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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二百四十一章 勒内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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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会守信,小姐。”
尼奥睡着了,公爵坐在床边看着他。勒内不声不响地走近正在壁炉前拨旺炉火的林珞菲,从她的背后俯下身,嘴几乎要凑上她的耳廓了,语声冰冷阴沉,短短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咬得很紧,听上去已带了些狠意。
“啊……”林珞菲骤然吃了一吓,不由得惊跳起来,轻呼了一声。
公爵听到了爱人的呼声,立即站起身,转向了她,低声问道:“菲,怎么了?”
勒内早已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来,木然地望着壁炉,好像刚才的事他一点也不知情。
“不,没什么,拉乌尔。”林珞菲勉强笑了笑,回答公爵。
公爵蹙眉看了看林珞菲,此刻她似乎不愿意多说,公爵只好又坐了下来,目光像是不经意地扫过勒内,心里又多了几分疑虑。
“勒内……先生……”林珞菲悄悄靠近勒内,小声道。
勒内身体不动,只是一对眼珠向林珞菲的方向转了转,宽边帽很遮挡视线,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她的嘴,他却也不在意,瞥了一眼,便又转了回去:
“我记得,你让我救你朋友的条件,是答应每个月到我那里去一次,我想小姐大概也还没有忘记吧。”
林珞菲脸红了,她确实没能遵守和勒内的约定,在前往天鹅堡之前,她曾又去见过勒内一次,向他解释因为要随同王子去天鹅堡,所以近几个月都不能去他那里了。那次,勒内什么也没有说,林珞菲怕他不快,便向他承诺等一回到泽兰就立即去见他。可是没有想到,这一走,林珞菲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泽兰了。
“勒内先生,这件事,我只有请求您的原谅。请您相信,我绝不是有意失约的。”林珞菲满怀愧疚,一直低垂着头。她没有解释什么,失约就是失约,没有任何理由或者借口可以抹消已经造成的错误,面对勒内的指责,林珞菲只有道歉。
勒内微微仰了仰头,宽边帽的帽檐抬起了一点,他可以看到林珞菲的眼睛了,此刻,这双眼睛正局促不安地望着地面,和那一天不同了……那天,她来找他,要他救她的朋友,这些年里,有许多许多的人向他提出过同样的请求,但勒内却记住了这双独特的黑眼睛,即使是在大脑被麻痹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纯净清澈的黑眼睛。
“我知道。”勒内收回目光,说得很不耐烦,“那么这个人呢?也是你朋友?”
林珞菲一怔,她知道勒内指的是尼奥,时间好像又倒退回了半年多前,有一个人的生命在仰赖勒内心底最后的一点温情:“不,勒内先生,他是……我的家人……”
家人……少女是这么说的。她到底还年轻,只有像她这样的年轻女孩才会把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当作什么家人,自己是老了,到这个年纪,对什么都绝望了。家人?有求于人时甜言蜜语、一转身就可以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中伤的不正是那些人么?
“我可以救他,不过,我一样会有条件。”勒内冷冷地道。
“我答应!而且这一次,我一定做到!”一切都仍然和那一天一样,她也是不问条件地就答应了,只为了一个无关的人的生命。
尼奥睡得很不安稳,他的身体越来越冷,不时微微抽动一下,好像想翻身却又没有力气动弹。公爵担忧地看着他,尼奥一动,公爵便会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直到尼奥重又平静下来。
勒内走了过来,取出一小罐凝胶状的药膏,挑了一点,抹在尼奥的鼻下和眉心。这种药剂似乎有镇静的作用,尼奥很快又陷入了昏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珞菲留下守着尼奥,公爵则陪着勒内先去看看路太太刚刚收拾好的房间。为勒内准备的房间就在走廊尽头,路太太周到的安排使得医生和病人不会相隔太远。
“不错。”勒内看了看这间虽然不大,但却相当整洁的房间,点了点头。
公爵一笑,轻轻按住额头,现在他的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尼奥了,略微一顿,便问道:“勒内先生,弗利奥的情况怎么样?他的身体还能复原吗?”
“很难说。”勒内淡漠地回答,“这要看他对药剂的反应和他自己求生的意志,过了今晚,明天再做进一步的检查。”刚说到这里,勒内忽然一怔,这些话对他,竟有一种熟悉之感,在他刻意想要淡忘的记忆里,他几乎每天都会重复类似的话,那时,他还不是一个巫师,“你知道,就是再好的医生,也没法做出完全的保证。”这一句话,似乎是出于习惯才这么说下去的,可是,当勒内猛然醒悟他已经把这话说出来了,他竟意外地没有感到多少懊恼,相反,还有些许异样的亲切,使他突然很想继续说下去,“相信你的医生吧。”勒内喃喃道,不知怎么的,竟感觉很好。
“是的,我当然相信,勒内先生。”公爵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轻揉了揉额角,微微吸了口气,才又说道,“另外,勒内先生,我也要向您表示感谢。”
“感谢?”勒内的宽帽檐似乎低了几寸。
“那枝卡萨布兰卡,您的警告,我非常感谢。”在天鹅堡时,公爵重病,一个个阴谋却在围绕着他悄悄展开,勒内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一枝带血的卡萨布兰卡送到了公爵的床前,提醒他即将面临的危机。
“你?……感谢我?……”勒内咕哝了一句,从事着这种职业,他也不是没和那些王公贵族打过交道,他们常常为了种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来找他,但听人感谢他,这却是第一次。
“我一直很想知道您是怎么把那枝卡萨布兰卡送入天鹅堡的,对您突然出现在斐迪南城堡我也同样感到好奇。”公爵微微一笑,又道,“我这样说,请您不要误会,我非常高兴在斐迪南城堡见到您,您在这样一个时刻到来,尤其让我感谢上帝的好意。如果您觉得不便回答,我不会再提。”
勒内冷哼了一声,好半天都没有开口,几乎要让人以为,他这一声“哼”就是对公爵的回答了。沉默许久,他才用一种阴郁森冷的口吻答道:“我和你的小情人有个约定,她没有履行就走了,我是来提醒她那个约定的。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请您原谅,菲是我的未婚妻。”公爵郑重地道,心里不由得疑惑,勒内说约定,是什么约定?就是因为这个约定,刚才菲才会受惊的吗?勒内没有回答有关天鹅堡的问题,难道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其中另有隐情?
“情人……未婚妻……也没什么两样……”勒内含混地嘀咕了一句,但他毕竟没有再说“小情人”的话了。
“陛下近日得了一种怪病,勒内先生,您知道,是吗?”公爵悄悄靠上了一旁的椅背,仍然微笑着说道。
勒内一震,宽边帽檐也微一颤动,他现在很庆幸自己戴着这样的帽子,藉着宽帽檐的遮掩,公爵很难看清他的神情。
“怪病?”勒内似乎是无心地随口重复了一句,但心里却没法再平静了。公爵为什么突然说起国王的病?这和他们正在谈论的话题毫不相干,至少看上去是这样……他已经猜到什么了吗?他的话里肯定勒内一定知道,这又是在暗示着什么?
要说吗?说出全部的实情?反正这位精明的前首相很可能也已经猜到了,更何况,这一次会到斐迪南城堡来,本来也不正是因为此吗?但是……
“呃……”
公爵忽然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身体一晃,他赶忙用手撑着桌子,紧闭双眼急促地抽气。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强忍晕眩,可是忍耐并没有让他好受一些,他很快感觉到额角胀疼起来,就连脑后也开始刺痛,他终于忍受不住,险些稳不住身体,摔倒下来。
勒内瞥了公爵一眼,公爵的样子连他看得也有些心惊,低头想了片刻,很快明白了。
“你要用那个药,难道波尔那就没有提醒过你,会有后遗症吗?”勒内向公爵问道,也许大多数人知道了都会感到吃惊,勒内虽然不在夏宫,也不在天鹅堡,但他对波尔那太医的一切却是了如指掌,波尔那太医给公爵用的药剂勒内就曾经亲身试验过,一看公爵的样子,他就知道了。
公爵实在支撑不住,只好踉跄着坐了下来,手撑着额头,头疼得他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疲累、情绪激动都会引起的头疼,切忌劳心劳力。”勒内像在背书似地轻轻念下去,“可以缓解,但无法根治。有此症状者,必须远离一切烦心、劳累的事务,只有安心静养,否则,会头疼欲裂,时常晕厥,严重时危及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