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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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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个好征兆,宁喻温远远地看到似有似无的烟。
他立刻加快了步伐,果不其然。
他看到那快完全被竹林掩藏的小屋此时此刻正缓缓向外飘着烟,宁喻温顾不得手里刚从河里抓的鱼,连忙冲进去。他是真一刻不敢停冲进去,唯恐慢了半步,这座山给被烧了。
“师傅您又进厨房!”宁喻温惊怒的吼道,“为什么家里最后一只下蛋的老母鸡会在锅里?!”
他把师傅赶出厨房,师傅还在那不情不愿的试图说服他:“之前种种迹象就昭示了我和这玩意儿之间势必不能安生。”
“那它是怎的惹着您了?”宁喻温看着锅里快要燃起来的热油,和已经被大卸八块还没来得及下锅的老母鸡可惜了下,“让您对它痛下杀手,不是说好今天吃鱼?”
“我要爆炒的。”师傅无辜地说,“我没动它,是你那只鼳。”
宁喻温一听就知道他是在瞎说糊弄他:“师傅您觉得这可信吗?”
他看着男人,这个在他满门被灭之时救下他的人。终于是无可奈何,他不知道男人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宁,甚至连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只记得自己姓宁。他这个师傅好像什么都不会,放任他自己一个人独自生活,能过得同流离失所的难民一样惨,在外游历大概也只能被骗,唯一会的应该就是满口问道修行,修炼成神。
没错,他的师傅是个算命的,而他师傅常以修士自居,但他实在是看不出二者有何不同,不过是招摇撞骗之人罢了。
宁喻温至今忘不了,在灭门的那一天,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笑吟吟地问他:“吾乃俟凤宗掌门,吾卜卦得知,汝与吾有师徒之缘,汝可愿跟随修行?”
他当时年岁尚小,只觉他是个骗子。
可当他再回到家中,只能看到一片火海,而他再度出现,在他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像一位真正的无喜无悲的神,用一种可以说的上是淡漠的神情看着他,用再稀松平常的语气说:“汝亲缘浅薄,此乃陆家劫难。天意,非寻常之力可逆。”
成为他徒儿之后,宁喻温又觉得,不该把师傅与世俗中的算命的同论,因为师傅他是真“修行”……可以上天的那种。
看着一同被赶出来的鼳,知道此计不通,师傅撇了撇嘴:“确实不可信,但真不是我所为,谁叫你平时那么宝贝它,我也是怕你怀疑我。”
“……”宁喻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您把它拔毛的那一刻就不需要怀疑可以肯定了,“行,您先在外头呆着,别到里面添乱。”
他转身去把那只“死因不明”的被钦点爆炒的老母鸡给处理了。
“不,徒儿为师有话同你说。”师傅说。
宁喻温以为他是要交代鱼做什么口味:“鱼做红烧?清蒸?”
“清蒸。”师傅说,“我不是要同你讲这个,我要讲的是近日我卜卦所得,你需下山一趟,去寻一把神剑。”
宁喻温:“……”
“此剑与你我皆有关联,你虽不说,可我知你想报仇,此剑是必不可少,而它亦与我前尘相关。”
宁喻温顿住了,原来师傅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他虽不曾提起过报仇,但心里从未打消过这个念头。
此剑必不可少。
找到那把剑真的会成功吗?会有这样的剑吗?
师傅的卜卦之术好像这么多年不曾出过错处,还有师傅十多年未曾改变过的容颜。
“徒儿,徒儿!”师傅焦急地叫宁喻温,“我的鸡要糊了!”
宁喻温:“!!”
…………
“宁大侠,这样真的能行吗?”一人忧心忡忡地问。
“放心我武功虽算不上是绝顶盖世,但加上这一队护卫对付几个悍匪还是不成问题。”宁喻温安抚地说,他虽未曾刻意同江湖中名声在外的高手比试过,但也无意间遇见过,不自吹,也能算得上是个高手,“定不会让你家二位公子伤着。”
宁喻温下山了,于他这个不靠谱的脑子里想着修仙的师傅,他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信。
理智上来说他是不会信,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神仙,那些着迷神往的不过是人释放被禁锢的思想的幻想,但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师傅的卜算好像从未出过错,虽然师傅从没算过什么大事,最多的就是他弄丢的东西落哪了,近日他运势如何,这些无一不相契合,但宁喻温总是将这看作是恰巧。
知道不是真的,可有时宁喻温也在内心深处有着不切实际的期盼,如果是真的该多好,就如那些异志里所记载的一样。
这世间有神仙,有鬼怪,人死后会有魂魄久而不散。
但这一切不过是人的自欺欺人的臆想。
出于师傅对他的养育之恩,更有多年来几乎令他疯魔的念头,宁喻温像也像一个着了魔一样的人,竭尽全力想要抹去心里那点怨念,于是他真的下山了,去找师傅说的那把剑。
一个人痴心妄想十几年,谁也不知道会如何,包括他自己。
但这所有都不影响他临行前的担忧,他实在不放心师傅一个人。
因为师傅太迷糊了,他从未见过有人将生活过得一塌糊涂的,有时他甚至在想这人什么也不会,还容易被人骗,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终归是有些担心,此处土匪凶悍,实在是怕出什么意外。”这人仍是担心,可说完才发觉自己这是在怀疑宁喻温的实力,恐得罪了他“还望大侠莫怪。”
他们一行人乃是商人,大少爷在外做买卖,二少爷随行访友,却逢长辈突然过世,这才急匆匆往回赶。主人家出行所带财物必不会少,一行人至此听闻此处不仅有匪徒还异常凶悍,顿时吓得不轻,可又归心似箭便花钱请了些人。
“无妨。”宁喻温到不觉得有什么,只要到时候过了此处把钱给他就行了,他神色如常的看着面前的人。
是的,他没钱了,师傅叫他下山却没给他一文钱做盘缠。
这家少爷姓周,这个人是周家管事,也是他雇了宁喻温,至于周家两位少爷宁喻温一个也没见过。
宁喻温淡淡的想这架子似乎摆的有些过头了,若是换些脾气暴躁一点的此二人怕是难办。
好在叫他们遇上了,没钱的只想着拿钱办事银货两讫的宁喻温。
一行人还在城中,明日才出城,管事忙着置办路上一应所需物品。
宁喻温无事,便在城中闲逛起来,却见前方人群格外拥堵还传来打斗的声音,他挤到人群里。
见一群大男人正在围攻一个姑娘,他片刻便明白这是江湖恩怨。
这他本不该插手,可他着实不耻这几人以多欺少,以强欺弱的行径。
女子正与人缠斗,忽然见有人从天而降,不由分说的便与围攻她的人动起手来。
“多管闲事!”
“……”
宁喻温没想到竟会被女子嫌弃。
女子功夫不低,又有宁喻温加入顷刻便将敌人打败。
“多谢。”女子冷冷的朝他道谢,心不甘情不愿的领了他的情,“告辞。”
宁喻温也没了心思再逛下去,便回了客栈。
晚间,管事来告诉他,要延后两日再出发。
也不知道这周家少爷在作何想,说是要赶紧回去,甚至不惜走这样的险路,可路上却又是磨磨蹭蹭,难怪要不怕死的往土匪窝里送。
宁喻温没什么意见,总归不过是个雇主,他也操心不到那头上去。
天色渐晚,楚汐打算随便找间客栈休息。
她今日初到此处,听闻匪盗猖獗,便欲停留几天,谁曾想遇上个不开眼的人。
楚汐才进客栈一眼便见到宁喻温,她见宁喻温对面坐着个大腹便便的人。
她见宁喻温看向自己。
她愣了下朝他颔首。
宁喻温也微笑朝她颔首,而他面前的人也因此看向楚汐。
在周公子眼神触碰到楚汐的时候,她不禁蹙眉。
这目光让她感觉到厌恶,黏腻恶心,像无骨的虫类分泌的黏液,不由自主的让人心底泛起恶心来。
她又看了眼宁喻温。
果不其然,这人没安什么好心。
第二天早上,楚汐下楼用饭,这周家少爷便凑到她面前。
宁喻温再见楚汐的时候,周少爷快被打个半死,管事急急忙忙地来找他救命。
“他是你家下人?”楚汐冷眼看了眼像一团肥肉一样趟在地上的周大少爷。
宁喻温刚想否认,解释他们之间只是暂时的雇佣关系,但楚汐好像已经认定了。
楚汐:“你多少银子买的他?出个价,我买了。”
宁喻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