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日子像落俗的烟火 ...
-
今晚的实验是薄膜干涉（牛顿环）研究。
桌子上，钠光灯，凸透镜。
温蒂转动鼓轮，使镜筒右转，叉丝由干涉图样的圆心右50环对准到45环。透镜中，是由球面上和平面上反射的光线相互干涉，形成得明暗相间、距离不等的单色圆圈。
“45，29.263”，她说。
旁边的搭档，立刻记下实验数据。
“嗡。”突然温蒂压在蓝皮实验报告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个好友的短信。
米斯达最近加入了布加拉提小队。虽然米斯达向她保证过布加拉提足够好，足够值得信任，但温蒂还是不放心，于是拜托一个有点权势的老朋友查了查所谓的“组织”。短信里应该就是他的调查结果了。
见实验老师还在另一边，指导别组的同学，温蒂抬起实验报告一角，抽空看了一眼短信。但是，就那一眼，令人如坠冰窟。
无数的罪恶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眼前。
温蒂浑身发冷，越看越心惊。
怎么会这样。米斯达为什么会加入这种组织。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温蒂放下手机，脑袋轰得一下炸了。耳边，实验室搭档的声音如同惊雷，“温蒂，继续实验，还有下一组数据”。“好的，”温蒂回神去调鼓轮，却一下子就转错了方向。
中途反转会有回程误差，还要重测。温蒂心情顿时无比烦躁。
“SORRY，”她闭上眼睛用拇指扣住太阳穴，转着圈揉搓，感受着传来的刺痛。
“没事，”搭档把之前这一栏数据涂掉，“继续。”
★★★★
霍尔马吉欧刚和伊鲁索出完任务回来。
他靠在楼梯口。看着自己被切了一刀的肩膀，血顺着胳膊流出来把汗毛粘在一起。当时场景之危机险恶，现在想想他都心有余悸。伊鲁索总是这样自大，要不是他霍尔马吉欧向来谨慎，又排查了一遍，恐怕就栽那儿了。
他刚开口，还没说什么，伊鲁索就躲到镜中世界去了，一点也不鸟他。
“你特么的，伊鲁索。”霍尔马吉欧煞是好脾气，也被他搭档的操作弄一肚子气，无处撒火，只能骂骂咧咧地往墙上踹了一脚。
暗杀组几个成员早就见怪不怪。梅洛尼窝在沙发上吃冰激淋。一些冰激凌融化的甜腻的汁液流到了手心，梅洛尼就偷偷往加丘脸上抹，后者全神贯注看足球赛，压根一点没发现。
霍尔马吉欧对伊鲁索的镜子比了个中指，扭头冲着加丘，不嫌事大地喊，“加丘！！！你看看梅洛尼在干什么———”
……
霍尔马吉欧出门找消遣。
[又去哪儿发财了？]女性半躺在床上解他的皮带。
霍尔马吉欧轻捏一下她的脸蛋，笑骂，[别开玩笑]
他点上一只烟，幽幽地吸上口，吐出烟雾，脸在动态的烟雾中忽隐忽现。
[留下吗。]女人用柔软的胳膊环住他的胸膛。
[不了。]香烟燃尽，他把烟头捻进烟灰缸，然后推开她的手，套上衣服皮鞋，离开。
室外微凉的晚风让霍尔马吉欧头脑无比清醒。
他从来不和床伴过夜。满足之后的时间段里，心灵的窗口会大敞四开，各种神经物质会让他对那个人产生依恋。一个理性的人不会为了短暂的安逸，而给自己犯这种错误的机会。
他看向远方。两岸林立的高楼那辉煌的灯火和红红绿绿的霓虹灯光例映在水波荡漾的江面上，变幻成千万条轻摇曼舞的彩绸。
“日子像是落俗的烟火，纵情几近笑话，绚烂形同浮夸。”
也许是气氛太好了，让他不自觉想到他在一本地摊文学看到的话。这份假文艺让他不由嗤笑了一下。
霍尔马吉欧掏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叼着它漫无目的地沿着江边走。
★★★★
等做完实验，指导老师在实验报告末页签上字，已经是深夜。
手机那条短信早已经被她删掉。温蒂无心回家。书包扔在了脚下，她趴在天桥的栏杆上，用胳膊撑着下巴，安静的看桥下的流水。
她确实是象牙塔里的学生，她想——富裕的家庭背景淘汰掉一批同龄人，高中大学的严酷的升学率又淘汰掉一批。她的父母在保护她，她的性格使她不会靠近一些有怀有恶意的人。层层筛选，只要她不主动去了解，下流且不堪入耳的人和事，就永远也进不了她的眼睛。
政府毫不作为，警察损公肥私，□□势力交错盘根。
在她生活的这座城市，可能是每天路过的一个街头，也可能是常去的一家商店的门口，一直存在着一群有组织的罪恶，存在着嚣张的毒·品交易。很多人生存在暴力与血腥的边缘。而这，都关联着一个组织，热情。
她又能为此做什么呢。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她抬头，发现一个人走进了她。他手指夹着烟，朝她扬了扬胳膊，“哈喽。”
“是你啊，先生，又见面了。”
他倚着栏杆，胳膊肘搭在上面，距离她很近，“这座城市真的很小。”
“是啊”，温蒂想。可是，就是这座小小的城市，隐藏着如此浓重的黑暗。
一些话不能对同学朋友讲，但对一个陌生人却可以。温蒂把所有内容概括成了一句感慨，“我今天，前所未有地知道了社会的险恶。”
“大概吧。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突然想去了解这些，但现实肯定比你知道的还要坏。”他嗤笑一下，丝毫不感到惊讶。他低头点亮烟尾，一瞬间，信号灯的弱光在他的脸庞右侧勾出一道光边，而其余部分则与周围的暗影融为一体。从他的肩膀，温蒂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温蒂沉默，她就算再傻也能发觉，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了。
原来她总和危险的人打交道啊。
一瞬间，她想动用替身的能力去制伏他，然后逼问他，他身上的血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再强迫他把他知道的事全部坦白。这股暴虐的冲动强烈得扼住了她的喉咙，令她窒息。
他大概也发觉了。
叼着的烟尾因为没有吸气，火星慢慢熄灭。那双绿色眼睛蕴藏着恶意在斜视她，等待她的发难。
气氛剑拔弩张。
海水冲击着海岸，发出巨大的轰鸣。白日涨落为潮，夜间涨落为汐。没有出路的汐水，一次次淹没了渔人的方网。
温蒂双手举起，以示和战。
她试图像平日一样自如地微笑，但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语调是那么生硬沙哑：“我来这里是想看潮汐的。现在我该回家了。我可以走吗。”
“可以”，他把烟丢下去，看着它在空中划过一段弧线后，落到水里，熄灭。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日子像落俗的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