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间gl》寒清澈

76、劫难

　　看着孙颜举起了剑，玉儿闭上了眼睛。
　　这几天，她总是会梦到孙颜嫁给多尔衮之前的那个夜晚。梦到孙颜拉着她的手要和她一起走。即便是在梦里，她的眼泪还是会打湿整个枕头。
　　当时，总以为没有权势就没有一切。现在看来，人生不过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权势只是一场虚幻，它让人追逐着它，然后渐渐的失去一切却不自知。
　　可是看开了又如何？曾经已经是回不去的了……
　　她和孙颜，究竟是谁负了谁，玉儿自己也不知道。甚至即便知道孙颜误解了她，她都不想去辩解。这个皇宫太空洞了，和孙颜的这段感情是她仅有的甜蜜回忆，如果连这个回忆都不能有了的话，那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孙颜举着剑站在那里，脸上泛起一阵阵苍白。海兰珠和多尔衮的脸交替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死死握着手中的剑，却迟迟落不下去。
　　终于，她一咬牙，几乎用尽了全部力量砍了下去……
　　咔！
　　玉儿听到这个声响，惊讶的睁开眼睛——孙颜的剑擦着她的身体砍断了边上的一张红木桌。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孙颜，孙颜的手已经划破了一道血痕。
　　“我恨你！”嘶吼的喊出这句话，孙颜无力的丢下手中的剑，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办法不爱你……”
　　玉儿所有的表情都凝结在了脸上，原本已经死去的心好像突然隔着浓雾被阳光照到，浅浅的温暖，却又若即若离。这种感觉，好像在梦中一般……
　　直到看到孙颜无助的跪在地上，玉儿才猛地反应过来。
　　孙颜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头，似乎如此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可偏偏头脑中的思绪还是不停的涌动着。
　　她恨透了自己，即便知道玉儿利用了她，即便知道海兰珠和多尔衮的死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她始终还是没有办法对玉儿下手。
　　这些年，虽然聚少离多，可是对玉儿，心中早已爱逾生命……
　　看着孙颜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哭出声来，玉儿心酸的跪了下来，抱住孙颜，无力的劝说着：“颜，不要这样子。”
　　“太后，你就是这样应对的吗？”
　　突然而来的声音让两人俱是一惊，玉儿抬头，惊愕道：“顾眉？”
　　顾眉冷冷的看着两人：“果然是情深似海，差点连我也感动了。”说着，她看向孙颜，“你该安心了。我向太后告密说你要行刺，可太后竟是什么也不做的静等着你。看来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比我想的要深。”
　　孙颜愣住了，不明所以的看看顾眉，又转向玉儿。
　　玉儿沉静一会儿，坚定的握住孙颜冰冷的手，只向顾眉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眉看着玉儿，神色复杂。
　　以前她也曾听人提起过玉儿，可是从未一见，心中对她的感觉只是一个早早的就站在人生顶峰俯视众生的形象。如今细细看着她，她脸上不怒自威的庄重让人感叹。
　　想着想着，顾眉忍不住死死的攥住手。
　　怡然是死于孙颜之手，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机会亲手为她报仇，每每看着孙颜气定神闲的样子，她怒火中烧却只能忍耐。而当得知孙颜打算杀了玉儿的时候，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是而连夜入宫向玉儿密报此事，只想必然可借玉儿之手杀掉孙颜。可没想到……
　　看看玉儿，顾眉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看着孙颜：“为什么你总是可以这么幸运？生下来就有一个卓著的身份，每次遇到困难都有人想着替你担心，甚至你的爱人情愿死也不愿意伤害你？为什么？！”
　　孙颜看着顾眉噬人的表情，恍惚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有多恨你！”顾眉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一步步向孙颜走去，“我没有忘记是你杀了怡然！！从那一刻，我就无时无刻的不想亲手杀了你！可我始终都没有机会，只能日复一日的去亲近你，你知道我心中有多恨吗？！”顾眉再也不想压抑自己心中的愤怒了。
　　每一次龚鼎孳谈论孙颜的无情无义时，她只是面带笑容的听着。龚鼎孳还觉得她冷漠，可谁又知道她早已愤恨的如火焚五内！！
　　看着顾眉的样子，玉儿已经微微觉得不好，只能警惕的看着顾眉一步步走近。
　　在离孙颜几步远的时候，顾眉定住了，她直直的看向孙颜。孙颜只是沉默，顾眉冷笑了一笑——她果然无话可说了。
　　“小心！”玉儿突然看到顾眉抽出了袖中的匕首向孙颜冲了过来，来不及阻止之下，玉儿本能的一步站到孙颜身前。
　　孙颜先是一愣，然后看到玉儿挡在自己身前，一直神情游离的她突然清醒的一笑……
　　玉儿感觉自己身体一晃，接着就是刀剑刺进□□的声音传入耳中。
　　孙颜靠着玉儿的后背，凑到她的耳边：“有你的这一挡……足够了。”紧接着，玉儿就感到几滴滚烫的液体滴落到她的肩膀上，心骤然提了起来。
　　猛然转过身，孙颜的嘴角流出一滴滴鲜血，背后赫然插着一柄匕首！
　　原来在顾眉刺过来的那一刻，孙颜猛地抱住玉儿转了个身，直挺挺的让那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颜……”玉儿已经连气息都不稳了，孙颜的身体在渐渐绵软的向下垂，口中的鲜血已经越流越多，玉儿紧紧的抱住她，喉咙里终于爆发出了大喊声，“太医！”
　　孙颜感到一滴滴水滴到自己的脸上，睁开眼睛，才发现玉儿竟是已经哭了。
　　自从知道了孙颜的打算，玉儿就遣退了慈宁宫里所有的内侍，现在一时半会都没有人来，玉儿抱着孙颜的身体，紧紧咬着嘴唇还是哭了出来，心中绝望的难以控制。
　　“来人啊！传太医！”
　　顾眉看着孙颜的样子，也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孙颜感觉着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流逝，她勉强的抬起手，细细的描摹着玉儿的脸，气息渐低的说：“十几年了……我不是忧心这个，就是考虑那个……对你，总是有着太多的牵绊……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不管离你多远，甚至不管……你做过什么，我始终……爱着你……”
　　不是没有尝试过忘记，可是一再的离去，只能一再的确认自己永远都忘不了她，哪怕走的再远，心中那个身影也从未离去过。
　　看到顾眉刺过来，玉儿不顾一切的挡在她身前的时候，孙颜突然明白了。
　　种族，国家，百姓，政治……她们之间有过太多太多的东西，也因为这些，即便再放不下，也不敢说出口。可是回头想来，爱就是爱了，为何要牵扯这许多的东西呢？世事如流水，百年后不过一场空，平白的给自己添上这么多包袱，又是为了什么呢？
　　只可叹，当年却不明白这个道理，只能越牵扯越深，直至走到今天这一步，再也没法回头。到底是权势逼人来，还是自己作茧自缚？
　　孙颜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耳边玉儿的喊叫声也越来越轻，眼前似乎有人头攒动。
　　孙颜渐渐的静下心——就让这些都结束吧……

　　太医满头大汗的走到玉儿面前：“太后，刀没有刺中要害。可是上面却有毒，奴才一时拿不准究竟是何种毒，不敢下药，只能用人参吊命。可她大病未愈，本就体虚，若是再不找到解药，恐怕回天乏术了。”
　　玉儿思索了一下，眼中闪着不容质疑的坚毅，叫过侍卫：“去孙颜府邸！”

　　顾眉一个人坐在偏殿中，脸上说不清是喜是悲。
　　她终于如愿替怡然报了仇，可是看着孙颜倒下时玉儿的悲泣，她心又揪的难受。到底自己那么做，是对是错？
　　吱嘎，门被推开了，顾眉怅然一笑——孙颜刚出事，玉儿没来得及处理她，只把她暂时押在偏殿，看来现在是自己的死期到了。
　　一抬头，人却愣住了，张口结舌的说：“怡……怡然？”看着玉儿身边的人，顾眉完全不敢相信，“不可能……不可能！”
　　玉儿在一边直接的说：“颜不是你想的那种人。现在人已经在你面前了，你马上把解药给我。”
　　孙颜杀了怡然的消息传来，玉儿当时就知道这肯定是障眼法，看着多尔衮沉吟的样子，便知道他也明白。只是两人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顾眉还是愣愣，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事，怡然没死？？
　　怡然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她几步上前，拉住顾眉，气急道：“你倒是把解药拿出来啊！颜姐姐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顾眉呆愣的看着怡然：“你没死？”
　　怡然气结：“当时颜姐姐只是用了个假死之计，是我让她瞒着你的。”说着，怡然都快哭出来了，“你快把解药给我啊！”
　　顾眉这才回神，茫然的把解药掏了出来，玉儿一把拿过解药就向孙颜那边跑去。
　　顾眉拉住怡然，怡然愣了一下，似是有些犹豫，片刻后，还是狠心挣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