了一位凶残的霸主。

      怪神带着孩子在这里渡过了漫长的时间,和所有带着幼仔的阿比斯生物一样,他警惕又凶恶,狩猎时的身影偶尔还会被来到此处的探窟家所看到。

      渐渐的,奥斯人开始称他为巨人酒杯的守护者,阿比斯之渊第四层的巨兽。

      可惜的是至今还没有人目睹过它的真实样貌,有时能够在死去的穿弹兽尸体旁看见属于怪物的脚印,按照尸体的样子来看,大概被他盯上的生物最后都会变成碎片。

      食量巨大,血液带有剧毒的神秘黑色之兽。

      就是这样一位可怕的猎食者,却在养育人类之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有时候他甚至会去捡死去探窟家的物资,带回来给已经一岁大的普鲁修卡使用。

      大多数的探窟家都畏惧着他,不过也不缺少那么一两个胆大包天的野心家,不断想要探究这个神秘的存在。

      现在的普鲁修卡非常活泼,经过怪神精心的抚养,原本畸形的脑袋现在变得平滑不少。就像普通的人类孩子一样,她不断的用手和嘴去认识这个世界,有时用长出乳牙的嘴巴啃啃地面的花朵,有时盯着监护人的尾巴不放,逼得怪神不得不收起尾巴的倒刺以防伤害到她。

      “啊…唔,爸爸…”

      一岁大的小孩已经能够独自发出一些单词了,半人非人的怪神听到她的呼唤马上将人抱进怀里,丝毫没有在意小孩抓着自己毛毛啃的行为。

      “普鲁修卡。”

      他呼唤了一声人类之子的名字,成功把小孩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普鲁修卡大概是因为监护人的原因,非常喜欢拥有柔软皮毛的生物。只是天天被小孩祸害自己的毛毛,怪神总有种快被撸秃的微妙感觉,最后思来想去,他干脆为一岁大的女儿带回了一个礼物。来自阿比斯深渊之下的神奇物种,长着羽翼的毛皮动物,被奥斯人称作【变化之子】的美纳斯特伊利姆。

      “咿呀——”

      一落地就从白色转变为粉红色的圆滚滚生物被推到孩子面前,怪神半垂下眸子为懵懂的人类之子解释着。

      “若是感到无聊就和它玩吧,其他的…太危险了。”

      “唔唔…毛毛…”

      普鲁修卡抱起自己的宠物蹭了蹭,想把它全都塞进嘴巴里一样,含住粉色的皮毛就不放了。圆滚滚的变化之子吓得毛都炸开了一圈,在怪神制止了女儿凶残的行为后,它才试着嗅嗅小孩的味道。

      “咪喵…!”

      普鲁修卡摸摸粉色的毛毛,又笨拙的转身扎进爸爸的皮毛里,如此反复确认,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咪喵!爸…爸!”

      怪神:……?

      “不,我们不是一种东西。”

      老父亲最后头疼的解释。

      欢乐的时光每日有限,很快玩累了的小孩就躺在柔软的花田里睡着了,微风吹过长着不屈之花的土地,带起的白色的花瓣从空中飘落,穿插过他的指尖,怪神看着她的睡颜难得柔和了神色。

      只是在下一刻,一股恶寒从脊椎一路爬到后脑,半人非人的怪物本能的弹出爪牙向后看去,蓝色的眼眸下,那属于野兽的竖瞳紧缩起来。

      有人在远处凝视着他的孩子。

      带着【恶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人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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