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间gl》寒清澈

41、第四十章

　　“十四爷对小姐可真是深情，连婚礼都是按汉人的风俗。啧啧，真让人羡慕。”
　　“这还用说？十四爷长跪三天求得美人归，这谁不知道，你啊，是没这福气喽！”
　　“咱知道，这不也就是说说嘛，嘿嘿。”
　　边上几个贵妇羡慕的讨论着孙颜和多尔衮的婚事，纷杂的声音混着她们莺莺燕燕的笑声，一片喜庆之气。
　　不管从谁看来，孙颜和多尔衮都算得上是佳偶天成。男才女貌，生死相随，说书也说不出这么精彩。或许，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之后，是怎样的事实。
　　“小姐，这个金步摇做的好精致，你要不要戴上试试看？”一个华服女子一脸笑容的把一只步摇递到孙颜眼前。
　　“小姐？”
　　须臾，孙颜抬头，莞尔一笑：“不必了，这样就可以了。”
　　边上另一个贵妇掩嘴轻笑：“孙小姐新嫁娘，哪还有心思注意这些，现在啊，恐怕是全部的心思都在十四爷身上喽。”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有孙颜脸上还是保持着那种淡淡的笑容。
　　“那我们还是先走吧，不要打扰孙小姐了。”一个夫人提议道，众人点点头。然后她们就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门，刚刚那个拿金步摇的女子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我总觉得孙小姐不是高兴？”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吧，估计她也就是紧张。行了，别耽搁了，我们还是去帮忙张罗张罗吧。”
　　看着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孙颜站了起来，独自走到窗前。
　　太阳还是那么耀眼的照耀着，就如那碧蓝的天空，好像永远都不为任何世间的喜怒而改变。
　　玉儿，没有错。错的，是我，还是这段感情？上天，我从未哀求过你的悲悯，但是，现在你能否告诉我，这段缘分，你是在考验还是在惩罚我们？
　　一阵风吹过枝头，吱嘎作响，周围仍是恢复了静谧。上天终究还是没有给孙颜任何的回答……
　　入夜，孙颜一身大红喜服端坐在那里。眼前的窗上雕着精密轻巧的花样，鲜艳大红底的镂空囍字贴在上面，字的周围还被描摹上了细细的金粉，明艳夺目。
　　玉儿，你可知过了今夜，你我之间便又多了一重关系？
　　想着，孙颜的脸上却又浮上一重凄清的笑容。
　　该是知道的吧，我们似乎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虽然艰难，虽然痛苦，我们还是选择一直走下去。
　　但是玉儿，我现在第一次为我们的未来而迷茫。忍不住去想，当结局到来的时候，我们会不会有如马湘兰一般的心境，会不会最终只是发现，如果最初换一条路走，所有人都可以不这么困顿？
　　……
　　苏茉尔拿着一件披风站在门边，前面，玉儿一个人站在月光下，银色的光芒洒落在她的身侧，泛开阵阵冷清。
　　犹豫了一会儿，苏茉尔还是退了下去，静静的把披风放回了原处。
　　玉儿摊开手心，掌间好像捧起了一捧月光，幽幽中，似乎又听到孙颜在吹那首长相守。
　　长相思，长相守；长相守，长相思……
　　夜色越来越深，玉儿站着那里。不想，不动……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咝~
　　顾眉的手被针线刺破，疼的她一声轻呼。
　　摩挲着自己的手，顾眉有些失神，曾经如玉般温润的皮肤此时已经生出一层茧，触上去，都能感到一种刺人的粗糙。
　　“顾眉，”怡然走了进来，看到她指上的那点红，担心问道，“你的手？”
　　“没事，”顾眉淡淡放下了手，心情有些低落。
　　“顾眉，”怡然走近顾眉，握住她的手，“这段时间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谢谢你。”
　　在凤阳的这段时间，完全是靠顾眉的努力他们才能维持着正常的生活，洗衣做饭，打理房间，甚至打点那些看守这些事都是顾眉一手在做，虽然怡然也在努力学着帮忙，但从小养尊处优的她实在是做不了多少事情。
　　顾眉摸摸怡然的脸，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几日后，顾眉来到一个药铺。
　　“顾姑娘，你们已经从我这里佘了不少了，现在不能让你们再佘了。”看着顾眉，老板无奈的说。
　　“不，老板，我不是来赊账的。”顾眉解释道，然后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玉镯，“这个镯子是不是可以抵消我们欠的钱？”
　　左良玉确实让人照顾他们的起居，但是无奈鞭长莫及，他们的日子还是过得很是艰难，尤其最近朱韋键又病了，便欠了诸多债务。顾眉也不想一直拖欠这债务，人穷，也不能志短。挣扎之后，她还是选择把马湘兰留下来的东西先典当一部分，虽然很舍不得，但也只能等日后宽裕了再赎回来了。
　　拿着换来的药，顾眉走进了厨房开始煎药，扇着炉中的火，烟气熏得她的眼睛有些发酸，顾眉终于忍不住留下泪来。
　　突然，顾眉听到一阵脚步声，她赶紧擦干了眼泪走了出去。
　　“来人啊，给我搜！”一个女子趾高气扬的指挥着手下的人就要搜她的屋子。
　　顾眉赶紧拦在他们身前：“你们要干什么？”
　　那女子竟是从前朱韋键的侍女，朱韋键被贬到这里之后，她受不了苦，便给看守官做了小妾，现在再来，自是上赶着炫耀自己的威风了。
　　“干什么？”她看着顾眉，冷哼一声，“搜你房子，我怀疑你偷东西。”
　　顾眉羞怒：“你血口喷人！”
　　那人却拿出了之前的那个玉镯：“要不你哪来的这种好东西？给我搜！”
　　“你住手！”顾眉已经顾不得什么了，“这是我前辈留给我的遗物！你怎能如此亵渎！”
　　那人还是不管不顾的让人继续搜，看着顾眉几乎要出血的眼睛，她得意洋洋的凑到她耳边：“都是下贱的出身，装什么清高！这种东西留在你手里也是浪费，还是我替你收着吧。”
　　听着耳边传来的尖刻笑声，再看着自己的房间被翻的乱成一团，顾眉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被烧成了灰……
　　那些人好像翻完了，那些人好像走了，那些人走之前好像还说什么了……
　　顾眉站在那里，神智已经无法变得清醒。眼前似乎能看到的只有红色。
　　草民，草民，原来是民贱如草！
　　顾眉紧咬的牙关几乎都要出血了，总谓世人拜红踩白，可到自己身上才知道踩白就是要把你的尊严你的一切踩到土里，碾成灰！
　　……
　　“顾眉，”得知消息，本来在外的怡然马上赶了回来。而顾眉已经坐在了房间的中央，看着四周的纷乱，她的眼神冷静的让人害怕。
　　“顾眉”怡然不知所措的又轻唤了一声。
　　“怡然，我师傅留下的地契是不是还在你那，可以给我吗？”顾眉看着怡然问道。
　　“当然，”不知道顾眉想干什么，怡然还是回答了，“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谢谢你，怡然。”顾眉站了起来，“怡然，我要走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陪伴，我想，我经历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
　　“顾眉，你要走？”怡然大惊，拉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
　　“回秦淮河。”
　　“你？！”怡然的眼睛瞪大了，“为什么？是因为钱吗？我们现在是比较艰难，但我们可以想办法，我们……”
　　顾眉打断了怡然：“怡然，我已经决定了。总靠别人，这不是个办法。我想起孙颜，只有像她那样拥有足够的权利和财富才能够不被人欺凌。”
　　顾眉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也只有像她那样才可以大方的说出自己喜欢女子。
　　“我知道，”顾眉继续说，“我没有孙颜的那种家世和才能，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做的和她一样好。总有一天，没有人可以再轻视我顾眉。”
　　怡然咬着嘴唇，很伤心：“还是我们连累了你。”
　　“不！”顾眉马上说，“怡然，我不会忘记你给我的那段时光，那是我渡过的最好的日子。只是，现在情况已经变了，所以，我也只能跟着改变。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人情冷暖的世间的错。”
　　怡然抿着嘴，没有再说什么，眼里还是伤感。
　　不日，顾眉带着马湘兰留下的地契离开了凤阳。她走的那天，怡然前来相送。虽然也为即将的分别而伤怀，但对无比光华的未来的期许，让顾眉的眉间还是带上了一些飞扬。而怡然，自始至终都只是强作欢笑……
　　朱韋键在一边更是默默，或许，顾眉的选择，彻底打碎了他所有的骄傲。
　　秦淮河畔，寂寞许久的幽兰馆打开了它那尘封的大门，不久之后，它再次迎来了另一场辉煌。而一个名字，也慢慢传遍了大江南北，世人皆道秦淮仙人，南曲第一——顾眉，顾横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