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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游湖 ...

  •   禄公公靠在宫柱上,低头对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气,皇帝暂时不要人在身旁伺候,他也只能在外头候着。

      机灵的小太监给他递过来一个能藏在袖子里头的小暖炉,说着什么宫里头最好的冻疮膏都供应那些主子去了,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再怎么样也越不过主子去。禄公公自然知道,他这个随身侍奉皇上的还好些,那些干杂活的,过了个冬不少手就废了,也难怪这宫里头新面孔年年都有。

      看出了着小太监的心思,禄公公也大方,便赶小太监先回去歇息。

      说起来,今早昭宓长公主府前的事儿老早便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可他看着皇帝砸了一个砚台然后便没了下文,下了朝也不说什么,只是拉了澹台大人在御书房说是要下棋。

      他看就是小皇帝有心事。

      小皇帝本就没什么兄弟,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亲兄弟江瑞又年纪来去太大,难得一群老骨头里边有一个年龄相近的才亲近些,有什么事儿都喜欢和亲近的人商量。

      禄公公自觉对皇帝的心思懂得很,不然也混不到这位置上,正胡思乱想着,远远就看见一个太后宫里头伺候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往这儿赶。

      御书房里头,江栖已经这么盯着江珩来来去去走了几个来回了,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想开口吧又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再喝一口茶,他觉得御书房里的炭盆大概旺得有些过了,容易上火。

      江珩看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心里头不痛快,手背拍手心就差没给他指着鼻子骂,“朕的阿姊被人欺负了你就这么坐得住?”

      “公主没那么容易被人欺负。”

      好声劝慰了一句,他知道江珏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一向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这点江栖深有体会,他没少在这上面吃亏。

      “这都被欺负到头上了。”

      他无奈,“臣请您先坐下行吗?”

      听了这话,江珩绷着个脸从案上抄起杯子就要砸他。可转念一想自己又砸不中,他气呼呼地放了杯子,溅出来的水烫的还是自己。为君不可失态,江珩忍着疼,那张和江珏几分相似的面容平瘫,坐在了御书房的主座上,等着江栖说话。

      见江珩终于肯坐了下来,江栖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觉得他们终于能聊了。

      “不过是个季家而已,陛下您倒是不必大动肝火至此。”

      江珩一拍桌子又站了起来,问道:“朕就问你,你帮谁?”

      虽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多余,但江栖还是很给江珩面子地作答道:“自然是帮公主。”

      毕竟一边是自己心上人,另一边是得罪了自己心上人的东西,江栖早过了喜欢谁就要欺负谁引起注意的幼稚年纪了,而且江珏也不吃这套。

      “那你就在这儿坐着?”

      江栖默然,不然他还能提剑去把季家上下血洗了?

      他自诩脾气这两年好了很多,可以,但没必要。

      看在眼前这人是江珏同胞亲弟还是皇帝的份上,江栖还是耐着性子提醒了他,“陛下,是您召见臣来这儿的。”

      江珩自觉面子上挂不住,恶狠狠地威胁道:“朕现在还想把你给砍了呢!”

      “公主自然会保臣。”他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一派有恃无恐。

      眼看着江珩真要发怒,江栖这才不紧不慢道来,“一边是公主,另一边是太后给您选的皇后,该做选择是陛下您才对。”他咬死了太后两个字,倒不是有多想去离间这对母子,纯粹是他和魏太后有些不痛快,也看不得别人痛快。

      “母后选的人,”江珩果不其然上了套,冷笑一声,“人还没入宫,这母族就敢猖狂成这样,入了宫岂不是要骑到朕头上了,朕看季家是连朕的龙椅都敢坐上来了。”

      江栖适时假意道:“陛下慎言,季家虽猖狂,但季大人乃我朝岭南节度使,留其一家在京中与太后照看,偏袒些功臣也是难免的。您看要不要去请了太后的旨意再做决断?”

      “去XX(这里是脏话,但没有熊猫头)的功臣,要不是母后执意要如此,他个酒囊饭桶如何能有今天这位置?”骂骂咧咧完,江珩回过了神,转头对着江栖愤恨道:“你别当朕看不出来你在煽风点火。”

      江栖喝了口茶,他言尽于此。

      “陛下,”外头传来禄公公的声音,他贴着与书房的门向里头通报道,“太后来了。”

      御书房乃政务重地,一向不容后宫的人随意进出,魏太后虽掌过一段时候的权,但也没能真正在这儿处理过政务,进来还是要江珩松口。

      一听到母后来了,江珩顿时就泄了气,端坐回了座位。

      “请母后进来。”

      魏太后在外头没听到两人的话,也就不知道江栖干了什么,见江珩面带怒容,只当他在为了昭宓长公主府和季家的事情。

      她知道这事儿和自己牵扯大,亲女儿和表兄家之间总得要做个取舍,该如何她还是拎得清的,只是季家也不能不顾。

      清了清嗓子,魏太后施施然开了口道:“这事儿哀家已经派人去了。”

      她这意思就是叫两人别再多管了,但江珩不依不饶,“不知太后您要如何惩治那季家?他们仗着您要用季家横行帝京,阿姊平白被人欺负到了头上,这就是不把朕放在眼里,若是和过去一样小惩大诫难免下次再犯。”

      魏太后不知刚刚这对君臣聊了些什么,只当做江珩护人心切,今日说话冒失了些,连忙道:“你这是急什么?无论如何,哀家总不会让昭宓受委屈,季家乖戾任性,无论落得个什么下场,那也是他们自找的。但季大人乃我朝岭南节度使,陛下万万不可寒了功臣的心啊。”

      江珩刚想把骂江栖的话再骂一遍,但想到这是在母亲面前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看了一眼江栖,后者端着茶盏低眉垂目一声不吭。他执拗地又问了一遍,“不知母后要如何惩治季家?”

      “哀家让人削了季家除了季大人发妻之外所有妇人的诰命,”魏太后闭眼长叹道,知道江珩无论如何都是接受不了季家女儿的了,“还有那季家的女儿,无论嫡庶,终身不得入宫,季家小女罚去做了姑子。”

      江栖一针见血地插了一句,“太后您罚的都是女眷做什么?”

      魏太后像是这才瞥见了他,威胁似的瞪了眼多嘴江栖,冷哼一声,“什么时候轮到你插话了。”

      “不痛不痒。”江珩评道,他挥袖转过了身不再去魏太后的神色,也算是在赶人了。

      “你这孩子……”魏太后上去就要劝江珩,可江珩这次是铁了心要管到底。

      江栖懒得去看这母子俩拉扯,径自出了御书房的门,禄公公上来问候了一声,也没人来拦着他。

      出宫的路旁一株梅越过了墙,横斜上路。江栖捻了一些梅花上的雪,揉碎了花汁在里头落得一簇红,像极了血的样子,松了手落下,滴滴渗人。

      他不由得想起了江珏,她眉心画的花钿也是这般红艳,若是用手指抹了去涂在她的眼角,叫她哭出来,那就更好看了。

      可惜现在不行。

      “既然他们不管,那就只好我来了。”虽然江珏未必会谢他。

      他说着,侧首召来了人问:“公主在干什么?”

      一人未现身形,沙哑的声音已至,“回主子的话,公主和人游湖去了。”

      “游湖?”

      江栖话语上扬,抬眼瞧了瞧皇宫里的湖面,一片清凌凌的冰影,不见一个活物在上,帝京的冬日似乎一向如此。

      “这是去游湖还是去凿冰啊。”他轻笑出了声,摇摇头感慨道。但随后又转了话,他吩咐道:“你得去一趟岭南了,别见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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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湖这事儿吧,不同人有不同人的游法。

      若是寻常人家,自然是要挑个暖春凉秋的时节,没钱小舟一梭,有钱雕船画舫,要热闹的还能拉上三五亲朋,要风雅还有诗酒助兴。

      昭宓长公主不一样,有权有势还财大气粗,包下了一整个湖面。

      冬日的画舫原本都被捞上了岸,冻层挤压怕伤了木头,小船更不必提。可今日九艘大画舫与二十几艘小画舫都被人抬到了冰层上,由木板与搭出来的走道相勾连,摆出了个莲花的形态,对船上来的人说,倒是赏雪景更合适些,不过更多的意不在此。

      昭宓长公主请了整个帝京的青年才俊和闺中佳人,但凡是未婚未嫁的都能来露个脸。

      按帝京的习惯,若是能在一位身份尊贵的主人宴席上和人看对了眼,只要双方都没婚约在身,那便是缘分,主人自会为两人牵桥搭线。这种好事儿可从来不多见,怎么都好让家里的长辈过随便找个不认识的人。

      这邀请虽说来得急,但季家的事儿在前,只要不是真的有事儿的都没回绝这份盛情。

      公主府的美酒佳肴呈上前,全帝京最好的乐坊歌在侧,湖面上画舫间一时里里外外好不热闹。

      嗯,除了季家,江珏记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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