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瑜徵夜尘》小落和小露

7、第 7 章

　　时近冬至，蔷薇王朝的东宫书院中，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师正在授课。
　　他所教授的学生中最头疼的就是坐在他右手边的少女，公主徴音。
　　不过最近新来学生，似乎带来的麻烦更多，坐在最后的少年，赫连尘。他似乎很难跟得上课程，反应似乎也有些迟钝，每次布置的作业也总是无法完成。
　　赫连尘身体虚弱，但身形比同龄的中陆少年略高，容貌异于中陆之人，轮廓偏深，皮肤微微地泛着麦色，额头高耸，鬓前的黑发遮住那细长的眉毛，褐色的眼眸中总是透露出病恹恹的神色，高而长的鼻梁下是轮廓分明的嘴唇，既有中陆人清秀又有西陆人的不羁，多一分清秀则显得柔弱，少一分不羁则显得流于女气，是少见的混血少年，看到他的人总是会有一种错觉，如同少看一眼，就不再机会看到这种异样的美。
　　赫连尘来到中陆将近一个月了，寡言少语，在丞相的安排下住进了东宫的西侧，和徴音羽音一起学习，在这个皇家书院中还有其他的贵族子弟。大概十来个人。
　　大家对赫连尘的兴趣有増无减，总是变着方法戏弄这个看起来不一样的世子。刚下课，羽音就和一帮贵族小孩挤到赫连尘的面前。
　　一个胖胖的小孩说道：“我母亲说西陆人只会吃生肉，喝马奶，连粟米都没吃过。”
　　“是啊，西陆人都是蛮子。”
　　“西陆人都不识字。”
　　“你也和他们一样，蛮子”
　　“蛮子，”“蛮子”，“蛮子”这群小孩哄笑起来。
　　赫连尘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翻着书，不理睬旁边的侮辱。
　　徴音对每天的这样重复的场景都已经厌烦了，她只是很好奇赫连尘的忍耐极限在哪里，所以只是在旁边观看，不参与也不阻止。
　　羽音被赫连尘的冷静给激怒了，他抄手将赫连尘的书扔到窗外，恶狠狠地说道：“蛮子，你们是不配看我朝的书的。你父亲是背叛者，你母亲是下贱的蛮子，你就是下贱的背叛者。”
　　赫连尘抬起头看着气鼓鼓的羽音，褐色的眸子里有种无法让人直视的东西，淡淡地笑着说了一句：
　　“原来这就是蔷薇王朝的希望。”
　　羽音没有听懂，只是被赫连尘眼中的冷冷笑意给吓住了。
　　徴音走到赫连尘面前，出乎意料地抬手，一巴掌打在赫连尘的脸上，旁边的贵族子弟立刻就噤声了，所有人都知道书院的老大是徴音。
　　窗外冬日的阳光温暖灿烂，静静地照着房间里的少年和少女，两人的眸中有某种极其相似的倔强，也许就是这种相似注定了他们悲剧的开始。
　　多年之后，赫连曾笑着对另外一个女子说道：
　　“在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打过我的脸，一个是她，一个便是你。”
　　。。。
　　赫连尘的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五个指印，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褐色的眼眸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羽音，把国诫抄写100遍，你们其他人各抄50遍。”徴音正色说道。
　　“可是，皇姐。。。”羽音本想申辩两句，碰到徴音的眼神，就把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其他人更是连申辩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按照徴音的命令去做。
　　“蔷薇王朝的未来岂是由你随意揣测判定的？”徴音的声音中带有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赫连尘的眼中多了一种神色，突然，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扶住桌子，看上去很不舒服，徵音见状，立即说道：“传御医，世子的病犯了。”
　　是夜，在东宫的西侧，赫连的住所外，一抹绯色若隐若现。
　　“白天你的话中之话我明白，你有何企图？”
　　“不过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何事”
　　“你究竟有多看重蔷薇王朝，一句话就能让你生气至此，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说道这里，赫连轻轻地咳了两声，他的身体对这凉水一样的夜色依然不适应。
　　徵音吸了口气，原来他是也在试探自己，“你也不想一直被人当做蛮子看吧，还是一个人人欺负的蛮子。”
　　赫连尘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那不符合年纪的老练，以及一针见血的睿智让他有种感觉，她才是蔷薇王朝的唯一希望。
　　“我们立下盟约，有生之年，我存你存，我亡你亡，如何”，徵音认真地说道。
　　“好，我答应”赫连尘说道，嘴角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我们击掌为盟”
　　“好”
　　夜色中两人心中都放下了一块大石，只有在这样的誓约下，他们才能彼此信任。
　　清脆的掌声意味着两个不同轨道的流星相遇了，必将发出耀眼的光芒，但是在此之后是擦身而过还是并肩而行，这就只能交给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