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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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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头哗啦啦，镜子前飞溅起一片冰冷刺骨的水花。
乔薰拧了条湿毛巾，仰起头敷在眼上。
毛巾冰冷，眼皮肿烫。
刚才一曲《泡沫》唱得太投入，没忍住想起了失恋的伤心事。
她不能在直播的时候当着几万粉丝的面哭出来，只好假装尿遁，稍作缓解。
眼睛哭肿了没关系，冷水敷一敷就好，她只希望下一位观众别再点催泪情歌。
一分钟后，乔薰拿下了毛巾，随手往洗脸盆里一扔，重新回到镜头前。
“感谢‘隔壁老王’送的飞机。”她唇边重新挽起一道熟练而明媚的笑，声音轻盈愉悦，仿佛从来没哭过一样。
乔薰凑近了，看清楚了屏幕，“老王同志这次点的歌是……《你的酒馆对我打了烊》？”她拿起麦犹豫了一下，“都快过年了，非得要这么苦情吗？这样吧，这首歌先欠着，接下来我给大家唱一首《好日子》。”
在满屏问号中，乔薰欢天喜地唱了起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四平八稳、高吭穿云的高音犹如□□附体，有人说听出了妈妈的味道，有人以为是自家楼下广场声音传了进来……
弹幕很热闹，没人看得出她的悲伤，直到键盘边的手机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
乔洋：姐，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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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屁，刚失恋一星期的人，正是伤口红肿化脓的时候。
乔洋提着一袋烧烤站在她酒店房间门外，乔薰肿着两只眼睛开了门，一边招呼弟弟进来，一边坐下打开了两罐冰啤酒。
“不播了？”
乔薰摇头，“你姐早下钟了。”
她总把直播这件事描述为“上钟”、“下钟”，乔洋说她这张嘴早晚得把自己坑进去。
乔洋打量着自家姐姐依旧泛红的眼眶，“都一个星期了，还没缓过来？真没出息！”
乔薰咬牙切齿啃下一串腰子，“今天我只哭了一会会，比前段时间进步多了。”
“才哭了一会会？骗谁呢？你这双眼，肿得跟被揍过似的，抠下来能当核桃盘。”
“我头一回失恋没经验，也不知道国际标准该哭几天，情绪上来了就随便哭哭……你就不能理解一下你姐？”
“你是不是……”乔洋狐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翻他微博了？”
他告诫过她很多次，失恋后最忌讳翻前任社交信息，这种行为等于变相揭伤口，极不利于走出失恋情绪。
乔薰心虚地揉了揉鼻子，红着鼻子像只小兔。
“我这不，上去看看这个渣男有没有死吗？万一他出了交通事故，煤气中毒，被绑架什么的，我错过了多可惜。”
“他出交通事故了吗？”
“没……”
那个名叫“独步寻花”的渣男不仅没出事，还敲锣打鼓地和一姑娘秀恩爱。
一会晒微信1314转账，一会晒王者双排截图，好像前半生没谈过恋爱似的（乔洋：姐你没资格说人家）。
从乔薰手里横刀夺爱的女孩叫白桑桑，微博头像是一张可以作为美图秀秀大师级修图样板的脸。
白桑桑操着一口软糯无骨的娃娃音，日常在直播间打打王者荣耀、撒撒娇、跳跳舞什么的，原本是个只有几千粉丝的十八线小主播，这段时间抱着独步寻花的大腿，粉丝终于破万。
独步寻花属于最早一批入驻平台的游戏主播，原始粉丝基数大。乔薰和他的LOL双排直播曾吸引过一波百万观众级别的流量，她能有如今这几十万粉丝，也有一部分蹭了独步寻花人气的功劳。
时间倒流回一年前，乔薰也不懂他是怎么看上自己的，毕竟论颜值，她在直播平台上实在没竞争力——此处不是说她长得不漂亮，而是她直播时候总会别有用心地把灯光调得极亮，整张脸被照得跟个日本艺伎似的，五官糊成一片惨白，只能勉强看得出表情。
镜头里，她的卖相远不及其他女主播高/清/无/码，唯一的好处是，能避免被亲戚熟人同学老师认出。
所以，就凭着这么一张模糊得像个光酥饼的脸，独步寻花大神到底怎么瞧上她的？
后来，两人确认了网恋关系许久以后，独步寻花才解释说：“我是个颜狗，只喜欢漂亮女生，直到我不小心点进你的直播间……虽然我眼睛贴到屏幕上看了一晚上快瞎了，还是看不清你真容，但你的声音让我愿意冒一次险。”
一个长得痞帅痞帅的男人，操着一口低沉性感有磁性的标准普通话对着镜头深情脉脉地和你说“我愿意为你冒一次险”，那种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
——反正乔薰是乖乖缴械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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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寻花不仅长得好，还会撩。
除了夸她有一副“被天使吻过的嗓子”，他还说过很多肉麻兮兮的情话，诸如“你是我年轻的飞奔里，迎面吹来的风”、“我喜欢春天的树、夏天的花、秋天的黄昏、冬天的阳光，和每天的你”、“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不羡慕任何人”、“你45度的微笑，百度里搜索不到”……
她从前感动得肝颤，真以为他这些信口拈来的情话皆是发自肺腑，后来才发现是出自百度。
现在回忆起他嘴里吐出过的酸话，她尬得脚趾抠地能原地刨出一座龙岭迷窟。
网恋的那一年里，撇去一日三顿齁甜的情话不说，平时游戏他对她也格外照顾。
“这人还有一丝血，你赶紧Q一下拿人头。”
“新鲜热乎的蓝BUFF，快来拿。”
“对面的，别去下路抓我媳妇，有本事冲我来！”
……
召唤师峡谷的每一个角落，都撒下过二人的欢笑，以及单身狗队友的眼泪。
游戏里的她叫“暗黑萝莉安小妮”，而他是“独步寻花怪蜀黍”，两人在英雄联盟双排了一年，也恋爱了一年。
线上打游戏，线下打电话。许多个深夜，她抱着手机满床傻笑打滚，电话粥煲得耳朵滚烫，临别前一句“晚安”能依依不舍道上十几次。甚至两人都约好了，等她LOL打上王者，就奔现！
她现如今已经打上超凡大师，离最强王者只有一步之遥。
一个星期前，他却对她说，“我要换游戏了，现在直播平台上王者荣耀人气更高。”
她想了想，有点不舍，“那我也跟着一起换？”
他迟疑了许久，“我已经找到双排的妹子了，对不起。”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她听出了弦外之音。
不是“双排的人”，“而是双排的妹子”。不是“一起换”，而是“对不起”。
后面的事就更简单粗暴了，她再发信息过去，他一概装死不回，紧接着在微博上官宣了新的女友。
哪有前后女友如此无缝衔接的道理？乔薰看着他微博，对着屏幕捋了捋头发，感觉自己脑袋上绿光闪闪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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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事出突然，却也并非毫无预兆。
联想到他前段日子经常半夜占线的电话，以及一两个字敷衍她一大段话的聊天记录……
网络情缘一线牵，一头牵着豆腐渣本渣，一头牵着苏打绿本绿。
“他为人渣不渣，有没有绿不绿你——这些都不重要，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重要的是，你从现在起，别再手贱去搜他！”乔洋抢过姐姐的手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卸载了微博。
“微博也不让我玩？”原本盘腿在沙发上吃烤串的乔薰跳起来抢手机，“姓乔的你别太嚣张。”
“这屋里谁不姓乔？你要实在那么闲，不如也去打王者算了。”乔洋一边躲闪，一边低头打开APP商店自作主张给她下起了游戏。
乔薰老大不乐意，“打什么王者？一想到王者我就来气。”
那对狗男女就是在王者荣耀这种小学生手游里勾搭上的。
“我知道你在气啥，万一哪天你有幸在王者峡谷里再遇到那个渣男……”
她一双秋水明眸中浮起凛然杀意，“那我肯定把他虐到缩进泉水里叫爸爸！”
乔洋见自家姐姐上钩，嘿嘿一笑，“就是嘛，我姐游戏天赋这么高，虐一个破男人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乔薰重新坐下，托着脑袋不说话，似乎已经在想象游戏里仇人相见的美好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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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洋离开后，乔薰趴在床上一堆枕头中间，端着手机，认认真真研究起王者荣耀。
在竞技类游戏里，她天生就是那种天赋高、反应快的玩家。
以英雄联盟为例，她只花一年时间就打上了超凡大师，当初直播平台上不少人质疑这根本不是一个女生能打出来的成绩。
王者荣耀类似于简化版的英雄联盟，乔薰简单试了几把后，很快进入状态，杀人比切瓜还简单。
一盘接着一盘，匹配到的对手仿佛故意往她技能上走似的，她带领着一群比超级兵强不了多少的小伙伴，推塔拿龙破水晶，全流程走完，势如破竹，毫无悬念。
她渐渐赢得没意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扔开抱枕，她重新换了个姿势，心里琢磨着就这破游戏，值得独步寻花这么惦记？
又或者，是自己刚建的新号段位太低，才玩得如此没有挑战性？
乔薰点开好友列表，凌晨两点四十五，众人头像一片灰暗，一个活口的都没有。她只好划拉了一下“附近玩家”，发现了一个叫“中露风宵”的星耀一玩家。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她给对方发出了匹配邀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