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亮篇·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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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分在离开学校后的最后一个行程，就是去见他的友人。
嘟嘟嘟——就是那个超级工具人哒！
他带着那脸消不下去（季付：是真的消不下去！）的温和笑意，步伐轻缓地穿过一个又一个小巷。
路越来越窄，左右的墙像两个夹板，仅容一个人通过，身后是长地望不到头的蜿蜒小路，苔藓栖息在那边的墙脚，面前是一堵还算干净的墙。
容分伸手轻轻敲在那个墙上。
“窸窸窣窣”——墙从敲击的地方开始蔓延出蜘蛛网般的纹路，它们如斑点虫一样往地上爬去，缩在墙缝边排成一排，就像普普通通的淤泥一样。
墙褪去“外衣”，露出一个铁门来。
铁门内，传来缓慢悠长的歌咏的声音——
“向日葵啊——你羞于把无名的花儿看作你的同胞，而那太阳却升起来，对你微笑道——”
容分挑眉，无奈地微微叹气，低声应话：
“你好吗，我的宝贝？”*
下一秒，门被打开了。
一个银色头发的青年人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笑起来时眯起眼，显得没那么明显了。他懒懒地倚着门，目光轻佻，对门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欢迎你，我的太阳——”
“更无柳絮因风起，唯有葵花向日倾——”*
容分也微笑着。
“感谢你，我的葵花。”
他迈进门了。
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是他们的暗语，暗语的内容也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即使容分知道他的友人第一眼就会认出他，他们之间根本不需要这个东西，但也温和地笑着——随他去了。
比起屋外门口近乎玄幻的伪装装置，屋内简直是简陋到了极点。
几平方米的昏暗空间，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电脑，地上还垫了几张报纸，没有窗子，没有吊灯，只有桌子上的台灯和电脑在发着莹莹的光。
乍一看其实蛮像鬼屋的。
容分曾经提出过给他换个房子，或者搬到他家，甚至是给他建一个私人研究院。
而那个银发青年则感动地一边哭一边说：“以后我包养你。”
结果现在看起来连自己都养不起。
容分一边俯身拾起地上乱糟糟的报纸，一边不轻不重地训斥：“又熬夜？别哪天来看你，结果是给你收尸啊？”
银发青年感动地吱哇乱叫——
“亲爱的！！！你真关心我！爱你一辈子——！”
容分熟练地忽视，在把报纸放到垃圾桶里前，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某“科学家”曾大放豪言要改变社会，如今一无所有只有那么几个无用的技术，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他的自傲——论当年的天才少年“厄尔思”］
加黑加粗的标题高高挂在顶端，年老的教授的演说只停留在一帧*，显然是已经被阅读过的模样，而最低下的面无表情的银发少年，俨然就是容分的友人小时候的照片。
容分微微皱了皱眉，开口欲言。
转过头去，却见那个眼底挂着青黑痕迹的银发青年呼吸均匀，刚刚还精神满满的家伙正趴在桌子上沉沉睡着，就像警惕的小兽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灯光下的面孔棱角分明，恍然间与昔日记忆里的身影重合。
曾经，他在父母被杀死后跌跌撞撞跑到他家里，一双血红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一张脸苍白到可怕，硬是一句话没说，活像刚杀了人般。
后来容分抱着他安慰时，才察觉到他的颤抖。
他说：“妈妈说，她想要革命。”
——意思是，他要革命。
容分点点头：“好。”
然后一小只的银毛少年最后看了他一眼，就如释重负般晕了过去。
虽然这段记忆可能因为厄尔思心理创伤太大，被神经保护装置忘记了，但容分没有忘记。
容分看了看他，目光慢慢柔和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把外套盖在厄尔思身上，拿着报纸起身。
如果拿床上的被子给他盖，厄尔思绝对会惊醒。
容分深以为然。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
另一边。
季付操纵着的金毛正在努力学习ing
你觉得一个乐子人好好学习是正常的吗？
当然不是。
虽然季付在神魄分了点给月亮后略微有些疲惫，但乐子人这幅模样必有苦衷。
季付感受着背后如锋如芒的探究目光，竟还是忍不住浑身僵硬。
首先，季付在找神帮忙紫砂的最后那段时间一直处于一个人的状态，对社交已有生疏，甚至反感。其次，付叶是一个直觉系的修狗，在面对这种东西的感官会敏感很多，一直连带操纵他的季付也是。最后就是神魄，季付在平时是可以全然打压甚至控制付叶的念头的，但疲惫的精神容易被付叶的思绪占领上风。
而目前，他被主角小朋友的视线锁定了。
像一个找到研究目标的实验人员一样，一种充满探究和剖析的视线。
季付忍不住又僵硬了一瞬。
说实话，季付本人是对这种视线有些反感的，而付叶则只是一种小兽的警惕，但基于季付先前对周继小朋友的好感，所以这种视线季付也就任由他去了。
不过最终促使他的还是另一个原因
——论坛的拍照功能。
偷偷观察他的周继小朋友可能不知道，他已经被侵犯了肖像权。（）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个拍照功能只能拍自己看见的内容。
——不然还可以当监视器用，可惜可惜啊。
季付思虑着。
不过，这个“自己”范围，似乎可以钻钻空子。
上课的老师一眼晃到了他的金发，乐呵呵地点他起来。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老师，面容俊俏，但生活举止都有一股老气，像是一位饱经风霜的古翁。
比如说，他每次下课去食堂都悠哉悠哉，像是根本不知道去晚了要排长队甚至没有位置坐一样——然而他明明可以去教师食堂。
再比如说，他的灰色圆顶帽，他的老头衫。
他全身上下最贵的估计就是那个水杯了——全球限量的自动调温杯。
两百万，甚至有价无市。
教的科目是必考的，但分数要求不高，甚至简单到还可以白赚分的“异能者研究”。
大多选择这个科目的都是成绩不怎么好的家伙，但大家都默认能为了区区异能者大言不惭说自己能考年级第一的付叶是对异能者感兴趣。
——尤其是在看到他听着枯燥的知识还挺直的背和炯炯有神的眼睛时。
因此，原本上课只讲考点的老师像是打了鸡血，总会拓展很多难度高的、复杂的知识，甚至中途停下讲课向那个金发少年提问。
就这样——“异能者研究”科的课总会莫名其妙变成他们师生二人的对话。*
而其他人——他们对这科课本来就不关心，他们能多聊点缩短枯燥的讲课时间，高兴还来不及。
唯一一个会分神听他们聊天的，估计是听说付叶选了这节课便也跟着来的周继小朋友了。
还打的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名号。
对了，还没有介绍老师的名字是吗？
啊，抱歉，我没有去听他的名字——
季付毫无心理负担地在心里道了个歉，外表不露山水，还在开朗地微笑。
但是可恶啊，果然还是忽视不了周继小朋友的视线啊！（恼）
“你认为，异能者在社会里的定义是什么？”
一贯笑容慈祥（？）的老师突然收回了脸上的笑意，面色淡淡，目光锐利地看向付叶。
这是一个相当刁钻的问题。
说得好，自然不合实际；说的不好，多有卖惨的、抑或兔死狐悲的意味。
说得符合实际，但老师要的本就是一个由他人定义的“定义”；可说得不合实际，老师决不会满意。
从一见面开始，季付就知道这个老师是最难伺候的。
他已经逐步攻略了各科老师，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的“三好学生”，而只有这个老师——这个看起来最好说话的老师。
这个老师眼里是没有“三好学生”的。
在他眼里只有“懂”的和“不懂”的。
问季付明明没有尝试接近为何这么熟悉？——因为他曾经就见过这种人。
他上辈子的老师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很清楚——这个问题答好了，这个老师就攻略成功了，可若答不好，这个老师绝对会果断地把一切好感收回。
季付思虑了会，关掉论坛刚刚调出来的哲学语录，好好思考了一会，随即慎重地看向那个老师。
“异能者，东方之黎明，西方之日落。”
一个相当保守的回答。
“勉强合格。”
那个老师抬手示意继续。
“那么，那些厌弃异能者的人在社会的定义？”
“正常人。”季付思索几分，回答。
“那对你来说呢？”
老师对这些明显过于谨慎的回答不置可否，随意点点头，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付叶思考了一会。
——不只是思考要怎么回答，也在思考能不能回答。
而且，准确来说，这是三个问题。
老师耐心地等待着，那张还算俊俏的脸微笑起来，像在鼓励什么。
那双鹰似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细微变动。
——“牲畜，屠宰者，草食主义者。”
季付语意不明，抛出了一个炸弹。
周继刷地抬起头，一双眼睛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老师面色不变，只是眯起眼，一种无言的气势向他压过来。
其他同学不明所以，有的睡眼惺忪地迷迷糊糊抬头——“下课了吗？”
话音刚落，下课铃果真响起。
刹那的压迫感如潮水般褪去，老师慢慢地微笑起来…
——“很不错的回答。”
【攻略达成√】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月亮篇·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