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间gl》寒清澈

33、第三十二章

　　“　　“孙姑娘。”轻柔的声音把孙颜从半睡半醒间唤醒。
　　“顾眉？”孙颜惊异的看着眼前之人，“你怎么来了？”
　　“自从得知你被陛下下了死牢，怡然一直失魂落魄的。我担心她可能会恨自己一辈子。”顾眉知道孙颜的疑惑并不是为此，但还是沿着自己的话题说了下去。
　　“我被下死牢不是因为朱韋键，他的事只是一个引子而已。怡然不需要这么自责。”孙颜很平静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好好劝导下怡然。”
　　“曹文诏？”顾眉的柳眉拧了起来，“他是孙大人的弟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孙颜的眼睛彷如一湾寒潭，她盯着顾眉：“你还知道什么？”
　　顾眉一滞，索性摊开说道：“孙大人已经进京，现在坊间有种传言，孙大人已和东林党决裂，而朝堂之上，竟无一人肯为你说话。”顾眉一停，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孙大人久为东林之首，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怎会一朝落此境地？”
　　孙颜听着顾眉的话并不插言，她看着顾眉，仿佛想把她看穿一样。
　　“东林自阉党之祸后便已名存实亡，”慢慢的，孙颜终于开始认真的和顾眉讲解道，“现在的东林党可以说是青黄不接，后继者不是能力不足便是只顾钻营，皆不成气候。所以，东林的消亡已近在眼前。而至于我，我下狱的罪名便是勾结藩王，意图不轨，且崇祯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结党。如果此时朝中还有人为我辩解，那只会雪上加霜。”
　　顾眉消化了一下孙颜的话。
　　“我懂了。”
　　孙颜站起来，走到牢门前，侧着身子对着顾眉：“顾眉，官场上的事你要多观摩，你很有政治天分。”
　　顾眉想解释，孙颜却抬起手制止了她。
　　“这是死牢，你能想办法进来就说明你的手腕绝不亚于我，不，应该说或许在我之上，毕竟你并不像我，是一直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朝廷的纷乱你能一眼抓住本质，这种眼光更是不俗。怡然太过善良，朱韋键又是志大才疏，现在有你在他们身边，我就放心了。相信我，如果你愿意，你一定会有一番作为。”还有一句话孙颜没说出口——而且你有着我没有的淡然。
　　听着孙颜的夸赞，顾眉并没有丝毫的欣喜，冷冷的，她说：“可是看起来你并不是很担心怡然。”
　　“顾眉，或许你可以尝试着不要这么冷清。”孙颜轻言调侃道，转身回去坐下，“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不放心怡然，只是……”
　　“你有心事？”看着孙颜的样子，顾眉问道。
　　“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孙颜的声音很空，仿若传自遥远的天际。
　　孙颜沉默，顾眉疑惑，整个牢里又沉静了下来。
　　慢慢的，孙颜的嘴角溢出一丝微笑：“顾眉，我爱上了一个女子。”好像又看到玉儿出现在眼前，孙颜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得轻盈飘渺。
　　孙颜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顾眉在这寂静的牢房中听的清楚。
　　顾眉强自镇定着，却仍是张口结舌。
　　“那她……爱你吗？”
　　孙颜的眼帘垂了下去：“曾经有，可我没有珍惜。”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顾眉，谢谢你。”孙颜仰头浅笑，那笑容虽然凄凉，但却满足，“我还是说出来了，总算没有把这句话带进坟墓。”沉闷的死牢里突然好似有阵风吹过，衣袂几不可见的轻轻飘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怡然，就拜托你了。”孙颜说完这好像托孤的话就转过头去不再看顾眉，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待会儿。
　　顾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她的脚下仿佛是一片虚无。
　　无法相信，无法相信那么完美的孙颜，传说中才貌双全，文韬武略足以让男子汗颜的传奇女子，竟是这么离经叛道！死牢的大门就在眼前，灼灼的光线照的眼睛有些发疼。顾眉突然拔步向回跑去。
　　“你就不在乎伦理道德？”握着牢房的铁柱，顾眉急切的想得到一个答案。
　　孙颜摇头：“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我曾经太在乎了。”
　　顾眉终是安静的走了，跑回来的时候还那么虚浮的脚步变得沉重，好像每一步都要用起全身力气。
　　孙颜没有在意，她只是沉寂了。最后的话已经说出来了，人生虽然还不完满，但总算也不是太过遗憾，可以结束了。
　　静如死水的几天就这么过去了，孙颜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丝毫的涟漪。人就如时光般的波澜不惊。
　　这天又是雨天，外面春雨沥沥的落下，昏暗的房间里，好像听到的是沙滴更漏的声音，滴答，滴答……。
　　一阵纷乱的脚步传来，伴随着人声的嘈杂。背靠着冰冷墙壁的孙颜笑了——终于来了。
　　果然，司礼监的太监带着一对锦衣卫来到了孙颜的面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西北巡察孙颜，擅离职守，平叛不力，着免去一切职务，流放滇南。钦此。”
　　流放？不是死罪吗？
　　司礼监的太监拿着圣旨上前递给孙颜：“孙小姐还不谢恩？”
　　孙颜如梦初醒，垂首叩拜：“罪臣，谢万岁恩典。”
　　“啧啧。”牢头一边给孙颜上好镣铐一边感叹，“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进来还能活着出去的！”
　　孙颜如坠云雾：“公公，这？”
　　那太监只是笑着：“圣意杂家是揣测不来的，不过还是恭喜孙小姐了。此去滇南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他日万岁消气，小姐说不定又可青云直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不过现在还是委屈小姐了。”说着，他招来那几个锦衣卫，“你们护送小姐到滇南，要好生照顾着，不准出任何差错。”
　　孙颜笑不出来，突然被下死牢是被曹文诏陷害，突然被放出来她可不会相信是崇祯大发慈悲了。感觉背后似乎有一团千丝万缕的线在操控着这一切，线的这头是自己，那那头又是谁？
　　坐在马车上，孙颜突然想起来，金国的事会不会也是事出有因？从自己回来后发生了太多离奇的事情，吴襄的突变，父亲的罢免，温体仁的相助，曹文诏的反目……自己从未把这些事情系统的想过，但是现在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会不会这些都是出于同一个原因呢？
　　“啊！”孙颜还在沉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孙颜刚想向外看去，一直羽箭就破空而入，蹭的钉在了马车的内壁上。孙颜眼前寒光一闪，箭头竟是泛着绿色！
　　顾不得犹豫，孙颜一个打滚便从马车上翻了出去。甫一落地，孙颜便发现那几个锦衣卫已经倒在地上，生气全无，雨水打在他们身上，周围已经化开了一滩殷红。边上，几个黑衣人手执兵刃站在那里。
　　其中一位年长者越众而出：“孙承宗果然是孙承宗，不动声色的就化解了老夫的布局，把你送进死牢你还能活着出来，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雨雾模糊了视线，孙颜却依然感觉到了那人好像压抑了很久的愤恨。
　　孙颜看着他，这个人似乎有点眼熟。
　　“你是南阳道人！”她突然想了起来，早前还在杨涟处拜师的时候，曾一次偶然见到了他，好像他也是东林党一员。
　　“正是老夫！”南阳道人的声音很阴狠，“为了救你，孙承宗竟然不惜叛出东林，扶植温体仁上位。那温体仁是什么东西？奸佞小人！我大明朝堂竟然被这种小人所占，你果然是个祸害！今天老夫就在这里了解了你！”
　　孙颜还没能消化南阳道人的话，就眼见他举刀砍了过来。孙颜赶忙抬手一挡，手上的镣铐竟被生生砍断，但南阳道人的力道也被削弱，孙颜马上顺势往边上一滚，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回首便挡在了身前。
　　铿！南阳道人的刀被孙颜格开，南阳道人也被冲的倒退了几步。
　　孙颜不敢大意，一个挺身从地上跳了起来，全神戒备的看着周围的人。
　　南阳道人自知不是孙颜的对手，他往后退了几步：“上！”
　　话音一落，四散在边上的黑衣人便一起像孙颜杀来。
　　孙颜四周打量了一下，一个箭步冲到一个黑衣人面前，还没等那人停稳脚步，她便一刀从其脖下划过，然后在喷涌的血雾中飞起一脚踢飞那人手中的刀，长刀随即脱手，直直插入了那人边上的一个人的腹中。
　　孙颜本不喜杀人，但南阳道人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而且他这种背后暗算的手法也让孙颜极其不屑。她的胸中似乎压着一口气，所以动起手来就再也不留任何情面。
　　噌！孙颜听到风声，本能的往后一仰，一直羽箭险险的刺破了她的衣衫飞了过去。再直起身来，孙颜发现那些黑衣人都已后退开一段距离，手中俱是拿着一弯弓箭。
　　孙颜额上沁出细细的汗珠，她再强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了。
　　正当孙颜苦思对策之时，周围却响起了一阵不和谐的喊杀声。另一队人毫无预兆的从边上冲了出来。那些黑衣人不备，当即被打的乱成一团
　　孙颜不认识那些人，一时之间还分不清他们是敌是友。再加上她也确实有些累，便站在原地没有动。
　　南阳道人苦撑一会儿，眼看着自己的属下死伤大半，他再也挺不下去了，便带头往外面跑去。那些人也没有继续追，只是放他们逃走，转而把目光转向孙颜。
　　孙颜看着那些人的眼神，苦笑。
　　前来狼，后来虎，都是不好对付的角色，缠斗至今，她已经没什么力量继续了，只能听天由命。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来。
　　一个貌似头领的人走了出来：“孙小姐，我家主子有请，麻烦您和我们走吧。”那人的虽然礼貌，但却语气却坚定的不容拒绝。
　　“贵上是？”
　　“大金国十四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