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0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譬如朝露》DEVO

44、第四十四章

　　眼前，无法否认的画面一下下冲击着大脑，连带着眩晕。为什么死了？怎么死的？可我明明好好地活着，哪个才是真实？这里又是哪里？我所遗忘记忆中的场所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想起？
　　低头紧盯着伸出的双手。不知何时沾上的鲜血。不……不是这样的。不顾血污，我痛苦地捂住双眼，无论是尸体还是鲜血，都不再去看。
　　未知的恐惧蚕食着意志。如果连活着都需要去证明，那我该如何前进？又能相信什么？究竟这一切……该怎么办才好？
　　仿佛是宣泄般，肩膀不断颤抖着，任由泪水从指缝间满溢而出，坠入血泊中荡起一圈圈涟漪。谁都好，不要留我独自一人。雷德、弗琉盖尔、波尔肯尼卡、还有莱茵……从十三年前苏醒，毫无头绪地寻找记忆，直至线索全无；如今它就在眼前，我却没有勇气去直面。
　　如果一开始就是错误……
　　“发生什么事了！？”卫兵的怒吼在大厅响起，我猛的回过神。是了，王选分明还在进行中！
　　血红色的天空消失，属于现世的景象渐渐清晰。然而周围却是一片白蒙蒙。
　　紧接着有道凛冽的剑气劈开迷雾，为王座间恢复视野。是莱茵哈鲁特。
　　“罗姆爷？”菲鲁特被高大的老人扛在肩膀上，惊讶地发出疑问。
　　几乎是立刻，老人就被近卫骑士们压制在地。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潜入王宫可是死罪难逃。”马可仕团长道。
　　变故之快难以反应。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罗姆爷吸引，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刚才的事……我摇头将不安的心情甩出。无论那是遗忘的记忆还是别的什么，眼前的事情仍进行着，我是无法坐视不理的。
　　“住手！快放开罗姆爷！”连带着菲鲁特也被近卫骑士拦住。
　　“很遗憾，恕难从命。”团长冷酷地断言道，“菲鲁特大人已经宣言自己没有参加王选的打算，因此我并没有遵从菲鲁特大人命令的理由。”
　　原来菲鲁特并不打算参加。多半是被莱茵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带来了。马可仕是在以这个老人为要挟么？
　　短暂的沉默后，菲露特露出心情不错的笑容：“我知道了。我参加王选，只要以国王为目标就够了吧！”那双红瞳中满是坚定与锐气，“那位老爷爷是我的家人，所以马上给我放开他，要慎重对待。”
　　“菲鲁特，我……”
　　“待会儿见，罗姆爷。”
　　随着大门开合，老人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开王座间。
　　“喂，莱茵哈鲁特。这些全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没有这种事。这超乎我的想象，是命运的指引。”
　　“哈！又是命运。你是命运的奴隶吗？”
　　“不。从今往后，在下是菲鲁特大人的骑士。”莱茵哈鲁特行礼，抬头专注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女。
　　“好吧，那我就任意差遣你了。”
　　不能逃避么…… 我觉得自己像海啸平息后，被冲上岸的鱼，动弹不得，只希望能回归深邃的大海。
　　紧紧地抿着唇，僵硬地站在原地。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么？我在心里逼问自己。这孩子很快就能依照自己的意愿踏上新的生活，有新的目标并为之努力，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好。也好不容易抓住了记忆的线索，接下来可以先去和艾米莉亚大人谈谈……
　　可，又该如何停下胸口宛如被撕裂的痛感？
　　只是骑士而已。只是成为别人的骑士而已。
　　至此，由麦克罗托夫宣布，王选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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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还是逃跑了。从王座间。
　　王宫的休息室，我和昴背对背坐着。
　　“怎么了希尔薇娅，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都不说这样子……”昴试图打破尴尬的沉默。
　　“因为我是个笨蛋。”双腿抬起蜷缩在不大的椅子上，长长的礼服后摆被随意地踩在脚下。
　　“哎？！”昴发出怪叫。
　　察觉到他想要过来，我抬起手准确地按在他脸上：“不准回头。不然就杀了你。”
　　“杀、杀了……等一下，你是在开玩笑吧，我们才见面第二次！”
　　“试试看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噫！好过分！那到底为什么要和我坐一起啊！”
　　我不再言语。因为工作还没完全结束，更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去。魔晶石、也就是契约石在莱茵那儿，如果回去的话他肯定知道。总之就是不想和他见面。还没有梳理好自己的想法，如果说出一些奇怪的话，他也会不知所措吧。
　　然而——
　　“昴，你在这里啊。还有薇娅。”温和的声音响起。
　　我低头，试图把自己隐藏。
　　没有得到回应。随后，安静的休息室里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猛地抬头，撞入那双湛蓝的双眸中。
　　一时间，谁都没有言语。然而，他只要那样温和地看着，我便什么都无法说出口。那血红色的过往，心中痛楚的情感，如果连自己都无法辨明，又怎么能一股脑地抛给他呢？
　　我深吸一口气：“只是……有些累了。和那群候选人还有贵族们光是站在一起就觉得够呛。”
　　“辛苦了。”他弯下腰揉了揉我的头。
　　“唔。不要揉头！我不是在抱怨的小孩！”
　　“真是失礼了。”他不由笑出声，“那么，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呢？”
　　哑然。真的能瞒住他吗？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心中所有都被看透。
　　“那就和以前一样。”知道他不会拒绝，我放下双腿，抬起手臂等待着。
　　他弯下腰，从正面抱了个满怀。平稳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和我的心跳一起彰显着存在。熟悉的气息。这是我此时此刻活着的证明。
　　如果觉得累了，就向对方索要一个拥抱。那过去互相搀扶、陪伴、前进的日子里，我们之间不成文的约定。这意味着告诉对方自己的脆弱与疲惫，但同时也是不放弃的宣言。人类并不因为无知的无畏而显得坚强勇敢，而是可以，却不选择逃避。
　　过去遇到的人和事，让我多少理解了这一点。
　　“有些事情……需要我去找到真相。我不想也不能麻烦你……所以，可能要暂时分别一段时间。抱歉。”轻轻挣脱拥抱，我低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叹息道：“是王座间的那个时候么？你走神了很久。”
　　“恩。很突然，没有防备，也不知从何说起……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一切的。”我紧张地十指不断交叉又分开，喉咙发紧，“如同我们的契约。”
　　“如同我们的契约。”他低低重复了一遍，“无论什么时候，薇娅需要我的话，我都在这里。”
　　是不是让他觉得自己被推开了呢。可究竟是什么在我们之间产生了无法规避的裂痕？
　　“没关系，我可是大精灵。刚好王选的事情费心又费力，菲鲁特又是爱闹腾的孩子，不如好好投入到王选……”话语被他沉默的目光切断。我深吸一口气，吐出残忍的话语：“你可是她的骑士啊。这不是理所当然么？”
　　“你是这么认为的？”他逼问道。
　　我又一次觉得难以呼吸，眼前的视线也模糊起来，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近乎是带着哭腔道：“我不明白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总是我……莱茵，为什么我的胸口像被撕裂一样疼痛？”
　　他的表情变得茫然，随后轻轻摇头，只担忧地拭去我脸上的泪水：“我只是……”
　　“如果，”我打断他的话语，“如果未来我们谁找到了答案，就来告诉对方吧。休息到此为止，王选的仪式还需要我去。”
　　将这个问题作为告别。我起身，与他擦肩而过。昴和菲莉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犹豫再三，我在休息室的门口偷偷回望，发现他仍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只好加快脚步前往王座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