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0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譬如朝露》DEVO

39、第三十九章

　　“这样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回到宅邸，我们将菲鲁特安置好。看着少女平稳的睡颜，我安静地关上门。
　　莱茵哈鲁特在走廊里，双手抱胸思索着什么。
　　“你打算怎么安排她？”
　　“为什么这位少女会被选上呢？”他没有回答，而是抛出另一个问题。
　　我闭上眼睛，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金发红瞳可是很少见的。她又被遗弃在贫民窟，没有家人，身边只有那个巨人族的老爷爷。”
　　“难道说……”他睁大湛蓝的双瞳。
　　我走到窗前，望向那轮圆月。
　　和陛下离世那日的月并无任何分别。它就这样平等而永恒地洒下银辉，无论这人世间发生了怎样的苦难。
　　“这就是孽缘么。”他苦笑着闭上眼睛。
　　我想起了威尔海姆。威尔海姆因为王室的女儿失踪而主动辞去职务，却也错过了替自己的妻子上战场的机会。
　　而那个丢失的婴儿，很有可能就是菲鲁特。
　　年龄、外貌、性别都对的上，如今更是获得了成为候选人的资格。
　　凡是有着露格尼卡血脉的人都因怪病而亡的时候，这个少女却因为被丢弃在贫民窟而活下来了。
　　艰难地，以偷窃的方式和唯一的老人相依为命。
　　就在离王宫不远的贫民窟。
　　我听到命运又在耳边大肆嘲笑。
　　几乎是一股邪火窜上心头，我用力地抓住窗沿。木制的部分不堪重负，发出破裂的声音。
　　敏锐地注意到这边的莱茵哈鲁特拉过我的手。
　　尖锐的碎木已经扎进手心，鲜血直流。
　　他沉默地将碎木小心清理干净。随后玛那从相触的地方涌来，游走全身后又回到伤口处，伤痕瞬间消失，掌心光洁如初。
　　这份可怕的自愈力。只要玛那足够，哪怕是自愈濒死的伤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靠近一步，将额头轻轻抵在他肩上。
　　“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的伤口疼？”他语气温柔。
　　“才没有那么矫情。”我低着头，“ 只是，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轻轻搭上我的肩。
　　“我们都无法预料未来。”夹杂着无可奈何的叹息，他仿佛是在向命运妥协。
　　不该是这样的。
　　莱茵，国王陛下，或者菲鲁特也好，他们都值得更好的生活。
　　“等那孩子醒了，先告诉她关于王选的事情吧。”我和莱茵哈鲁特商量，“但是贤者会和贵族们会同意她参加么？”
　　她在贫民窟的经历注定被人歧视，而血缘一说也很难找到铁证。
　　“宝石在她手里会发光。”他顿了顿，“这样就足够了。”
　　“该说你不懂人情世故，还是纯粹天真好呢。”我无奈地笑了，“如果她本人不愿意参加呢？”
　　言下之意就是，要考虑她本人的意愿。
　　他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窗外的月亮。
　　月色轻柔地点缀着英俊的脸庞，他的眉间却有些苦涩。
　　忽然意识到，也许从未有人真正意义上问过他“愿不愿意”的问题。
　　在面对专门为他制定的法律时，在深深地体会过语言的无力后，我也曾经认为那毫无意义。
　　可真的如此吗？
　　剑圣的称号对于他来说太沉重了，我可以请求国王陛下替他将这份责任承担到成年，然而之后呢？
　　他依旧活在过重的期待和束缚里。
　　无可救药的骑士中的骑士。我深爱着这样的他。
　　明明比任何人都理解他的苦楚，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强大背后所背负的难以想象的重担，比任何人都想要给他幸福，却因此而常常沉默不语。
　　有些时候，菲莉丝都比我更敢直言。要是那些经常被冷嘲热讽的贵族们看到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恐怕会吓得不行吧。
　　说出口，也许真的可以改变什么。
　　“莱茵，”我僵硬地出声，“……”
　　长久的沉默里，再也没有了下文。
　　他露出和平常并无二致的微笑，耐心地等待着。
　　反倒是我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不，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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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莱茵哈鲁特和菲鲁特说了什么，又是怎样让她暂时乖顺地留在宅邸的，我都不得而知。
　　因为王选最后的准备工作开始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集齐了五位候选人之后，深切关系到王国未来的王选自然越快越好。
　　托这件事的福，我几乎都呆在王宫里，也就少了整日和莱茵见面的尴尬。关于那天晚上的未完之语，谁都没有再提起。
　　但是有些话题是逃不开的。
　　一日傍晚，回到宅邸后。
　　“薇娅，我想推举菲鲁特大人为王。”莱茵哈鲁特将我堵在走廊里。
　　这么说也不太合适。他仅仅是笔直地站在那里，就会让人产生无法逃避的感觉。
　　“恩…”我惊讶于他难得的直接，“看来你已经决定了呢。不过，王位于她而言是否不太合适？那孩子恐怕也不像会对王位有兴趣吧？”
　　“菲鲁特大人那边我会解决的。现在我想征求你的意见，薇娅。”
　　他那略显强硬的语气令人不快，我反唇相讥道：“现任剑圣和家主都是你，你同意就可以了。”
　　“你答应过会陪伴我一起走下去的。”
　　“难道我不赞同你的推举就算违背契约么？”我眼神乱飘，想要掩盖心虚。
　　他应该是察觉到这几日一直在被躲着，才如此强硬。
　　当这场争论有变得无休止的趋势时，我才注意到莱茵哈鲁特在一步步逼近。
　　“莱、莱茵，不要这样盯着我看！太犯规了这张脸，从小到大都对你没辙。”
　　“这算夸奖吗？那我得好好发挥优势才行。”
　　“呜哇！不要再靠近了，我同意还不行吗！！”我不断后退，最后撞上墙壁。
　　这是酷刑！绝对是酷刑！我摸着发烫的脸想到。这是什么会让人体温升高的可怕魔法！可恶的莱茵哈鲁特，嘴上说自己一点都不会魔法……
　　“没办法，薇娅是个很固执的人，我只能从别的方面进行说服了。”他露出无害的微笑。
　　“这究竟是夸奖还是贬低？”我不满地瞪着他。
　　“当然是在夸奖。我最喜欢薇娅了。”
　　“我已经同意，就不要再撒娇了。”
　　明明以前我们两起争执的时候，他还会拿出理由来说服，为什么年龄越大反而越喜欢撒娇了？
　　我转回严肃的话题：“如果你想保护菲鲁特的话，没有必要到这种程度。王选的路上注定是腥风血雨。”
　　“她是十三年前被偷走的王室最后的血脉，这点应该不会有错。护卫王室血脉是我的责任。”
　　“骑士的责任吗？如果这是你认定的意义之一，我也没有理由去阻止。只是菲鲁特从小在贫民窟长大，你辅佐她竞选的难度恐怕很大。”
　　“事情只有去做，才会有结果。不是么？”他的眼神坚定。
　　“反而是我太多虑了呢。”
　　身为骑士中的骑士，他已经是个能够坚定地行走在自己所选道路上的大人了。
　　“还有一件事。关于王选，贤者会已经敲定了我作为主持之一。”我烦躁地吐气，“推脱过了，那群老顽固根本不听。说什么直属王室的人理应为王选服务。先王都没有这么对我说过话，是不是在人类中呆的太久，他们就忘记我是大精灵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主持一下王选正式开始那天的仪式而已。去镇镇场，多余的事他们不会让我插手，我也懒得。如果因为你要推举菲鲁特为王，他们担心公平性干脆把我划出贤者会内部，反而再好不过了。”
　　他满是歉意：“给你添麻烦了。”
　　“事到如今还来这套？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我佯装抱怨。
　　“确实呢。”他耸耸肩。
　　我们相视而笑。
　　只要仍能在彼此身边欢笑，就足够了。
　　目睹太多命运与死亡后，我最终的愿望仅此而已。