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57、第三百四十一章 边境突围

　　两匹马飞快地在边境的山林中疾驰，他们已经以这样形同自杀的速度穿过了山顶一片茂密的树林，翻过山，树木就变得矮小而稀疏。一条小河横亘在他们的面前，两名骑士毫不犹豫，黑马当先，一个纵跃，已经到了小河对岸，另一匹棕色的马也腾身而起，然而，可能是跑了一整夜有些疲惫了，棕马落下时，后蹄踏入了水中，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哈！”骑着黑马的骑士回身大笑了一声，向刚上岸的马和骑士扬了扬手，毫不掩饰笑声中戏谑的嘲弄。

　　“得了，尼奥！走吧！”棕马背上的骑士一夹马肚，坐骑没命地跑了起来，超过了前面的黑马。

　　“嘿！”尼奥大声抗议，黑马已经撒开四蹄，追了上去。

　　接近密林出口时，两个人看到，一位骑士正勒紧缰绳等在那里，看到他们跑近，他便从树后走了出来。

　　“上校，今晚，我只能陪您到这里了，现在我必须赶回去，您一路小心。”他向拉莫躬了躬身，又对尼奥点头致意。

　　“谢谢，阚伦贝尔，要不是你，我们不可能这么快越过边境部队。”拉莫感激地说道。想起几个小时前，尼奥突然赶到，什么话也不说就叫他跟着走。两人刚走出军营，就见南赛和阚伦贝尔的部队已经都围了上来，南赛带人挡住了夏洛中校可能的进攻路线，而阚伦贝尔已经在前面的路上等着他们，一路引着两人越过边境的山区，避开了边境部队的拦截。

　　“别这么说，上校。”阚伦贝尔摇了摇头，“您知道，南赛中校原本也想来，我据理力争了十分钟，他才同意让我来护送您，毕竟，我是个骑兵。”阚伦贝尔抿着嘴唇，只稍稍牵了牵嘴角，一个自信的军人常会这样笑。

　　“也请向南赛中校致谢。”拉莫微叹，郑重道。

　　“上校，这次的行动非同寻常，您知道迪德罗元帅，他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连他也下达了要求我们配合的命令，我敢说，这次行动的发起人绝不可能只是一个中校。”阚伦贝尔压低了声音，语速很快地说着，“罗伦斯上校已经去找那个夏洛中校了，但我怀疑他这么做是不是能有什么作用，追兵恐怕很快就会来，多保重，上校！”阚伦贝尔说完，一紧缰绳，就要往回赶，和拉莫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说了最后的一句话，“上校，也许下次见面，我们会是敌人……”

　　拉莫一怔，神色一阵黯然，他沉默地看着阚伦贝尔消失在夜幕下的密林里，终于轻轻说了一句：“如果上帝能听到，我祈求，不要让我活着看到那一天……”

　　上帝是不是听到了还不可知，但尼奥却是做了第一个听众，他皱紧了眉，不满地说道：“我说拉莫上校，你就是做祷告，也不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活着才是最大的胜利，死亡只不过是懦夫选择的逃避方式而已，没有到最后一刻，想死都是可耻的。”

　　听到尼奥说出这样的话，拉莫禁不住大笑着赞道：“精辟！你是什么时候想明白的，尼奥？”

　　“不久前。”尼奥耸耸肩，在鬼门关上爬过了几圈，也该明白了。

　　两匹马并驾向前冲去，从这里往前，还必须越过夏洛中校的部队，拉莫很清楚，那位夏洛中校是绝不会让自己轻松通过的。

　　果然，没跑出多远，他们就看到了不远处一排排的人影，零星的火把映得出鞘的长剑寒光雪亮，队伍与队伍之间还不时喊话，保持着及时的联系。

　　拉莫和尼奥没有再往前，而是在士兵们的外围往侧面绕路，硬闯是莽夫的行为，寻找弱点突围才更明智。

　　时间越来越晚，黑沉沉的夜色浓得化不开，等了整整一天一夜，士兵们开始有些涣散。两人发现，有一支小分队里，有半数的士兵都已经下马休息，还有半数则在马上待命。分队长是一名中尉，他独自站在队伍的最后，警觉地盯着空旷原野上的一小片稀疏的灌木丛，那是危险最易发生的地区。然而，尽管中尉目光敏锐，他还是没能在一团黑暗中辨别出两个骑马的身影，他不知道，当他在看着灌木丛的时候，也有人正在看着他。

　　“很冒险。”拉莫皱了皱眉。

　　尼奥轻笑了一声，斜眼看拉莫：“太巧了！恰好我也这么想。”

　　两人正盘算着突围的可能性，这一支小分队只有一半的人能立即作战，偷袭应该更为容易一些，但两人看到那名机警的中尉，就改变了想法。那很可能是一位体恤部下、谨慎小心的队长，碰上这样的队长，一半的人马会比其他分队的一整队人马还要难对付，显然这位中尉也很清楚这一点。

　　“不过……”尼奥眉梢一挑，微斜的嘴角带了一丝得意。

　　拉莫会意一笑，两人同时拉紧缰绳，向这支小分队的左侧扑了过去。这位中尉给人的感觉是值得信赖，可以依靠，这一点，没有人会比他的同僚更为清楚，如果哪位分队长的作战区域恰好总在他的身旁，习以为常的依赖就很可能养成惯性的松懈，这会是个好机会！

　　“我记得你的剑上次掉在那个黑屋子了，现在怎么样？”两人已经相当接近左侧的那支小分队了，可是还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拉莫笑了笑，向身旁的尼奥道。

　　尼奥拍了拍腰下的长剑：“过一会儿就给你看！”

　　但是拉莫训练有素的眼睛不需要再等这一会儿，他已经看到了剑柄上特殊的雕花纹饰：“西班牙勒夫•蒂尔？好剑！”

　　“当然！”尼奥咧开嘴。

　　拉莫眉心一动：“公爵的剑好像也是……”

　　“他？不再是了！我的是了他的就不是了不是我不愿意他的是而是他一定要让我的是，这不能怪我。”尼奥啰啰嗦嗦地绕了一圈，最后才一耸肩，左手已经按住了剑柄。

　　“尼奥，我没有想过要怪你。”兄弟俩一定是交换了长剑，拉莫微微含笑，遗失了二十多年的亲情，他为他们高兴。

　　“哦？这样……”尼奥忽然意识到他是有些心虚了，可是他也把自己的剑给了那个人哪！嘿！一切都是公平的、自愿的、和合乎情理的！

　　“是的，”拉莫轻笑，“这让我觉得他也和我们在一起。所以现在，拔剑！”拉莫已经看到，士兵们开始搔动起来，小分队终于发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

　　“唔……”尼奥低下头，假意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说得对！”他一边说，一边慢吞吞地抽出了长剑。

　　刚刚反应过来的士兵们遭遇到的是两柄强劲有力的长剑，即使只是单独一柄，也已经够他们受的，更何况，这两柄剑配合默契，进退攻守，仿佛构架出一面铁铸的盾牌，从士兵们中间强行推进过去。

　　“我就说了，这并不很难！”尼奥提剑将一个闯到他面前来的士兵刺了个对穿，用力甩开那具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躯体，大声道。

　　“留神身后！”拉莫余光一扫，喊了一声，他手里的长剑正绞着两三柄剑，情急之下，手腕猛地一抖，挑起一柄剑，用力送出，恰好打在了尼奥身后正迅速接近的那名骑兵胸膛上，骑兵闷哼了一声，栽下马去。

　　“谢谢！”右手擦着前额一挥，尼奥式的致谢礼。

　　拉莫微一扬眉，沉声道：“事实上，这确实不难。”

　　尼奥仰头大笑了起来：“可不？不过再不走就要难了！”

　　尼奥说得没错，不快速突围，等两旁的士兵赶来驰援，他们就冲不出去了。

　　当一黑一棕的两匹马冲出骑兵们的包围圈，将夏洛中校派来阻截的骑兵团甩在身后的时候，尼奥还在笑着。

　　“休息一会儿吗？”拉莫勒住马，问道。

　　“为什么？你累了？”尼奥反问他。

　　拉莫眉心一蹙：“我是怕你累了，你从蓝沙尔过来，一直都没有休息过……”

　　“既然你不累，那就继续走，别忘了我们还没到地方。”尼奥很快地打断了拉莫的话，只要不下雨，他就是铁打的，别说这点路，就是翻个倍、打个来回，也不过就是小菜一碟。

　　自然，如果下雨了，就会痛苦一些……

　　拉莫低低一笑，一拉缰绳，坐骑便又跑了起来，不过，速度已比刚才略慢了些，他们不累，马匹也累了。

　　尼奥索性松开了缰绳，任由黑马悠闲地小步慢跑，低着头，好像是想什么事出了神，半天都没有说话。

　　“尼奥，今天，谢谢你特意赶来。”拉莫轻声淡淡地道。

　　尼奥听到了，却只是沉默着，甚至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像是在说，他飞马赶来不是为了听拉莫说一句谢的。

　　拉莫看了尼奥一眼，便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往前赶路。忽然，尼奥自己开了口：

　　“喂，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想了很久了。”尼奥仍然低着头，似乎是不想看到拉莫的反应，“那个时候，你做的一切，救了我……”这些年来，每一次回想过去，尼奥都会记得，是拉莫真诚的友谊和发自肺腑的话把他从十多年的仇恨中解救了出来。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拉莫淡然一笑，仿佛是在说，过去了那么久，又何必再提，“不过既然你说起，我也有一句话，一直想问你。”

　　尼奥戒备地瞥一眼拉莫：“不是什么我回答不了的问题吧？”

　　“我想不是，”拉莫失笑，“你怎么这么想？”

　　“随便说说。”尼奥掉开了目光。他看上去很轻松，可是，他握缰的手却攒紧了，拉莫要问什么呢？

　　“尼奥，我想问你的是，那个时候，你为什么离开，现在，又为什么回来？”拉莫缓缓地说道，他问的是当尼奥从小黑屋里逃出来，又和拉莫一起对付了莫纳斯基伯爵以后，却带伤不告而别的事，这个问题在拉莫的心里盘旋了近两年了。

　　尼奥嗤笑了一声，挑了挑眉：“这个问题，我要好好想一想。”

　　拉莫点点头，收拢缰绳缓步而行，一边默默地等待着。

　　尼奥忽然吁出一口气，身体前倾，压在黑马的颈上，把脸埋在了浓密的马鬃里。

　　“想好了？”拉莫看着他，问道。

　　尼奥偏过头，马鬃擦着他的脸颊：“因为那时我不知道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放下了仇恨，我已经一无所有。但是现在，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尼奥嘴角一勾，微微抬起头看拉莫，“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拉莫出神地看了尼奥好一会儿，终于含笑道：“祝贺你，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