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89、第二百七十三章 突围

　　三个人沿着地下通道缓步往前走，谁都没有说话。斯塔博恩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自从林中木屋出事后，他就一直藏身在修道院里，对这里地下的结构已经非常熟悉，很顺利地带着他们找到了尼奥说的那间通向后院的地下室。

　　正像尼奥猜测的那样，后院静悄悄的。地下室的窗口很小，还有一半是埋在地面下的，即使扒在窗上往外看，也只能看到院子很小的一部分，如果就这样贸然出去，可能会将自己暴露在未知的危险中。

　　林珞菲正一脸担忧地朝外看，尼奥却笑嘻嘻地冲她眨了眨眼，随即抬起手，将食指和中指按在唇上，低低的一声轻啸，很快又是几下连续的短啸，最后一声格外高亢清亮，渐渐消散在轻薄的晨雾中。

　　尼奥放下手，微微一笑，悠闲地靠着墙，静静地等待着。林珞菲却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不是担心有人会听到尼奥的哨音，因为在这样的清晨，尼奥的轻啸很可能会被当做昆虫或者鸟雀的鸣叫，而不会引起士兵们的注意。相反，真正让林珞菲担心的是，尼奥的啸声得不到回应。

　　尼奥含笑看了看她，刚想安慰她几句，忽然，听到一个轻微的嗒嗒声从远处传来，尼奥低低笑了一声：“它来了！”只有尼奥知道，他的马从没有让他失望过，这次当然也不会。

　　三个人都屏息凝神听着黑马的蹄声，它似乎和他们一样清楚，这个院子里可能有危险，步子迈得又轻又慢，它甚至不是直线跑向他们，而是沿着院子的边，慢慢地绕了一圈，才悄悄靠了过来。

　　“你等着，我去给你弄匹马！”尼奥说完，攀着窗上的栏杆，手臂一用力，翻了出去。黑马绕行一周都没有被人发现，后院是安全的。

　　林珞菲默默点了点头，站在窗口，目光一直看着尼奥。尼奥的腿还是吃不上力，翻出窗户，就只能坐在地上，黑马温驯地走到他的身旁，他伸手够着马缰，硬是把自己拉了起来。他用手撑着马鞍，却没有着急上马，而是先将已经很短的马镫又收紧了一些。林珞菲看到他这样做，心里不觉一阵抽痛，但尼奥却像是一点也不在意，调整好了马镫，他便轻巧地一扑，有力的手臂撑起身体，先是侧坐在马鞍上，这种危险的姿势，尼奥做起来却似乎毫不费力，他甚至从马背上探下身，用手抓住自己的腿，硬是扳到了马鞍两侧，又套入马镫，借着两根被收到短得不能再短的皮带勒紧在身体两侧，这样尼奥在纵马疾驰的时候，不会因为腿无力的晃动而扰乱了马的步伐。

　　“小心点，尼奥！”看到尼奥一紧马缰准备要走，林珞菲禁不住凑近窗口，轻声道。

　　尼奥一笑，右手两指并起，擦着额角一挥，快马离开了。

　　林珞菲从窗边退了回来，靠墙站着，等待总是让人生出些莫名的心焦，更何况，她还牵挂着远在城堡的爱人，越发不安。

　　“等他把马带来了，你们就赶紧走，我不打算走，别来劝我，我不想听。”斯塔博恩忽然打破了沉默。

　　林珞菲叹了口气，老人脾气太拧，就这么说恐怕是行不通的。她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我明白了，斯塔博恩。”心里却在盘算着与这样一个回答完全相背的主意。

　　“嗯。”斯塔博恩显然没有料到交涉会进行得这么顺利，满意地点了下头，自顾自地又道，“你们回去以后，还请小姐告诉克瑞丝，别老为我操心，我一个糟老头子，只要她过得好，我就什么都满足了。”说到最后一句时，斯塔博恩空洞的眼睛轻轻阖了阖，冰冷的语调中竟似也显露出些许少有的温情。

　　听路太太说过，克瑞丝出生的时候，斯塔博恩的眼睛就已经瞎了，他从没亲眼看到过他的女儿，然而，父女亲情，即使是这个外表冷漠的老人，对女儿，也始终有着一份深藏心底的柔情。

　　“斯塔博恩……”

　　就在这时，一声轻啸又一次响了起来，林珞菲匆匆走到窗边，果然，只见尼奥手里拉着六七匹马的缰绳，就等在外面。

　　“你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马？要这么多有什么用？”林珞菲吃惊看着跟在尼奥身后的群马，不禁问道。

　　“骑兵的营帐就在东墙后，修道院的马厩不够用，骑兵们就把马都留在外面。后面这几个家伙不太老实，溜达到北面来了，我就顺手都拉了来，一会儿有用。”尼奥伸手拽过了一匹红棕色的西班牙马，笑道，“你和斯塔博恩骑这一匹。”

　　林珞菲还没回答，斯塔博恩一听到说要离开，就已失去了耐性，低吼道：“我说了我不走！”

　　尼奥眉梢一挑，未及开口，就见林珞菲向他使了个眼色，又向斯塔博恩道：“是的，斯塔博恩，我知道你不走，那么，就在这里告别了。”

　　尼奥没有想到林珞菲会这么说，他答应过克瑞丝要保证斯塔博恩的安全，这个时候他绝不能把老人留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中。但尼奥只是看着，没有出声制止，他不相信林珞菲真的会这样做，或许是有着什么别的意思。

　　“握个手道别吧，斯塔博恩。”林珞菲向老人伸出手。

　　斯塔博恩“哼”了一声，还是伸出了手。不料，林珞菲并没有握住斯塔博恩的手，而是将他的手一掰，反剪在身后，迅速褪下肩上的斜带在他的腰部绕了一圈，斯塔博恩被箍得动弹不得，一时间甚至都没弄明白是出了什么事。

　　“尼奥！”

　　林珞菲努力攀上窗沿，一手扶着斯塔博恩使劲往上送。听到林珞菲喊他，尼奥不自觉地俯下身，接住了从窗户探出头的斯塔博恩，他手一收，斯塔博恩已被拽到了他的马上。

　　看着坐在他身后狼狈地被一根斜带绑住的斯塔博恩，尼奥不禁好笑，一回头，林珞菲已经自己攀着窗沿，翻了上来。

　　“我记得我们说好，是你带着斯塔博恩的，菲奥娜。”尼奥咧了咧嘴，嘻嘻地笑着道。

　　“说得不错，但我改主意了。”林珞菲说着，翻身跨上马背，朝尼奥一瞪眼，“别以为你想什么我不知道，告诉你，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你答应过克瑞丝，要带斯塔博恩回去的，记住你的承诺！另外，你要走在我前面，不许到我后面去，让我看不到你！”

　　林珞菲板着脸，说到最后，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来的，任何冠冕堂皇的牺牲理由都打动不了她。要走就一起走，要死，她也会留下来陪他，再也不让他一个人去面对。她知道他不在乎生死，可她在乎他，这个叫尼奥，或者弗利奥的家伙，对于她和拉乌尔，都极其重要，她是绝不会丢下他的！

　　“呼……”尼奥看着她，受惊似地吁出一口气，又是这样可怕的眼神……拉乌尔温和的劝说，她执拗的坚持，总是让他这个从来都不受威胁的人毫无办法。好吧……她不能让他死，他也一样，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那就，一起冲出去！

　　“来吧！”尼奥大声道，尽管斯塔博恩一直在咕哝着表示抗议，他却仍然大笑着，收紧缰绳，催马快步向东面的围墙跑去。

　　“等等，尼奥！”林珞菲感到很疑惑，尼奥明明说骑兵队的营帐就在那里，为什么还要往东面走呢？

　　“你留在那儿！”尼奥没有回头，刚喊了一声，人和马已经跑远了。

　　林珞菲来不及询问，只得焦急不安地等在原地。不大一会儿，她就听到东边一阵骚乱，群马嘶鸣，还有士兵紧急集合的喊声。她心急起来，不会是尼奥出事了吧……这个念头一起，她再也不管尼奥说过什么，一夹马肚，就要往东墙冲去，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尼奥和斯塔博恩骑着黑马，从那里回来了，背后是一片正渐渐聚集的晃动的火光，显然是士兵们点起了火把。

　　“尼奥！”林珞菲赶忙迎了上去。

　　“拔剑，菲奥娜，我们冲！”尼奥“唰”地抽出长剑，高声喊道，一边又对身后的斯塔博恩说了一句，“坐稳了！”说着，就向反方向，西边的小道冲了过去。林珞菲刚才说，要他走在前面，他就真的跑到前头去了，从林珞菲的身旁跑过时，尼奥还向她微微躬了躬身，就像是在表示歉意。

　　“尼奥，刚才是怎么回事？”林珞菲也拔出佩剑，匆匆跟了上去，问道。

　　“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把那几匹马放了，它们因为身上带了点东西，所以跑得可快了，四处乱撞，那些骑兵大概要忙一阵了！”尼奥一脸坏笑，一抖缰绳，黑马加快速度向西面冲去。

　　“身上带了东西？什么东西？”林珞菲一边跑，一边大声问道。

　　“一些对我没用的东西！就送给它们了！”尼奥“哈哈”大笑，却又不肯说明。

　　林珞菲正在纳闷，忽然一眼看见尼奥腿上的马靴光秃秃的，本来戴着的马刺不见了。他的腿不能动，马刺对他确实已经没有用处了，难道……他是把马刺扎在马身上了？……难怪那些骑兵的喊声听上去又急又怕……也真只有他想得出来。

　　两匹马一前一后直奔西头而去，他们将会遭遇斯洛爵士的步兵，运气好的话，那些步兵会有一大半正在休息，醒着的那些很可能也会因为骑兵那边的骚乱而赶去帮忙。只要他们能冲过步兵营，骑兵因为尼奥的诡计，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来，那么，就一定可以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