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星》沉水残烟

3、有敌情

　　莫文星换好衣服下楼，程云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同学聚会约在了一家火锅店，离程家并不远，两人便没有叫车，步行去了聚会地点。

　　这一天的阳光很好，他们出发的时候还不到下午五点，日头还很晒，街道上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风。

　　两个人顶着太阳走在街上，一路无言。莫文星扭头去看程云锦，暗自觉得这个人大概是身上自带空调，自己已经汗流浃背了，程云锦脸上几乎没出汗，依旧是面无表情，俗称冰块脸。

　　莫文星看着程云锦的脸，竟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热了，他暗暗咂舌。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进入较为热闹的市区，火锅店近在眼前。

　　莫文星眼睛一亮，拽着旁边的程云锦就往店里冲——他实在是太渴望空调和冷气了。

　　程云锦被莫文星拖拽着，两人一路横冲直撞，刚要进火锅店的门，迎面推门走出一个女孩。莫文星没刹住车，还在往前冲，程云锦躲闪不及，由于惯性竟直接被莫文星甩到了女孩身上。

　　女孩惊呼一声，踉跄了一下，被撞到了旁边的墙上，险些摔倒，程云锦也是勉勉强强站住。

　　罪魁祸首的莫文星倒是毫发无伤，愣在了一旁。瞄见程云锦略带斥责的眼神，才回过神来，对着女孩连连道歉。

　　女孩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对程云锦笑了：“好久不见！云锦，这是你弟弟？”

　　程云锦抱歉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抱歉，初次见面，他就闯了祸，真不好意思。”接着转头，把还杵在一旁的莫文星拉过来，介绍道：“这是我在杭州集训时的同学，冉雯 。”他又看向冉雯，“这是我弟弟，莫文星。”

　　冉雯大方一笑，冲莫文星伸出手：“嗨，很高兴认识你。”

　　但不知为什么，莫文星对站在面前伸出手的漂亮姑娘没有什么好感，收起脸上习惯性的笑颜，只是礼貌性地轻轻回握，片刻便松开了手，淡淡说了句“你好”，就转头问程云锦：“包厢在哪，走吧，别让你的其他同学等急了。”

　　程云锦不知所以地指了一个方向，莫文星便要走。察觉到程云锦并没有要跟的意思，皱了皱眉头，回手拽住程云锦的胳膊便大步离开了，竟似全然不顾旁边的冉雯。

　　程云锦感到十分莫名其妙，想挣脱开莫文星的手，却没有想到莫文星拽的力气这般大，他竟是没有甩开。只得无奈地转头，用眼神示意冉雯跟上。

　　到了包厢，程云锦的同学大多已经就坐了。见莫文星推门而入，众人皆是一脸迷惑。有人率先看见了被莫文星拽着胳膊的程云锦，想到程云锦四五点钟刚发在同学群里的消息，说要带着弟弟来，大多人便明白了这个男孩就是程云锦的弟弟。

　　率先出声的是一个不高不胖的少年，戴个眼镜，脸上还有几颗痘痘。只看脸倒是有点像一个书呆子，然而头发的颜色却很扎眼，是种夺目的红色。讲话的状态同他的头发颜色一样，热情的很：“程哥来啦！这就是文星吧，也太帅了！来来来二位快坐！”

　　这时的莫文星倒是略放松了，脸上又有了一点淡淡的笑，向包厢里的众人颇为正经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莫文星，是程云锦的弟弟。今天来凑个热闹，还请大家不要介意。”

　　莫文星一开口，便好像解开了众人的穴，包厢里重新有了说话的声音。

　　这些声音中有向莫文星点头示意了以后便继续聊自己的天的，不过显然大多都是在讨论莫文星，不少人对这个帅气又随和的陌生少年感到好奇。

　　几个女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用眼睛偷偷瞟一眼莫文星，眼泛桃花。

　　众人谈笑间，冉雯也进来了，笑着和众人打过招呼，便自然地坐在了女生那边里——也恰好是程云锦的对面。

　　程云锦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抬头对上冉雯的目光，想起刚才的尴尬场面，不由得心生歉意。一扭头却看到莫文星竟也在盯着自己，程云锦的眼神由愧疚变成斥责，叹了口气，低声责问莫文星，为什么要故意冷待冉雯。

　　莫文星没有说话，沉默地收回了投在程云锦身上的目光。

　　刚才红头发的男生端着杯子走了过来，冲莫文星龇牙笑了笑，莫文星一愣，也回以微笑。男生坐在了程云锦的身边，见程云锦面容紧绷，便打趣道：“怎么，程哥，是不愿意参加咱们同学聚会？好歹相识一场，这才集训结束几个月啊，咱这关系就淡成这样了？”

　　程云锦听闻这话，紧皱的眉头松了一些，摇摇头，无奈笑道：“怎么会呢。”却又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冉雯。

　　怎料到两人又对上了目光，冉雯愣了一下，笑了笑，程云锦连忙收回了眼神。

　　两人的眼神交流被旁边一直盯着程云锦看的红发男生看在了眼里，男生八卦一笑，将胳膊搭在程云锦的肩膀上，十分做作地摇晃了一下手里装了满满果粒橙的红酒杯，问程云锦：“呦呦呦你俩这小眼神对得，有情况啊？这事儿你都不告诉我，把没把我当兄弟！”

　　男生最后那句话没控制住音量，包厢里一部分人向程云锦这边看了过来。男生尴尬地呵呵一笑，待大家都回过了头，才看向程云锦继续八卦。

　　程云锦毫不客气地白了男生一眼，说了句“没有的事儿，你别多想”搪塞了一下。

　　男生四下看看，低声问程云锦：“没有的事儿你总看人家干嘛？总得有个原因吧。”

　　程云锦却并不太想说，推开男生几乎趴到他肩上的脑袋：“别问了，快吃饭。还有，你离我太近了，我能闻到你头发上的油味儿，你别恶心我吃饭。”

　　男生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放到鼻尖闻了闻，满脸黑线，小声向程云锦怒吼：“油个屁啊，今天来之前刚洗的好吗？别打岔，赶紧告诉我，不然绝交。”

　　程云锦却毫不在意：“你都说这话说多少遍了，哪回真过。”男生却依然不依不饶，死死拽着程云锦拿着筷子的右胳膊袖子，一幅“你不告诉我你就别想好好吃饭”的架势。程云锦无奈，只好把刚刚在饭店前厅的尴尬场面给男生再复述了一遍。

　　男生听完，小心翼翼瞄了正在玩手机的莫文星一眼，又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跟旁边女生聊天的冉雯，疑惑道：“不应该呀，冉雯再怎么说也是咱班班花，你弟怎么做到见第一面就给美女冷眼的？”

　　程云锦耸耸肩，不置可否：“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他叹了口气，“不过他今天确实不对劲，平时挺能闹腾的一个人，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

　　男生八卦完，见程云锦又是一幅愁眉不展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站起来：“行啦，一进屋就这么高冷，大家都不敢跟你说话了。你腾个地儿，我给你弟自我介绍一下。”

　　程云锦心想也是，就回头拍了拍一直坐在旁边不发一言的莫文星。

　　莫文星抬眼，看到了凑得很近龇个牙冲他乐的红头发男生。男生向他伸出手：“你好，我叫陈默，是程哥集训时候的铁哥们儿，很高兴认识你。”

　　莫文星深感有趣，握住了陈默的手，调侃道：“你这名字起得倒是好，之前我哥提过你，今天见到你本人，真是跟这名字半点搭不上边。”

　　陈默并不介意莫文星的调侃，哈哈一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红发。

　　莫文星松开手，歪歪脑袋笑着补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

　　莫文星这张脸真是好看，陈默听到这话，看着他的脸愣了愣。面对莫文星刚才的歪头一笑，他一个钢铁直男，竟然会觉得自己……有点害羞。

　　陈默打着哈哈默默挪回了自己的位置。

　　莫文星对陈默的印象不错，他很喜欢这样热情大大咧咧的人，养父程风算是一个，陈默也算一个。其实说实话，假设他接触接触冉雯，他也会发现冉雯也是一个这样的人，但可惜，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女生对他“不利”。

　　冉雯起身向程云锦走来了。

　　莫文星盯着她走来，表情不甚友善。程云锦瞥见他的表情，瞪了他一眼，疑惑地看向冉雯。陈默再次毫不收敛地一脸八卦。旁边的几个人也向他们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冉雯笑着站到了程云锦身边，路过莫文星时，不顾莫文星要刀人的眼神，友善地向他点了点头。

　　并没有多余的凳子，见冉雯站着，程云锦也起身，示意她到外面去说。

　　两人出去了以后，莫文星和陈默之间的座位空了，陈默贱兮兮地坐到程云锦的座位上，小声跟莫文星八卦。

　　“诶，你说冉雯单独叫程哥出去说啥啊，不会是要表白吧?”

　　“程哥大概没跟你说过这个事儿，冉雯一直喜欢程哥，她长得漂亮性格还好，当时集训的时候有不少男生暗恋过她，也不是没有人跟她表白过，但是冉雯就喜欢程哥一个人，她喜欢程哥基本上所有同学都知道了，算得上是我们班的金童玉女——”

　　“我去，你干嘛这个眼神看着我？你不会喜欢冉雯吧我的天呐——”

　　莫文星一脸杀气，狠狠瞪着陈默，几乎咬牙切齿：“你好像很希望他们在一起？还金童玉女，你从哪里看出来她配得上我哥的？你说来我听听？”

　　陈默听他这么“问”，就要跟他认认真真介绍起冉雯的优点：“你看哈，冉雯性格好，长得漂亮，专业能力也——”

　　莫文星一脸黑线，忍无可忍，手动闭上了陈默的嘴：“你最好别说了，再说怕你小命不保。”

　　陈默连连摆手，莫文星松手后，陈默喘了几口气，颇有些无奈地问道：“我才刚跟你说几句，你就这个反应，那他们考的还是同一个大学呢，你岂不得气四年啊。”

　　莫文星怔了一下：“同一个大学？那么多大学她为啥要跟我哥上同一个啊?”

　　陈默差点被气笑了：“上京美院是全国最好的美院，能考上的肯定都去那儿啊。”他挑挑眉，“我也考上了。”

　　陈默这句话的本意是想隐晦地得瑟一下他考上了顶尖的美院，莫文星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甚至一脸失落，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瘫在了椅子里。

　　陈默有点奇怪，问道：“之前听程哥说起你的时候，说你是一个特别有活力特别热情的人，今天见到你，怎么这么蔫儿呢？还有，听程哥说，你对冉雯敌意有点大啊，怎么，你们之前见过？她惹你了？”

　　莫文星摇了摇头：“没有，第一次见。”

　　陈默见莫文星情绪不高，并不想说的样子，便也难得识趣，没有再问。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大概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排斥冉雯的人。”

　　对于陈默这个问题，莫文星也不太知道怎么回答。仔细想想，冉雯举止得体，落落大方，对于莫文星的失礼也并不计较。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从冉雯在前厅开口唤出“云锦”两个字开始，他的确就对冉雯产生了莫名的敌意。

　　所以，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