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45、第二百二十九章 冲突

　　比希终于签完了所有的文件，他丢下笔，整个身体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上，垂下一双手，苦着脸重重地叹气。他好像刚刚才发现拉莫，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嗨，队官……”语气中那种深切的苦恼和痛楚就连拉莫也不禁莞尔。

　　奥古大笑了起来，走到比希身后，抬手用力捏住他的肩膀，捏了几下，又乒乒乓乓地敲打，直到比希把奥古愤愤地挡开，恼怒地向王子瞪着眼睛，奥古才哈哈笑着缩回了手。

　　“比希，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那么爱你，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奥古转到比希面前，微微躬身，伸手抚住胸口，夸张的语调声情并茂。

　　比希一抬眼睛，鄙夷地撇了撇嘴角：“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对你的里斯特小姐去说吧！”

　　奥古又大笑起来，就连拉莫也低低笑出了声。奥古用手按住笑得抽疼的额角，走过来捶了比希一下：“喂！”他说，“我说的是真的，你怎么不信？”

　　奥古还在笑着，可是他的这句话里却有着一种奇怪的滞缓，语声也低了下来，比希瞥了他一眼，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道：“奥古……”

　　“比希，答应我，别离开我，我再也承受不起……”奥古斯都咧开嘴笑着，眼睛里却已隐隐有了泪意。

　　比希的眼睛也湿了，安慰地拍了拍奥古，轻轻地但却很坚决地道：“放心吧，奥古，我不会。”

　　拉莫沉默地看着，没有说话，这种朋友之间兄弟一般的情谊，拉莫也很了解。想起西斯，想起那天晚上在战场上拼命压抑悲伤的奥古，还有比希……拉莫知道，佐亚很快就将被卷入一场风暴之中，国王也好，艾菲特罗亲王也好，拉莫甚至会很高兴看到他们焦躁痛苦，然而奥古呢？比希呢？还有Ｖ．Ｂ．……斐迪南公爵走后，拉莫之所以没有离开天鹅堡，回到他日夜想念的大人身边，除了想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为大人随时提供宫廷的消息以外，还有一件，就是想留在宫廷就近保护王后的安全。大人什么都没有说，但大人的心思，他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要为大人守护好她。

　　“殿下，”有人敲门，是内侍的声音，“内务大臣又送来了新的文件。”

　　比希一听到“文件”两个字，脸色都有些发白，皱眉嘀咕：“怎么还有？！”

　　奥古斯都深为同情地看了他的朋友一眼，一边道：“拿进来吧。”

　　内侍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堆满了文件的托盘，于是，比希无声的哀叹就成了这一幕最好的诠释。

　　说实在的，比希确实很值得同情，因为再过一会儿，奥古就要陪同国王接见丹麦特使，也就是说，这些文件还是得由比希逐一签署，很可能比希又得在这里坐上一下午了……

　　内侍放下文件，鞠了个躬就要离开，比希赶忙拦住了他：“你等等！”

　　内侍转过身，重又走了回来，神色间有一丝迷惑。比希突然叫住内侍，不仅是他，就连奥古和拉莫也感到有些奇怪。

　　“请告诉我，从前，这些文件都是送给谁的？”这些天来，比希每天都要帮奥古签上百份文件，好让奥古抽身去参加各类会议，接见大臣和外国使节。比希常常要花上大半天，甚至一整天的时间来对付这些文件，如果没有比希的帮忙，奥古即使忙到凌晨，也不可能干完所有的事。而这些，还只是国家事务的一小部分。

　　“陛下病倒以前，这些文件就是送呈陛下的。”内侍回答。

　　“是吗？那为什么我从没见过陛下要签署这么多的文件？”比希还没有说话，奥古斯都先问了起来，对这个问题，王子多少也有些好奇。

　　“这……”内侍看上去似乎有些为难，“这很有可能，殿下，因为我们受命将这些文件送交陛下的时间并不久……”

　　比希和奥古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疑惑，比希便又开口问道：“那么，在那以前，是送给谁的？”

　　“以前，所有的文件都是……是送给……”内侍回答得吞吞吐吐，看上去很是不安，“这……殿下，我想您不会愿意听到这个名字的，亲王殿下也不允许我们提起。”

　　听到艾菲特罗亲王的名字，奥古斯都不由得沉下了脸，又因为内侍对这样的问题都拒绝回答而感到恼怒，语气强硬地又问了一遍：“快说，是谁？”

　　内侍依然嗫嚅着不敢回答，一直没有说话的拉莫不觉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斐迪南公爵。”

　　王子的小会客室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公爵……

　　才不过几天，仅仅是签署这些文件，就已经让奥古和比希疲于应付，然而，身为首相的斐迪南公爵，他每天不仅要签署文件，还要处理各项事务，国王的御前会议，和大臣们的议事，他都不能缺席。奥古还有比希，公爵却只有一个人，奥古已经无法想象，这七年来，公爵是怎么撑过来的……难怪公爵的脸色总是很苍白，原来宫廷里的人们总以为公爵是天生如此，但现在，奥古却开始意识到，公爵是累得……然而，公爵在接见下属时，脸上总是带着谦和的微笑，在向国王回禀事务时，总是清楚而细致，在议事时，别人都会有疲倦厌烦的时候，只有公爵，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作出清醒睿智的判断……宫廷里很少有人知道公爵从童年起身体就很不好，所有人都以为，公爵有着过人的精力和体力，整个佐亚，只有他是压不垮的。

　　“你刚才说，所有的文件？”比希忽然打破了沉默，问道，“你是说，送到这里来的文件并不是全部，是吗？”

　　内侍越来越尴尬了，王子和比希伯爵的问题他没法再回避，可是，艾菲特罗亲王的愤怒也是相当可怕的，近来，只要是和斐迪南公爵有关的一切，似乎都能让亲王大发雷霆。

　　内侍还没有回答，拉莫抬起头，目光扫过内侍手里的托盘，神色间有一种忧虑的凝重。奥古斯都不由得跟着拉莫的目光望去，竟发现，在那个托盘里，还放着几份文件，因为这几份文件很薄，刚才，奥古和比希竟都没有发觉。

　　“这些是什么？”奥古指着那一小叠文件发问道。

　　“这……殿下，这是要送交亲王殿下的。”内侍回答得有些慌乱。

　　“亲王？”奥古转身看了看那一叠留给他的文件，远比给亲王的那一叠厚了许多，“每天都是这样吗？一部分送到我这里，一小部分送去给亲王？”奥古咬了咬牙，这就是那个成天在国王面前夸耀任劳任怨、鞠躬尽瘁的艾菲特罗亲王？竟把大部分文件都送交国王和王子，而自己却只处理一小部分？

　　“殿下……”内侍不是没有听到王子刻意强调的“一小部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奥古没有理睬内侍，他只是径直走过去，从托盘里随意捡出了一份文件，翻开看了起来，毫不顾及内侍的犹豫。可怜的内侍看到王子翻看起了应该送给亲王的文件，已经吓得脸色发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看看！”奥古约略看了几行，脸色越来越不好了，神情阴郁、焦躁，连说出话来都有了一点恶狠狠的狠毒。

　　比希接过文件，刚扫了一眼，他的神色也变了。

　　只见文件上赫然写着：“欧历七四五年十月十二日，坦拉边境发生骚乱，有一小队俄国人越过边境，烧毁村庄，劫掠财物，坦拉村民奋起反抗，俄国人很快退回俄国国土，这已经是这个月来发生的第三次边境冲突了……”

　　比希的手攒紧了，他捏皱了文件的边角，要不是这份文件很重要，比希一定已经将这份文件摔到地上了。他打定主意，如果奥古决定要做什么，他绝不拦阻。看看这份给亲王的文件，再看看送交奥古的文件，都是一些税收贸易上的琐事，而像边境冲突这样的大事，别说奥古根本就没有看到过相关的报告，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亲王私自压下了所有的报告，没有告知王子，并且，似乎也没有禀告国王。

　　“从今天起，所有的文件都送到我这里。”奥古头也不抬，冷冰冰地命令道。

　　“殿下……可是，亲王殿下……”内侍又惊又怕，慌了神。

　　“告诉你的亲王，”奥古斯都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让，他，见，鬼，去吧！”

　　比希眉头紧皱，他从心底里赞同奥古说的话，艾菲特罗亲王，从排挤伤害公爵，到现在玩弄权势、欺上瞒下……亲王的所作所为，让比希深恶痛绝，恨不得奥古咒骂得更厉害些，甚至立即将亲王降职。拉莫已经站起了身，似乎是想阻止奥古盛怒之下对艾菲特罗亲王的咒骂，然而，还没等拉莫走过来，奥古的话已经出口，来不及挽回了。拉莫微微一叹，重又坐了下来。奥古还是太年轻了，王室成员和朝廷重臣正面发生冲突，不仅问题没法解决，以后的事也会更难处理。拉莫忽地又想起刚才克罗姆伯爵说的话，要告诉奥古吗？告诉奥古亲王不仅仅是在文件和报告上弄虚作假，还做了更可怕也更危险的事？不……还是算了……奥古正在气头上，要是再告诉他那些，事情就越发不可收拾了。更何况，艾菲特罗亲王做的这些事，几乎是在无形中帮助大人，那么，拉莫又何必去插手呢？斐迪南公爵不在了，拉莫也终于完全而彻底地成了一个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