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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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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他?”青竹见赵芾盯着邻桌的黑衣少年看,心下颇有些不乐意。
赵芾摇摇头:“不,不认得。”
“那你看他做什么?”
“呃?”赵芾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声,看见那安定郡王招了个下人到跟前道:“你去跟那个打擂的公子说,明晚孤在太和楼请他喝酒,务必请到了。”
那下人领命而去,安定郡王复又瘫在椅中,浑如没骨头一样,一双眼睛似闭未必,浑身都透出股惫懒来,身后立着个美貌童子一面打着扇一面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一起笑了出来,其状甚是狎昵。
赵祎的儿子怎会是这般没出息的模样!赵芾微蹙了眉,复又记起那当年赵祯本就是个贪吃好耍最没正形得主,教出个这样的养子也不足为怪,正寻思间,却被青竹扳过脸来道:“你又不认识他,为啥一直瞧他?”
赵芾讪笑一下,低声道:“我却是好奇谁家孩子这般不知上进。”
青竹愣了愣,复道:“那又如何?却和我们没有关系。”
赵芾闻言,思忖片刻方道:“你说得对,咱们就要回成都了,他们要做什么将来怎么样确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走吧,回玉津园去。”说罢起身执了青竹的手,下楼扬长而去。
晚风穿过修竹,激起一片“簌簌”声,将池上荷花的水汽芬芳卷入翠寒堂中,在这盛夏之夜竟显出几分清冷来,两侧的碧纱橱后更是堆满了去年存下的积雪,悬挂着安神的伽兰木香珠,将翠寒堂中的暑气驱得一丝也无,可赵祺端坐案前,心中却焦躁不已。
“陛下稍安。”潘可久气定神闲地合上奏疏,轻轻放在一旁几案上。
“魏朝珍真是老糊涂了!”赵祺气得一拍桌面,“军国大事怎得这般孟浪!”赵祺本是温文得很的人,这两句便是极重的话了。
潘可久却冷笑一声,道:“臣以为,魏丞相老是老,心里却明白着呢。”
赵祺揉了揉额角,也辨不出潘可久说的是玩笑话还是当真,只答道:“这奏疏我自然是要驳他的,只是魏均你之前也荐过,却该怎么批才好?”其时赵祺并不信谭儒卿有什么大过,只是积毁销骨,说他不是的人多了,连谭儒卿自己都不敢继续恋栈不去,前日他请求回京自辩的奏疏一到,将其召回便已成定局,众人争论的焦点立刻变成了何人可继任。赵祺心中原是属意枢密副使姜禹城,此人乃是名将姜彦卿之孙,永昌三年河南蕃部叛乱,举国震动,时任光化军节度使的姜彦城只用月余便一举平定,由是声名大振,累迁至枢密副使,军中威信尚在谭儒卿之上,只因与潘可久不对付,这些年来一直不曾掌过兵,此时事有不豫,赵祺便又想到了他。只是这打算尚未出口,便被老平章魏朝珍一道举荐魏均的奏疏给搅了,偏偏这魏朝珍还说是附议潘可久,竟叫他准也不是,驳也不是,好生难办。
“陛下何不照准?”潘可久直直道,却似不知赵祺难处。
“潘卿此言朕却不明白。”赵祺愕然望向潘可久,他一直以为当初潘可久举荐魏均不过是仓促权益之举,之后也不曾听他再提起过,没想到他竟然还坚持己见。
“陛下为何不欲用魏均?”
赵祺只觉得潘可久是在明知故问,心下有些不快,却也耐着性子道:“魏均虽随谭儒卿在军中历练了些时日,可到底资历太浅,不能服众,如何担得起西川军事?朕看姜禹城要稳妥得多。”
“可是陛下难道忘了,以谭儒卿的资历,不也未能全功?可见在西川资历并非要紧事。”
“潘卿勿要戏言,”赵祺已是焦头烂额,听得潘可久还在说风凉话,不由深感无奈,“此事是万万不能的。”
“臣并非戏言,”潘可久正色道,“以前臣总以为蜀中盗寇不足为患,之后屡缴不平,臣才意识到其中关键。”
见潘可久停下,赵祺忙道:“卿可为朕说之。”
“臣想问陛下,谭儒卿也算得宿将,比之姜禹城不遑多让,他既不能有所作为,又怎能指望姜禹城此去能毕全功于一役?”
“那也总比魏均好。”
“非也!——”
“潘卿无需多言!”赵祺见他执意举荐魏均,只得将另一层顾虑和盘托出,“潘卿不知,魏均与梁王过从甚密,即便是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朕也不能把这等大事托付于他。”
见潘可久惊讶,赵祺又补充道:“朕观魏均其人还算忠君爱国,才华也不差,若能历练一番将来倒是可用之人,故而放到副使的位子上磨炼观察,以谭儒卿的杀伐决断,有他弹压着魏均绝不会生出什么事来。——先前未曾告诉潘卿,是怕潘卿知晓后不允。但若要就此让他独当西川军事,朕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放心。”
当初对魏均的任命在赵祺处没有遇到一点阻碍,潘可久还当他不知魏均与赵礼的关系,如今看来他倒是一清二楚,不但早已明了,还存了从赵礼那儿挖人的心。潘可久偷偷瞥了赵祺一眼,暗暗提醒自己此人到底已做了快十年皇帝,虽然他总觉得已经将赵祺一眼看到了底,可是所谓帝王心术,自己还需认真揣摩,今日他能对魏均赵礼怀着如此深的心思,安知来日这心思不会用在自己身上?不过赵祺知晓魏均底细,倒是方便了他说事。
“陛下可曾想过,魏丞相平日被人称作‘三旨相公’,为何咋子这当口上可么一道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