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86、第二百七十章 生死一线

　　林珞菲很快加入了战斗，她藏身在二楼阳台上那些酒桶后，往下投掷所剩无几的石块。几个修道士开始向楼上运送沸水，一锅锅的沸水倾倒下去，就听到底下一片惨呼连连。几个修道士每倒一次水，就喊一声：“上帝饶恕我！”

　　尼奥和斯巴达院长正在里面的休息室谈话，两人起先还声音很小，可说着说着，声音竟越来越大了起来，林珞菲不由得担心地朝那边频频注目。

　　“不！这不行，大人！这样做上帝也不会宽恕的！”斯巴达院长高声道。

　　“上帝才不会介意……”尼奥小声咕哝了一句。

　　“您说什么，大人？”修道院长惊讶地问道。

　　“没说什么。”尼奥抬起眼睛，目光就已经变了，温和的目光带着淡淡的笑意，沉静中又有一种坚决，“院长，请您照我说的去做，相信我，上帝绝不会因为一个人求生的决定而惩罚他的。”

　　“大人！”

　　尼奥轻轻将食指按在唇上，眯起一只眼睛微微一笑，他从马上俯下身，用力拍了拍斯巴达院长肥厚的肩膀，很快又直起身，向阳台上和大厅里的修道士们大声道：“修道士们！你们已经尽力了！上帝知道，你们曾经竭尽全力地守卫这座修道院，他一定和我一样，感谢你们的努力！这座修道院在建造时，上帝曾仁慈地留下了一条密道，就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使用的。现在，按照上帝的意愿，撤退吧！跟着你们的院长，马上离开这里！”

　　“上帝保佑我们！”修道士们齐声喊道。

　　“准备！两个一组，间隔五分钟，撤！”尼奥下命令了。

　　立刻从前排下来了两个修道士，从尼奥身旁跑过的时候，那个跑得较快的被尼奥伸手一抄，拉住了：“去找斯塔博恩。”他低声道。

　　“可是，大人，您知道的，斯塔博恩说什么也不肯走，他说他眼睛看不见，不拖累我们……”被尼奥拉住的那个修道士诚惶诚恐地道。

　　尼奥皱了皱眉，忽地又笑了起来：“不肯走，您可以拿绳子、链子，只要您愿意，棍子也成，总之，赶紧把他弄出这里！”

　　“是，大人！”修道士应了一声，飞也似地跑开了。

　　此时，已经有三个修道士跑到了院长身边，斯巴达院长费力地迈着小碎步，挪到了尼奥的马前：

　　“大人……”

　　斯巴达院长一脸凄怆，眼里已看得到泪水，他张开嘴，似乎又想要劝说尼奥和他们一起离开，或者就一起留下。

　　尼奥只觉得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阵隐痛，他匆匆抬起眼睛，朗声大笑起来，没等院长说下去，就笑眯眯地问道：“院长，请告诉我，今天，您吃过早饭了吗？”

　　院长一愣，一时不明白尼奥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支支吾吾地回答：“吃……吃过了……”

　　“午饭呢？”

　　院长更是不解，但还是回答道：“没……没有……”吃过早饭，那个现在正被关在一间忏悔室里的主教特使就来了，他哪里还有心情用餐。

　　“晚饭呢？点心呢？夜宵呢？……”尼奥还在喋喋不休地问下去。

　　修道院长呆呆地看着尼奥，已忘了回答。

　　尼奥不以为意地咧了咧嘴：“都没有？那太好了！我怕那条密道有点狭窄。”尼奥嘿嘿一笑，不怀好意似地看了看院长壮硕的身材，还没等院长做出反应，他又从马上弯下腰，凑近院长，转而用一种温雅的语气道，“不过我相信，上帝一定会帮助您通过的。一定要记住，等大门被冲开，你们再出去！”

　　斯巴达院长出神地看了尼奥一会儿，终于大声道：“我明白了，大人！希望大人记忆里的密道还能用！”

　　“放心！”尼奥一笑，又用确定没有人会听到的声音含混地补上一句，“十三年前我可是常打那儿过……”

　　此时，已经有好些修道士聚集在院长的周围了，连一楼大厅里的修道士也开始撤退。修道院长迈开他的碎步，带着他的修道士往东厢的暗梯走去，临离开的时候，还朝尼奥喊了一句：“大人，密室的钥匙还在老地方，如果情况紧急，那里还可以躲一躲！”说完，一行人就迅速离开了。

　　修道士快走完了，林珞菲却依然坚守在阳台上，她把几锅沸水都倒了下去，连几口锅也当作武器砸了下去。尼奥转头看着她，灰眼睛里竟有一刻晕开了一种雾蒙蒙的晶莹：

　　“菲……”已经没有人会听到了，不用怕人怀疑，可尼奥却仍然这样喊了一声。

　　“什么？”林珞菲专心致志地盯着下面的士兵，根本没有留意到尼奥对她的称呼。

　　“你也该走了，修道士们需要你的保护……”尼奥说得很慢，他好像知道这样说她会有什么反应，语气中竟仿佛有一丝愧疚。

　　林珞菲猛地转过头，黑眼睛狠狠瞪着尼奥：“你说什么？”

　　“我说，菲……”尼奥看着林珞菲凶狠的样子，不禁心虚，连这一声“菲”都像是有些犹豫。

　　“你什么也别说了，谢谢你的关心！”林珞菲不像是在说“谢谢”，倒更像是气极了的威胁，“但我来不是为了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林珞菲说完，就转过头，继续对付下面的士兵，不管尼奥怎样装模作样地唏嘘叹气，都再也不理睬他。

　　嘿……

　　好吧，他投降……尼奥很清楚，即使告诉她这样做可能会死也是毫无用处的，她决定了的事，他从来也没法改变。反正，还有他，无论怎样，他总是不会让她死的。

　　拉乌尔，你可以放心……

　　修道士们已经都离开了，连一楼的大门也没有人守卫了，外面的撞击越发猛烈，眼看这扇巨大厚实的门，是撑不了多久了。尼奥叮嘱斯巴达院长，一定要等大门被冲开才能出去。修道院已经被四面围住，就好像一只入水的酒桶，一旦密闭的桶壁上出现缺口，水就会集中从这个缺口涌入酒桶，而其他面所承受的力就势必会减弱。松懈的那一瞬间，机会就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修道士们离开的时候，尼奥不能走。绝不能让斯洛爵士发现修道院里已经发生了变化，必须让外面的人以为，抵抗仍在进行，这样才能把他们的注意力继续吸引在大门处。

　　尼奥骑着马，走到后窗口，那几个倒霉地当先爬上来的士兵还躺在地上，尼奥弯下腰，把他们的火枪和子弹都捡了起来，又看了看后窗的隔板，情况还不错，士兵们似乎已经放弃了，毕竟悬空撞窗的难度要大大高于脚踏实地地撞门。

　　尼奥提着枪走了回来，把枪扔在地上，低下身，用手去够脚上的马镫，费力地把脚脱出马镫，刚要冒险滑下马背，就见一个人影已到了他的面前。

　　“来，小心点。”林珞菲向尼奥伸出手。

　　尼奥挑了挑眉，一边扶住林珞菲的手，一边笑吟吟地道：“谢谢你的关心！”这是林珞菲刚说过的话，此刻尼奥故意说得那样谦和温存，和林珞菲刚才的语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林珞菲白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扶着他躲到了酒桶墙后。

　　“你的腿……”林珞菲忧虑地看着尼奥那两条腿，扶着他的时候，她能感觉得到，他的腿显然已又用不上力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僵，休息一下就好了。”尼奥嘻嘻地笑着，似乎根本不当回事。

　　林珞菲低着头，默默地去搬又一块石头，虽然他们肯定会冲进来，可是，能多干掉几个人，修道士们，还有他们自己能逃掉的可能就更大一些。

　　尼奥一笑，将一杆火枪递给林珞菲：“用这个。”

　　林珞菲微微蹙眉，火枪的用法，她在骑兵队里时也曾学过，可是，却一直打不好，但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用了。

　　尼奥看出了林珞菲的犹豫，不由得大笑道：“往人多的地方打！即使偏了，也会偏到另一个人身上！”

　　两人一人一杆火枪，打完了就扔到一边换一杆，林珞菲照着尼奥说的，竟也真的打中了几个。然而，她很快就发现，同样一发子弹，在尼奥的手里，效用能大上好几倍。他举着枪，但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在阳台上打抢，而更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拿着他的子弹，完全按照他的意愿命中目标。在尼奥的枪下，竟没有一个士兵能冲到修道院的门前。当林珞菲亲眼看到，尼奥的一枪打穿一个人的脑袋，紧跟着又射入另一个人的胸膛时，林珞菲放下了枪，走过去拿起尼奥用完的火枪，迅速替他装起子弹来。

　　“多谢！”尼奥又是一枪命中，接过林珞菲递给他的枪时，还有空笑着说上一句。

　　“真没想到你的枪法也这么好，这你又是在哪儿学的？”林珞菲一边装弹，一边问道。

　　“小的时候学着玩，其实很容易。”尼奥转头一瞥林珞菲，“怎么了？”

　　“没怎么。”林珞菲抿了抿嘴：说得那么轻巧，她怎么就总是学不好呢……

　　“以后我教你。”尼奥把用完的抢交给林珞菲，眨眼一笑。

　　林珞菲没有笑，将又一杆装好子弹的枪递给尼奥时，那枪在她手里似乎已是出奇的沉重：“没有了……”她低声道。

　　“什么没有了？”尼奥接过枪，正准备瞄准，回头看了一眼林珞菲，立即明白了：他们的子弹用完了……

　　“这真遗憾。”尼奥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继续瞄准。

　　终于，最后一发子弹也射出去了。尼奥哈哈一笑，扔下了已经完全没有用处的火枪，灰眼睛看着林珞菲，隐隐约约地有一点难以觉察的希冀：“菲，修道院长说的那个密室，你知道在哪儿吗？”

　　林珞菲大吃一惊，一瞬间，心狂跳了起来：“原来你……你也不知道吗？……”她听到院长这么说，尼奥那么镇定，她一直以为，他知道那个密室，不是连密道他也知道吗？怎么会……

　　尼奥长长地吐了口气，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条腿，忽然提起拳头，用力捶了一下，还是……没有知觉……原以为休息一下会好，那就还能冲得出去，谁知道偏偏在这个时候……那条所谓的“密道”，是绝不可能骑马通过的，被他拖累，她也没法逃出去。既然这样，那也只能如此了……

　　斯巴达院长以为尼奥是公爵，但尼奥不是。真到了走不了的时候，他既不知道密室在哪儿，也不知道放钥匙的“老地方”是哪里。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了，士兵们齐声高喊，再有几下，大门就会被撞开了。尼奥悄悄地伸出手，够到了放在一旁的长剑。

　　“菲……听我说，一会儿他们来了，你就告诉他们我是什么人，就说我是仗着和拉乌尔一样的面貌到处作恶，上次那个乱党也是我，而这些事，真正的公爵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你一定要说你是被逼的，是被我绑架到这儿的，就当是为了我，一定要这么说！”尼奥忽然举起了长剑，剑刃直指自己的胸口，最后看了林珞菲一眼，大笑道，“不过，要等我死后才说！我可不想落到那个斯洛的手里！”说着，手里的长剑已当胸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