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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完结倒计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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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舒桐醒后,病房里出其地热闹。
先是顾凛骁,之后是付东流夫妇,就连当时伤得比她重的余强国都来了。再后来便是宋子续和李昊,他俩前脚刚走不到十分钟,唐霄瀚后脚也来了。
短短一天时间,就来了四五拨人。
舒桐不知道唐霄瀚和李昊有没有在楼下碰到,也没问唐霄瀚知不知道李昊回来的事情。即使是想,她也什么都问不了,因为她说不了话。
唐霄瀚在医院呆了一个小时左右,刚开始简单询问了一下舒桐的情况,江褚一一作答之后,两人就换了一个话题。
在江褚的悉心照料下,舒桐的烧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身上被火烧起的燎泡被挑破后留下白色的疤痕,褪去死皮后,她的皮肤比之前白了几个度,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伤口也长出了新肉,总体上还算是恢复得不错。
有疤的地方依然很痒,酥酥的,好几次舒桐都忍不住伸手去挠,伸到一半被江褚一巴掌打了回去,舒桐老实了几分钟,又忍不住跃跃欲试了。
若不是医生说,通风更有利于皮肤的生长,江褚可能更愿意用绷带将舒桐缠起来,那样虽然恢复比较慢,但也总比看着她将自己挠的留下一身的疤要好得多。
唯一比较严重的大概是舒桐的嗓子。由于是二次受损,她这次的嗓子损坏要比上一次要严重得多,声带和气带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办法说话。
就医生的分析来看,她有百分之六十的机会能恢复,虽然不能跟以前一样,但与丧失说话能力相比,明显是前者更容易被人接受。
由于之前她一直没有醒来,所以医院原本准备在她按照原计划声带修复手术的方案被无限期地延迟了。
在与医生商量之后,她的手术时间定在了一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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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舒桐出事以来,江褚主动担起了照顾她的任务,有好几次,姜蕙兰想劝他回去,可他怎么说都不愿意,铁了心似的要亲眼看舒桐醒来。顾凛骁也来过几次,也提过要请人照顾舒桐,都被江褚三两句打发了。
这些日子,江褚吃住都在医院,换洗的衣服都是助理帮忙拿的,就连洗澡也是将就的病房里的卫生间,冲去身上的汗渍便草草了事。最后还是舒桐受不了他那副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的样子,才让他回家好好捯饬干净。
其实这也怪不得舒桐会有这般反应,只是在她的记忆里,江褚不说是帅气逼人,但也算得上是英俊潇洒的了。所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睡了一觉起来之后的第一眼会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江褚,这跟她认识的那个衣冠楚楚的江褚完全就是天壤之别。如此的视觉冲击,不论是换了谁,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
从舒桐出事那天起,江褚就没再去过公司,许多事情能交给别人的都交给别人去做了。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由于他的身份特殊,所以这一行为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江父刚出差回来就听见了一些不好的言论。
饭桌上,晚饭吃到中途的时候,江父突然放下碗筷看向江褚,问道:“我听说你最近不去公司,一直在医院里照顾一个女人?”
江褚没有丝毫隐瞒,“嗯。”
江父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干脆,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
“你明明知道我有意将你提上去,你知道现在公司有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巴不得你出一点差错,然后想着法儿地把你拉下来吗?可你现在倒好,为了一个女人,竟然……竟然将公司里的事情扔给旁人,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出任何差错,他们不会容许你再呆在公司里。”江父说到一半,见江褚没有半点动容,气就不打一处来,“凡事总要有个轻重缓急,医院那边你还是先放放吧。”
江父说的委婉,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他的意思。
江褚没有立马表态,等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放下碗筷方才看向江父,“爸,你还记得舒行吗?”
江父微愣,过了会儿才想起来他口中的舒行是何人。虽未与舒行深交,但生意场上,难免会有遇见的时候,当年舒氏集团势头正猛的时候,江父还想与之合作。那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舒氏会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易了主。
江父皱眉,“提他做什么?”
江褚接着道:“舒桐是舒行的女儿。”
江楠闻言,猛地看向江褚,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可思议,“怎么会?”
刚得知舒桐和江褚在一起的时候,江楠旁敲侧击地打听过舒桐,却从不知道她的父亲竟是舒氏集团的董事长。
江父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皱眉道:“舒桐是谁?”
江褚有些诧异的看着江父,他原以为江父已经找人调查过了,可现在看来,他应该还没有采取行动。
他解释道:“舒桐就是你说的那个女人,她前段时间出事了,所以我在医院照顾她。”
一旁,褚女士始终保持着沉默。
在江家,江褚有喜欢的人并不是秘密。高三那年,舒桐突然消失后,江褚颓废了好久,褚女士从宋子续和江楠的口中得知了舒桐的存在。只是,她和江父都认为,过段时间就好了,不过他们却低估了江褚,他们不知道,江褚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他是一个长情的人。
饭桌上,四个人各有所思,沉默了好一会儿,褚女士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是那个女孩儿吗?”
江褚回答:“是她。”
空气再次静默了。
江褚自小便乖巧懂事,从上小学开始,就没怎么让江父和褚女士操过心,所以他们习惯了对江褚进行放养式教育,什么事情都由他自己做决定的。
不知为何,江父突然想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暑假。
那时候刚刚高考完,江父见他情绪低迷,只以为他是因为觉得自己没考好,压根就不知道他和舒桐之间的事情。后来,填报志愿的时候,江褚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坚决要留在南城,江父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找来江楠一问,才知道是因为一个女孩子。
当时,江父的心里是生气的,气江褚因为儿女私情而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可后来事实证明,即使留在国内,江褚依旧能发展得很好。
读大学的这四年,江褚基本没用过家里的一分钱。正如他当初跟江父承诺的那样,他所有的上学费用都是他自己挣来的。包括江褚大二那年进入江氏,都是他瞒着家里,通过公司面试之后江父才知道的。
良久,江父轻叹道:“有时间把她带回来一趟吧。”
江褚微微诧异地抬头,直直地看向江父,眼神复杂,显然是没想到江父这么容易就松口了。还记得上一世,他带舒桐回家的时候,江父那时的反应,甚至不惜与江褚断绝关系,也坚决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江褚在心里思忖着这句话的真假,半晌才点头道:“我会的。”
——
洪枭商业犯罪案开庭的那天刚好是舒桐醒来的第三天,由于舒桐被医生勒令必须呆在医院,所以只能由江褚代她出席旁听。
法庭上,洪枭不仅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还把几桩影响比较大的事件揽在了自己身上。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帮洪征和洪河担责,但他们一个坚持说自己是主谋,两个咬死不承认,再加上除开舒氏集团破产这件事的矛头指向洪河之外,其余的证据都指向了洪枭。
庭审最后,商业犯罪主谋,贩毒、走私、非法持有兼贩卖枪支等数罪并罚,洪枭被当庭宣判死刑,并没收名下所有财产收归国有。而作为当年舒氏集团破产的主导者,洪河与洪征一样,涉嫌参与走私和贩毒等,两人均被判处无期徒刑,没收所有资产。
这样下来,洪枭花了半辈子积攒起来的财富一夜之间就只剩下了十年前在妻子出事后,作为补偿转到洪敏名下的几处房产,以及他送给洪敏的二十岁生日礼物——一家刚上市的文化传媒公司。
洪枭未雨绸缪,从公司建立之初,他就请了专门的经理人打理,从融资到上市,从一开始起,这个公司就跟他毫无关系。这也正是这间公司能得以幸免于难的主要原因。
那时候,洪枭只想着以防万一,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真的会有这一天。
对于庭审的结果,舒桐并没有感到多意外,毕竟上一世,她仅是毒品和走私这两项,就被判处了死刑。
对于洪敏的出现,舒桐有些意外。
虽说这一切都是洪枭自食恶果,但对于洪敏,她多少是带着几分愧疚的。说穿了,是舒桐一手造成了现在这样的结果,是她害的洪敏家庭破碎的。
这半个多月以来,洪敏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面上憔悴不堪,双眼通红,脸色蜡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病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就这么相对无言许久。
舒桐从洪敏的眼睛里看到了愧疚、担心、抱怨、受伤……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
她曾经想过,自己一旦和洪枭撕破脸皮,她该以怎样的身份和心情面对洪敏,而当这一天真地到来时,舒桐发现自己除了愧疚之外,她竟然一点都不后悔踏出这一步。
从某个层面来讲,从舒桐决定调查当初舒氏破产的原因起,到察觉到这件事与洪枭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后,她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或许这就是因果循环,所以从她主动接近洪敏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她们终有一天会面对这种局面。
洪敏知道舒桐声带受损,无法开口,甚至她也没想过舒桐会对自己说些什么,愧疚也好,辩解也罢,事情已经发生了,包括她的父亲和哥哥们对舒家做的一切,以及那些不想她知道的,她也都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是娇养的大小姐,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切口,就什么都变得明了起来。
回想几天前,洪敏去看守所见父亲,当时洪枭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跟舒桐断了吧。”
洪敏当时不解,便追问洪枭‘为什么’,洪枭本是不愿意告诉她的,可他看着洪敏一脸单纯,对任何人都不设防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错了,或许他应该早点教教她如何识人的,这样她就不至于被舒桐利用了。
洪枭一辈子运筹帷幄,却没想到人到暮年,在临退隐之际,败在了一个小女娃的手里,甚至自己的女儿还间接成为了这件事情的推手。
探视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也是这半个小时,让洪敏认识到了一个人是多么的深沉。
起初,她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洪枭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在她的认知里,他是不会骗自己的,所以两者之间,洪敏毫无疑问会选择相信自己的父亲,因此,在洪枭的一番添油加醋下,舒桐在洪敏心里的形象顿时一落千丈,就跟她身边的朋友经常提起的那些心机女没有什么区别。
病房里,静默了良久,洪敏率先打破沉默,出声道:“我今天就只是来看看你,以及替我父亲和哥哥来给你说一声迟来的‘对不起’,你在医院的所有花销,我会负责到底,就当是替我父亲所犯下的错还债吧。我不想指责你什么,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你,毕竟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
在这点上,洪敏看得很开,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舒桐与她父兄之间的问题,跟她没有半点的关系。
“我并不奢望你能原谅他们,同理,我也不可能会原谅你。你我都明白,如今这个局面,我们都无法再像以前一样,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所以,从今以后,我们就当做从来没有认识过吧。”
她的态度很明确。
现在的洪敏,在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仿佛瞬间就长大了,但又好像是因为由于之前父兄都在的原因,所以她对他们的依赖盖过了自身成熟的一面,才会给舒桐一种她变得沉稳懂事了的错觉。
舒桐看着她,不言不语。
过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之时,洪敏又道:“对了,我和蒋哥打算在父亲的葬礼后移居国外了,你好好养伤,我们……后会无期。”
不管怎么说,她曾经真的将舒桐当成推心置腹的好朋友,所以她纠结了许久,离开这件事,还是想跟她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